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脸一沉正要破口大骂,我在她眼前摊开了掌心,两颗蓝宝石出现。大婶眼底的贪婪都要滴出来了。我突然体验到欧席纳说「心声都写在脸上」的意思。也同时意识到,无论是罗培还是欧席纳都非常会隐藏情绪,即使他们已经算表情有变化的人了。
反观那男人跟阿尔伯特,以不变应万变的标准范例。
「两颗够吗?」我故意折了手掌,让蓝宝石在阳光下闪耀。
「这是真货?我得验验。」
看她伸手的模样,我猜这两颗可能会被污走,但反正无本生意──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盖住了我的手,无奈抬头,果然又是金发的身影。
「你确定要这样做?」
他自我身后直视着大婶。我瑟缩了一下,因为这句话也适用于我。
「哎呀,帅哥,你在后头默默观察这么久,是看上这黄毛小鬼了?」大婶出言不逊,大概因为到手的宝石飞了。但看她脸颊发红。人帅真好!
「她是我未婚妻。」
到底为什么有种他在四处宣传的感觉?我左手往后扣在他腰部用力一捏。好啦,我应该是这世界第一个掐现今皇帝腰的存在,完全死而无憾了。不对,还是要找回凯莉丝。在他身边我老是忘记凯莉丝。
他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还是用左手环住了我锁骨,让我贴在他怀里。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害我好想打喷嚏。
「那就替她付钱啊!」
「这样的买卖方法并不符合帝国规范。」但他还是掏出了金币放在桌上,大婶一把就揣进怀里,没发现这是给她的最后机会。他于是不再多说,揽着我离去。我在心中替即将失去主人的可爱鸟儿们默哀。鸟儿们是无辜的。
「您不生气?」金币不如给我。
「小奸小恶总有存在的必要。但会有人处置她。」他牵着我,姑且还是补了一句。「不要轻易流通你的宝贝,埃的魔法很明显。」
不!该不会我手上是一包废物吧!经过帝国首席魔法师施法后竟成了一堆废物!去拔沉月宫的纯金装饰好了。
「当然要价不菲。」又读我心。「但会让刚刚的女士遇上大麻烦。很好的尝试。」
嘖,又被发现了。他到底怎么什么都知道?
「??以牙还牙。」我心虚的辩解。
「同意。没说你错。」
「您为什么总是能找到我?」我这样扔下他乱跑、甚至掐了他的腰,他都没生气?我从来不知道现今帝王的脾气这么好。
「说过了,无需魔法,我一眼就能看见你。」
不喜欢这回答。我就矮!再说他语气里乐着,又是为什么?
「您该不会以为我是吃醋所以跑走?」
「要否认?」
气死我!我不顾一切的又掐了下他的腰,他只好抓着我双手。看来我掐人还是会痛的,还以为刚刚力道太小。
「完全不痛。」
我还来不及得意完就被他否认。真的会疯掉,不要再读我的心了!我气到想打他,却被一把拥入怀里,好不容易挣扎着稍微推开他,他的大拇指抚上我下唇。
「塔莉丝。」
我的心不争气的漏拍。
他低下头看我,眼中又是那个十分特别的什么在闪闪发光。气息。太靠近了。瞬间我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无法反应,只知道若接下来发生什么,恐怕是极其自然的──
好险什么都没发生。他即时停了下来。
又是为什么停下来呢?如果我能叫他的名字,是不是能减少一些谜题?
「你说想养龙。」
我眨眨眼。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重新跟上了我?
「你可知道养龙的意思?」他在压抑。到底是什么?「塔莉丝。」
「这位客人,您保护慾很重呢。」
如释重负,我顺着声源看过去,一位做占卜师打扮的老人笑呵呵地坐在地上,眼前放着水晶球。老占卜师的嗓音让我想起之前听到的神秘铃鐺声,反射性地紧贴着他,他也把我稳稳地抱着。
然而这样一来,我就得面对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老先生是阿列莎的熟人?」
「阿列莎?」老占卜师显然跟我一样摸不着头绪。但总觉得有点耳熟。「只是死前想骗骗客人金币的老头。」
「试试无妨。」
「老头本来想提醒客人,别让想珍视的人太接近魔法。然而光明处必有阴影,过分无知也很危险……」老占卜师覷了我一眼,但说到他珍视的人我立刻想到罗培。「但客人的分寸掌握得很好。老头多事了。」
他一语不发的掏出金币,拉着我上前,弯下腰递给老头。
「您要找钱吗?」老占卜接过钱,乐呵呵的调侃他。有这胆量,薑果然是老的辣。「至于小女孩……」老占卜师这会儿直直对着我。「你没太大问题,只要清楚自己是谁。」
我是谁?
「喔!」老占卜师用不符合年纪的动作躲过他想收回金币的动作。「开玩笑的,老头哪有钱能找您呢?祝您有美好的一天,快走快走。」
彷彿要帮老占卜师一把,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按住腹部。我没感觉到饿啊!
「走吧。」他拉着我往前。中途经过不少小吃摊,我没有缓下脚步,他也就不做任何表示。
「塔莉丝。」
他虽是牵着我的手,但走在我前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捏了捏他的大掌以示回应,他突然改变手势,跟我十指相扣。这又是吹什么风?
「魔法的基础是吟唱。」
「吟唱?」这是个我有兴趣的话题。我连忙小碎步追上他,这动作让他放缓脚步。
「是的。用语言将魔力展现于世。高阶魔法师能以默念配合魔法阵施法。无论什么等级的魔法师,吟唱的开头、中段可以因人而异,但结尾必须相同。」
「有固定说法?」
「对多数人而言,整段吟唱都是固定说法,要自由变化并非易事。无论如何,常人吟唱的结尾必定是报上名,并进行宣告。莫里面对医神麦地纳隆的宣告词是『唯一服从』。讨厌誓词也是莫里拒绝使用麦地纳隆恩赐的原因之一。」
「您也有宣告词?」帝国首席魔法师的誓词又会是什么?但理论上我不知道埃的存在,因此只能问他的。
他浅浅的哼了哼,充满自信。骄傲什么,嘖。
「朕无需宣告。」
糟糕。
他停下脚步,我一时没注意到他要做什么。只觉得,能若无其事的说出不得了的话,这样的他??
我看着他的侧脸。冷淡到有些厌世,却又精緻到让人目不转睛的脸庞。
这样的他,让我心揪得好疼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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