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坐在地上,本来还想偷懒一下,直接被公良给踢了出去。
这憨货,刚才吃现在吃,吃得肚子都快垂到地上了还吃。
圆滚滚见公良竟敢踢它,就要过来找他算账。只是被公良瞪了一眼,威胁晚上和明天都没饭吃后,只得和米谷一样,乖乖的在场上走着。
场上装货的荒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绕圈圈。
鼓儿更是坐在屋檐的条石上,拍着小手为它们加油。
那样子,看得圆滚滚想跑过去咬他。米谷也想吐他一脸口水,走起来好累的。
公良盯着它们走一圈后,这才转身回了屋内,向珍娘夫妇拱手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笑话了。这两个家伙刚才已经吃过,现在又吃,也不怕把肚子给吃爆,只好让它们走走消化一下。”
珍娘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事,想当年我在部落的时候,吃饱了肚子,还能再啃下两头小兽,喝下三坛美酒。吃饭的时候那是正餐,其它时候属于零嘴,根本不占肚子。”
公良看了看她那如大荒丛林般粗犷的体格,总算知道她怎么会这般莽野生长了,原因在此啊!
“咳...咳...咳...咳...”
封衡突然一阵咳嗽,整张脸都咳得有点发紫。
珍娘关心道:“要不然你先回屋躺去。”
封衡摆摆手,道:“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公良问道:“封大哥当年受伤的伤口还在吗?”
“这正是奇怪之处,那时他在乱葬岗受伤昏迷,我救了他后却发现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可身子却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这些年若不是我四处向人换取灵物给他滋养身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珍娘看着封衡,脸上尽是担忧表情。
往事不堪回首风雨中。
封衡望着珍娘,想起那一夜伤势爆发的迷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既然用了力,自己就应该承担起身为男人的责任。即使明知这是一颗苦果,也只得咽泪装欢的吞下去。
其实,他也是喜欢窈窕淑女的。
想起这些年自己拖着病体躺在床上,外面事情全由珍娘操劳。为了给自己换取滋补药物,眼见她从什么都不懂的部落女娘变成会跟人讨价还价的押运送货人,心中是无比惭愧。为此,身为男人的骄傲自尊让他时时刻刻纠结,但却无可奈何。有时他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去,免得拖累妻儿。
但想起珍娘的殷切盼望,无怨无悔的操劳,和孩儿的幼稚天真,只得苟延残喘的活着。
起码,这是对家人的交代。
公良想了想,道:“我这里有根治疗内外伤的符文真骨,不管受多大的伤,只要还吊着一口气,就没有救不活的。不知封大哥你们愿不愿意试看看?”
“愿意,愿意,反正试试又没什么坏处。”
珍娘心中大喜,转头向封衡问道:“你觉得呢?”
“那就试试吧!”封衡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们也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可惜最后都没有结果,他早已经对自己的伤死心了,反正拖着一日是一日。见珍娘高兴,他也没有反对,试试又无妨,难道还能比现在情况更糟?
“那珍娘你先到一边去,我好给封大哥治伤。”
“喔...”
“我不用躺下吗?”
“不用,封大哥只要坐好就行。”
封衡依言笔直的坐在席上。
公良从空间中取出从红鬃长牙猪身上得来的可以治伤的符文真骨,注入真气,念颂玄诀,一道光芒随即从符文真骨上喷勃而起。公良念动,光芒立即往封衡飞去,将他罩住。
丝丝暖流自外灌入身体中,让封衡有一种回到母体的感觉,原本手脚无力的病体竟然开始变得有力。
一时,大喜过望。
随着热流增多,封衡四肢百骸中忽然钻出一条条黑色丝线,汇聚到胸口位置。
不一刻,那莫名从四肢百骸钻出的黑线就在封衡胸口聚成一团浓厚黑雾,随着后面黑线越来越多,黑雾越变越大,猛然形成一团漆黑如墨的骷髅头。
黑骷髅头一出现,就发出一声声鬼唳般的咆哮,不堪周围暖流不断挤压,鬼嚎着冲出胸口,向公良攻去。
公良专心给封衡治伤,没想到会从封衡胸口突然钻出一个骷髅头,吓得为之一顿,罩在封衡身上的光芒随即散去。
眼见没什么威胁,黑骷髅头就要退回去。
就在此时,位于眉心空间的幽蓝焱火乍然出现,将黑骷髅头团团围住,不断的以幽蓝火焰灼烧炼化这团雾化的黑骷髅头。
看到焱火,珍娘热泪盈眶。多年来,身在他乡,对父母、对部落的愧疚涌上心中,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身子不觉虔诚的往焱火拜下,大声哭喊道:“祖神,祖神,祖神...”
声声噎语,声声哀怨,如泣如诉。
在外面,她是坚强的部落女娘;在家里,她是坚强的女人;在丈夫面前,她是个贤惠的妻子。
在这里,在病弱的丈夫,在一片天真的孩儿面前,容不得她有一点娇柔之态。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从一个高傲、无所顾忌、单纯的大焱女娘变成如今这般为了钱财斤斤计较的模样,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珍娘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所有话语,所有心事,此时此刻,全部在祖神焱火面前爆发出来,失声痛哭。
幽蓝焱火不断的灼烧炼化黑骷髅头,骷髅头在焱火中不断的鬼哭唳吼,却无济于事。
不过片刻,黑骷髅唳吼的声音就越来越小,逐渐变无,最后所有的黑雾消失,只剩下一枚莹白光团。
幽蓝焱火围着莹白光团在空中摇曳,公良脑中忽然出现一片景象,只见一片阴森恐怖的山林中,无数鬼魅漂浮。
虽然如此,但焱火却传来想要吃这些东西的意念。
睚眦兽魂出现在公良肩头,对着莹白光团低沉嘶吼,眼中露出渴望之色。只是面对幽蓝焱火,它却是一点也不敢放肆。
那声声吼叫,听起来好像在哀求一般。
雾化黑骷髅头被幽蓝焱火炼化的同时,一片漆黑阴森恐怖的乱葬岗中的一颗灰白骷髅头猛然炸开。同时,一座深山古庙里,一名尖嘴猴腮的道人猛地吐出一口热血,刹时,眼中一片阴戾,“是谁破了我的道法,我要你死。”
转瞬间,幽蓝焱火吞没了大半莹白光团,随后消失不见。剩下的莹白光团散作四份火花,飘向坐在上面的封衡和跪拜在地的珍娘,以及睚眦和公良。
光团飞入眉心,公良脑中一片清凉。
睚眦张嘴吞下,欢快的吼了一声后,隐没不见。
光团入体,封衡浑身打了个激灵,似有所感,连忙盘腿坐在上面,运起师门功法,似乎得了很大好处。
一份光团落在身上,珍娘只感受一股清凉从脑门直下,好像身体和灵魂都被清洗了一遍般,十分舒服。珍娘眼中泪水再次狂涌而出,这是狩猎归来,祭拜祖神时候才有的感觉,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没想到祖神老人家还记得她。
“呜呜呜呜......”
心中感慨,珍娘放声大哭起来,宛如失落多年的子女重新回到父母怀抱。
公良手持符文真骨站在大堂上,看着跪伏在地痛哭的珍娘和盘腿坐在上面的封衡,不知如何是好。
米谷和圆滚滚听到里面哭声,偷偷跑过来趴在门边上看,忽然发现公良看过来,咻的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鼓儿听到声音跑到大堂,看到娘亲跪在地上哭,连忙跑过去问道:“娘亲,娘亲,您是怎么啦,怎么啦?”
刚刚问了两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娘亲的伤心感染,自己竟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公良在旁边看得是无话可说。
第八章 乱葬岗(上)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知道了,娘亲,鼓儿以后不哭了。”
看着半大的鼓儿,珍娘不知怎的,悲从中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眶中泪水再次如泉涌下。
公良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她的痛苦。只是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要是没什么伤心事,没人会哭成这样,看来珍娘这些年应该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在他见过的所有大焱女娘中,几乎每个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从来没见过她们伤心落泪,珍娘是第一个。
倏然,从封衡身上传来一阵波动。
一股股无形气浪,不停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冲得人站立不稳。
公良感觉不大对劲,连忙招呼珍娘和鼓儿到外面去。
珍娘看了下坐在主位上的丈夫,就带着鼓儿往外面走去。
刚刚在外面站定,屋中就猛然迸射出一道浩荡明光。明光灿烂,跃然四野,带着一股冲击气浪迎面而来,让人摇晃不定。
公良等人连忙再次往后退去,米谷和圆滚滚看得怕怕,赶紧躲到公良后面。
气浪如海波般涌动,一波接着一波,一波连着一波,一波比一波炽烈,一波比一波狂野。
公良看得奇怪,向旁边珍娘问道:“封大哥这是怎么了?”
“好像要突破了。”说完,连珍娘自己都感觉好象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两眼瞪得浑圆。
“轰”
宅院中的房屋终于禁不住阵阵气浪的狂野冲击,轰然倒下。珍娘倒是不怎么在乎塌下去的房子,倒是很担心屋中丈夫的情况。
忽然间,嘭然声响,倒塌的房屋中跃出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直入天际。过了一阵,封衡缓缓从天而降,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此时他神色已然大变,脸色红润,身子健壮,再不复方才病怏怏的模样,。
“一朝沉疴去,圣人心中坐。透体金光现,不与俗人同。”
封衡落在地上,感慨的作了一首诗,就上前对公良躬身一拜,“多谢。”
公良连忙躲开,问道:“封大哥这是修为突破了?”
封衡点点头道:“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当年师尊教我的‘知行合一’真义。虽然病体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但也让我感悟良多。若非如此,也无法一举突破。在这里还要谢谢你,若无你相助,这病体都不知道能不能痊愈。”
“看方才那团雾化骷髅,你这好像不是什么伤,反而有点像什么邪物、诅咒作祟。莫非封大哥得罪人,被下了黑手?”
封衡摇摇头道:“虽然我也曾斩杀一些奸宄之辈,但都不是世家宗门中人,应该不会有人报复。当年我初到珠崖郡,听说乱葬岗中有鬼魅作祟,就想为当地除害,保一方安宁,所以才会到乱葬岗去。如今想来,乱葬岗的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刚才那骷髅好像有自我意识,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搞鬼。若真是如此,那就要先下手除去,免得到时候被找上门来,连累家人。”
“你说的有理,不过我刚突破,状态不稳,待修养几日,再去扫荡那些鬼魅。封某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作祟。”
封衡神情傲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虽然此次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但若没有公良帮忙,说不定他就此殒落了,想想都让人后怕。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若不除去乱葬岗鬼魅,揪出后面凶手,他怎么可能心安。
封衡和公良聊了两句,就转过头,看着珍娘,眼中一片温柔。
这些年真是辛苦她了。
一时,封衡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