“小禾,初见你时,你可是柔弱文静得很呀,这才过了几天,怎么这般娇蛮了?”纪落阳无奈地问。
“当然是因为近墨者黑!”王二关瞪着林守溪。
小禾闻言,倒是轻轻掩唇,林守溪传授她的白雪流云剑法确实很是精妙,她将之骗……学到手,一时兴奋,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理着自己两鬓垂落的发丝,望向林守溪,小心地问:“师妹……娇蛮么?”
“师妹娇蛮自是因为与我亲近,不见外是好事。”林守溪平淡的语气中透着宠溺。
“师兄最好了。”小禾露出感动的神色,“师兄什么时候教我第二式呀?”
“下午吧。”林守溪回答。
“嗯!”小禾用力点头,又问:“那一共有多少式呀?”
“八十一式。”
“这怎么学得完?”小禾小口半张。
“不过其中的七十二式已经遗失了。”林守溪继续说。
“……”小禾胸脯起伏,“你又寻师妹开心。”
小禾这样说着,眼眸里却是藏不住的亮晶晶的笑意。
林守溪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转眼到了午后,阳光正烈,空中盘旋的鸟群好似风中扬动的黑沙。
小禾回到自己房间后,连忙温习了一遍上午学习的剑术,她见多识广,能深深感受到着剑术暗含的玄妙,虽然她在修炼之中也遇到了一些问题,但询问林守溪,林守溪告诉她,这不是剑经的问题,在修完前六重之后,它们可融会贯通的。
她暂时放心了下来。
她压下了心中迫不及待的喜悦,脚步轻盈地来到林守溪房间的门口,敲开了门。
林守溪正在房间里走桩练拳。
“师兄这武道造诣好像也很高哎。”小禾看了一会儿,由衷赞叹:“我越来越好奇,我们的师门到底在哪里了。”
“师门就在这里。”林守溪回答。
“这里?”
“嗯,我被神坛拉在这里之前,师门被敌对的宗派覆灭了。”林守溪说:“换而言之,这神坛还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这样呀。”小禾抿了抿唇,握紧小拳头,认真道:“现在师兄不是孤身一人了,师妹会帮你振兴师门的!”
“两个人也能振兴师门吗?”林守溪问。
“两个人不是正好么?”小禾笑吟吟地说。
林守溪神色柔和,似是被感动了,他停下了练拳,道:“多谢师妹。”
下午,林守溪传给她第二式。
“这么短的时间,要完全学会是不可能的事,但传给你后,你要勤加练习,每每真正领悟一式,便是突破了一重,以师妹的天资,三年之内应能达到第五重。”林守溪说。
小禾用力点头,“师妹会努力的。”
“嗯,复兴合欢宗就靠我们了。”林守溪欣慰地说。
“合欢宗……嗯,我们宗门就没有别的名字了吗?”小禾有些扭捏。
“也有人叫我们魔门。”
“那还是合欢宗吧。”
小禾叹息,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两个时辰之后,林守溪将心法要诀传授给了她,小禾自己练习了一阵,愈发感到着剑术之玄妙,只是有些小关窍总觉得不顺畅。
传授完了小禾剑经,林守溪继续站桩练习。
小禾心情愉悦,看着林守溪练武,亦是跃跃欲试:“师兄,我来陪你练拳吧。”
上钩了……
林守溪面不改色,用担忧的语气说:“我怕伤着师妹。”
“我还怕伤着师兄呢。”小禾微笑着说。
“师妹也学过武道?”林守溪诧异道。
“略懂一些。”
小禾语气平淡地说着,心思却沉了下去。
姑姑终年阴沉的脸在脑海中浮现。
她没有骗林守溪,她有个老妖婆一样的姑姑,同样,她也的确是在妖邪横生的大山中长大的。
那时候的她随姑姑练武,每日都要赤着脚走过毒虫横生的沼泽、冰冷严寒的雪地、乱石如刀的河滩,习武时招式稍有错漏,都要被姑姑狠打得皮开肉绽。
许多个夜晚,她甚至只拿了把钝刀,便被扔到充斥着凶兽的林地里,听一夜狼兽嗥叫,与黑夜中无边的危险斗争。
哪怕到了今天,她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杀死黑狼时,滚烫的血液迸溅,浇透她衣裙的场景……
她是在那样的黑夜里成长的。
“我陪师兄练练吧。”小禾收回思绪,她仰起秀美的脸,柔和地笑道:“师兄下手轻些,可别弄疼师妹了。”
“我有分寸的。”
林守溪淡然回答,故意激怒她。
小禾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心中的战意果然被激起了……哼,有分寸?看我等会不假装失手教训你一下!
两人比试很快开始,臂肘碰在了一起。
他们做好了约定,只比招式,不动真气。
小禾步伐轻盈,身姿似穿花绕树的蝴蝶,拳脚进攻却是来去迅猛,招式随气息喷吐,每一记皆振起风声。林守溪则木头般杵在原地,凭着身体的本能对小禾的进攻进行拆解、防御、反击。
两人身形交错,手与腿击撞分合,啪啪啪地作响。
很快,小禾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她的进攻虽然凌厉,绵延不绝,林守溪却总能用一种她前所未见的古怪拳法将她防住。
只见林守溪负阴抱阳,双脚紧扎大地,动作柔缓,或拦或捶,拳掌之间生出柔劲,总能将她的攻势于推拉穿梭之间化解。
她正犹豫要不要拿出真正的实力时,林守溪转守为攻,拧身劈腕,手上的崩劲打得空气发出脆响。
小禾一惊,脚步后退,以家传拳术来拦,可出拳容易收拳难,两者甫一交锋,林守溪的崩劲转为柔劲,如黏住了她一般,将她整个身体带回。
林守溪同时侧身,脚简单地一踏一勾,小禾防备不及,下盘失去平衡,他顺势在她肩上一推,小禾彻底不稳,身子后摔,恰好摔在了林守溪的床榻上。
我……
小禾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输的。
“师兄可真厉害。”
她笑着夸赞,心中的争强好胜之心却被再被激起。
少女鲤鱼打挺般起身,摆出更加凌厉的拳架,欺身向前,穷追猛打,但结果没有丝毫偏差,林守溪在防住了她密不透风的进攻,接着寻准了薄弱点猛地进攻,将少女击倒在地。
小禾揉着吃痛的手臂,神色更加茫然。
他的拳法太奇怪了,尤其是那套进攻的拳术,时而如虎如熊,时而如蛇如鹰,似在刻意模仿动物的姿势,招式变幻难测。
“怎么会……”
她对于自己的武技很有信心,十岁的时候,她甚至就在大雪山上搏杀死了狼群的首领,将其皮毛剥下裁剪成裙。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境界还未凝丸,身体犹带伤势,却拥有这么高的武技?
小禾并不知道,林守溪原本的世界,最初是没有修行的,不能修行之时,人们便将修炼侧重到了自身的体魄上,每一部能流传下去的武技,皆是生死间磨砺出的杀人术。
林守溪在七岁之前,就将这些层层筛出的巅峰武技修习完整了。
这个世界则不同,剑术、法术高于一切,武技反倒是末流之术,是被仙人轻视的。
小禾真正的生死搏杀虽然狠辣,但在纯粹的招式对拼上,却是落了下乘。
但心底的胜负欲被激起,她岂能轻易认输?
小禾再度翻身而起,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凶光,她像是炸毛的雪猫,绝美的脸颊写满了怒意。
小腿发力,少女猛地跃起,箭一般撞向林守溪。
林守溪面无表情地侧身一躲,手一劈她的后颈,再将她劈倒在地。
小禾不肯认输,挣扎着再度起身,一遍遍地扑向林守溪,然后被一遍遍地打败,并且败的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一次扑向林守溪时,林守溪躲也没躲,雪发凌乱的少女就这样扑到了他的怀中,挥舞双拳不断地打着他的胸口。
片刻后她才怔了怔,抬起微红的眼眸望向林守溪。
“你为什么不还手?”她咬着唇。
“你没有与我比武了,我为什么要还手?”林守溪说。
小禾动作一滞,她忽然明白,自己已然被打得丧失了斗志,此刻的动作不是在比试,更像是在……撒娇。
“我下手太重了吗?”林守溪问。
“不,师兄这样就很好,不必因为我是师妹就对我留手。”小禾很认真地说。
“嗯,知道了。”林守溪微笑着说:“师妹已经很强了。”
“少讥讽我了。”
小禾此刻晕头转向的,她感受着身体传达来的痛意,心中的不甘与愤怒依旧在翻腾着,她疑惑道:“师兄,你为何这般厉害?”
“你看不出来吗?”林守溪反问。
“什么?”小禾一愣:“是因为……师兄自幼习武?”
说完之后她摇了摇头,这个答案太过笼统,不能令自己满意。
“我刚刚与你对招之时,用的不全是拳法,其中也有剑经。”林守溪替她解惑。
“剑经?”小禾眼眸中的茫然陡然扫空,重归澄澈,“白雪流云剑经?”
此刻她细细回想,许多招式倒确实与他传授给自己的剑经有异曲同工之处!
“嗯。”林守溪颔首:“皆是杀人技,自有相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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