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沙哑声音响起,气息微喘:“这么晚了还有人给你打电话,要不让他听听你在干什么?”
时衾皱起眉,听见了碰撞和粘稠水渍声,她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道女声咬牙,从齿间艰难溢出一句话:“江晗,你别太过分。”
林乔双手被他禁锢,抢不过手机,她觉得屈辱,眼泪从眼角留下。
眼泪在黑暗里反出光,江晗觉得刺眼,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挂掉了电话,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背对自己,不去看女人的脸。
“……”
时衾听见忙音,恍然回过神,眼睫慌乱地颤了颤。
她把手机还给值班的护士,许久才从震惊之中出来。
时衾对于江晗做那样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愤怒,本身她自己也没做得多好。
区别只是在于她是精神上的心不在焉,而江晗更出格。
比起江晗,反而她更加心疼林乔。
时衾摇摇头,她自己的事情都一团乱麻,更没有余力再去管别人了。
她回到病房,发现吊瓶快打完了,按下呼叫,请护士来。
护士来的时候,带了更大一瓶药,重新换上。
时衾还想着好不容易等吊完针,她就能离开了,没想到又来一瓶。
“怎么还有,一共有几瓶?”她小声问。
护士看了眼单子:“早着呢,还有两瓶那么大的。”
她瞥向病床:“他这胃出血能不做手术就止住算是运气好的了。”
“以后可得好好让你男朋友注意点了,我看病历去年就胃出血住过院,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造。”
“……”
时衾一直知道傅晏辞胃不好,常常不记得吃饭只吃胃药,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也不足为奇。
傅晏辞总把她当小孩,但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连身体都不晓得照顾。
她不想再陪着耗了,走到床边,摸他衣服的口袋,想要找到手机,试着能不能联系徐启或者随便谁来。
反正不该是她。
上衣的口袋没有,时衾抿抿唇,犹豫片刻,掀开被子,伸到他裤子口袋里去。
隔着薄薄的口袋布料,她感受到男人腿侧的温度滚烫。
时衾脸颊泛起淡淡的红,左边没有,她探到另一边去摸。
突然,后背抵了一只大手,将她往下压。
时衾猝不及防,一半身体跌进了床里。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哑沉沉的声音。
“胡乱摸什么。”
时衾没想到他这个时候醒了,脸色讪讪,赶紧从他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来。
“我手机没带,想拿你手机通知徐启。”
她下巴磕在男人胸膛,手撑在床面,想要起身,怎料傅晏辞禁锢住她腰,不让她动弹。
时衾皱眉,嗔怒:“你放开,我要走了。”
傅晏辞闻到空气中隐约淡香,将她往上抱了抱,箍得更紧。
时衾整个人被他抱上床,气急:“傅晏辞!你这样没意思。”
女孩的声音携着愠怒,明明很生气了,调子里却依然温温软软,透着一股的娇憨。
尤其是喊他的名字,比起之前喊他“傅先生”的冷淡疏离,多了几分色彩。
哪里没意思。
傅晏辞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很淡的弧度。
“衿衿,我好累啊。”
“胃里难受。”
时衾面冷心冷:“别跟我装可怜。”
“你自己不好好吃饭,活该。”
“其他人做的饭我吃不惯。”傅晏辞抚摸她头发,“你把我的胃抓住了,没有你它活不了。”
“……”时衾以前不知道他那么会讲肉麻的话。
“你真恶心。”她才不想吃这一套。
时衾继续挣扎。
傅晏辞不让。
明明看上去一副虚弱的样子,力气却比她大了许多。
时衾余光瞥见他吊针的左手,因为动作,针管里渗出了血。
“……”她别过脸,动作却慢慢小下来,只能言语上反抗他。
“你现在这样好吗?我是你弟弟女朋友。”
虽然他们这段恋爱关系,时衾现在看来就像是过家家似的儿戏。
尤其江晗这会早就心不在焉到了天边,但这种时候,拿出来膈应一下傅晏辞也是好的。
傅晏辞轻轻“嗯”了一声,将她搂进怀里。
“和他分手。”
用不着他说,时衾也是要和江晗分手的,但和他没关系。
“你少管我。”
傅晏辞轻叹,不轻不重似嘲讽:“难道你爱他?”
时衾不吭声,觉得他真的很烦。
已经得了便宜,还要逼她亲口承认,承认她不爱江晗。
“爱不爱都和你没关系,不是江晗,还有别人。”
全世界三十五亿个男人,难道就找不到另一个她爱的人了吗。
“不准。”傅晏辞手上用了力,将她揉得更深。
时衾脸埋进他胸膛,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只能跟我。”
她觉得好笑,提醒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后悔了。”傅晏辞说。
时衾眼睫颤了颤,凉透的心没有什么起伏。
说不爱了的是他,把她只是当作责任要弥补的也是他,现在说后悔的又是他。
时衾觉得她要是有骨气一些,就该不管他是死是活,直接硬从他怀里走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身上沉敛的檀香味道,从鼻腔钻进她的大脑,仿佛控制了她的理智。
淡香盖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时衾在他怀里,觉得累极了,眼皮也越来越沉。
突然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就只想度过这一晚上的南柯一梦。
傅晏辞一下一下抚摸女孩柔顺的乌发,听见她浅浅呼吸声。
六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心底踏实。
他仰头,望着灰白色天花板,顶灯亮得刺眼,像是一个审判者,凝视他的卑劣与无耻。
傅晏辞缓缓阖上眸子。
情愿他一辈子都活在谎言和隐瞒里,也不想要再失去了。
第45章 、月光
时衾很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好觉。
以往,她常常在混沌迷茫中醒来,不知道自己为何身处在此。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在她眼皮上缓缓流动。
她虽然意识清醒,却不想睁眼。
侧脸贴着男人的胸膛,感受到他节奏起伏的呼吸,以及有力的心跳。
梦如果不要醒来就好了。
然而,很快便有人打破了梦境。
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敲碎了现实与梦境之间薄薄的那层玻璃。
时衾睁开眼,露出一双清明的眸子。
她从床上撑起身体。
因为注射了药物和身体在自发恢复的缘故,傅晏辞睡得很沉,不似昨晚那般用力地锢着她。
时衾很容易从他怀里挣脱。
似乎是感受到怀中空了,傅晏辞无意识地皱皱眉,呢喃呓语:“衿衿,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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