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别的本事没有,娘家一堆要命的娘家人。
她说相中谁,你就得认真对待。
不过仔细一想,白翡的确是个不错人选。
就如郑氏所言,白翡是一个处在文武界线上的存在。
虽则跟生父反目,但他那生父不过外任小官儿罢了,史家做主的是史太傅,白翡跟史太傅关系还行。
白家更不消说,扶养白翡长大,白翡都姓白了。听说要不是史太傅以上吊相威胁,白大将军当年就要将白翡记在自家族谱上。
更重要的是,小伙子自己还出众能干。
何况郑氏就相中了这个女婿,郢王郢世子一琢磨,也成!
如今陛下御旨赐婚,就更体面了。
只是眼前还有一桩难事,郢王与郑氏道,“儿媳妇你同阿翡母亲商量商量,这亲事他们那边儿是史太傅出面,还是白大将军出面呢?‘
白翡得有个男性长辈,不然接下来六礼怎么过?
郑氏道,“行,我明儿过去问问。”
白翡在家接到赐婚,拿荷包打沉了传旨的内侍,白翡素来温和冷淡的面容上也带了几分喜色。
他认识荣玥。
虽则来往不多,看得出是与郑氏姨妈一样温柔贤淑的女子。
这些年,荣县主一直在宫里陪伴公主读书,他偶尔面见公主时会见到。
白翡一直未婚,倒并非他有什么毛病或是心结。
就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要说什么是合适的,他也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
再加上他少时全副身心都在考取功名上,就没顾上。待他科举高中,给他介绍的倒也不少,白翡原也打算借此机会寻一位温柔贤慧的妻子。
可恨的是,他那该死的生父借他高中之时,借势相逼,想他点头回归史家。
白翡一怒之下与生父彻底翻脸,生父没占着便宜,白翡声誉亦大为受损。那些原本对他有意的好家族都萌生退意,大致是觉着他性情激烈偏执,且与生父闹到这地步,并非良配。
剩下还有愿意与白翡结亲的,嫡女换庶女什么的,白翡年轻气盛,索性一并拒了。
后来他外放为官,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所以,好男也愁娶。
过了青葱少年期,白翡逐渐沉静,他并非一定要高门大户之女,但也得心理上觉着合适的女子才好。
不然,过不成日子,反成怨偶。
他完全没肖想过荣县主,一来他年纪略长几岁,二来县主是亲王世子的嫡长女,又早早赐爵,想来必有良缘。
可没想到,郑氏姨妈竟然相中了他。
白翡又不傻,他母亲与郑氏姨妈本就多年交情,荣县主的性情也是众所周知的好。天上掉下的好姻缘,白翡稳稳接住。
白氏将圣旨看两遍放起来,跟儿子商量,“我与你舅舅商量好了,咱们就请楚大将军做媒人。”
白翡没意见,“那我过去亲自跟楚叔叔说一声。”因自幼生活在舅家,白翡对武将都很熟悉。
“我备了几样礼物,你一并带去。”
白翡答应下来。
这事,史太傅知道的略迟。
白翡也没忘跟史太傅说一声,史太傅近来一直为侄子的终身大事操心,没少让妻子帮忙留意。
史夫人出门应酬,还真给相看好些闺秀,奈何史太傅要求高,他觉着自己侄子探花出身,属才貌双全的一等人物,必要给侄子寻个一等闺秀。
奈何一等闺秀就没滞销的,于是,这都寻三年了,还没寻到样样合意的。
陡然听侄子说定了郢世子嫡长女,史太傅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朝廷赐婚一般也是两家有意,再由陛下赐婚,添些体面。
白翡道,“就前几天。”
“议亲议多少日子了?”史太傅不满,议亲时就该知会他的。
白翡轻咳一声,“郑姨妈相中了我,跟我母亲提的。我与母亲先前怎敢妄想县主的亲事呢。”
史太傅教荣玥好几年,对荣玥评价颇高,“要说荣县主,德容言工,样样出众。更难得性情柔顺,的确是一等一的好闺秀。只是你是清流,怎不与我商量便联姻宗室呢?”
白翡不解,“这有何妨?”
史太傅叹口气,只恨这个侄子自小没跟随自己受些教导,误了前程。史太傅指点他,“你去看看内阁相臣的履历,有哪一位是联姻宗室的?”
白翡还当何事。
他并不在意,一笑道,“能不能入阁,看得是本事,难道还看娶谁做娘子不成?齐尚书一直为清流诟病,可谁能把他从内阁赶出去不成?”
史太傅平生最不喜的便是齐尚书,“提他做甚。你既有此心志,我便放心了。”
史太傅添了几分豪气,问侄子,“这事不消你操心,我让你伯母过去帮忙。”又问,“媒人请的谁?”
白翡如实道,“楚大将军。”
史太傅猜到必是武将,他一摸美须,“一个媒人哪够,我与吏部黎尚书是至交,我请他做你的媒人。”
白翡道,“何必这般大张旗鼓,伯父你也并非爱排场之人。”
“陛下都亲自赐婚了,咱们更当郑重以待。”史太傅心说,排场也得看什么时候使,这时不站出来,旁人还真得以为我史家无人呢。
史太傅一摆手,“就这么定了。”
白翡依从,道,“我还有事想拜托伯父。”
“只管说。”
白翡眼眸冷淡,“我成亲的时候,不想见到那个人。”
史太傅道,“我会劝说你父亲。”
“谢谢伯父。”白翡松口气。
史太傅劝他,“你眼瞅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何不借此机会重归于好呢?长辈的事,不与你们晚辈相干。”
白翡道,“并不与长辈相干,我单是鄙夷其人品,不愿与之来往。”
史太傅凝视冷硬如玉的侄子片刻,终是不强求于他,“好吧。世间因果,总难释然。”拍拍侄子的肩膀,“成家立业,就是大人了。”
白翡,“我早就是大人。”
“这是不一样的。”史太傅脸上洋溢着长辈那种“终于放下心”的笑容,令白翡心下一暖,也露出些微笑意。
第254章 灯灭之五七
殿下
正文第二五四章
这一个新年,因为宫里多了大皇子妃,格外添了三分热闹。
姜颖将大皇子宫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一年,也是第一次,大皇子宫正式赏赐年礼予众人。
宫中礼仪繁琐,荣绵从十三岁开始每天上午读书,下午便跟着父亲学习政务。这几年,他没少往六部衙门去了解政务,但是,在荣绵没有正式入朝听政前,他仍属于少年皇子。
像许多节日,荣绵不必赐礼于臣下,他只需给皇祖母、父皇、嫡母、母亲以及妹妹送礼物就可以了。
这些事有荣绵宫中女官主理,于礼物种类数目上并没有过多讲究,只消注意以万寿宫为先为重,荣晟帝郑皇后次之,生母徐妃与妹妹再次之便可。
谁都不会来挑毛病。
但成亲后不同,成亲无论对男子还是女子,都是重要的身份上的转变。所以,荣绵大婚后,史太傅立刻提出让大皇子入朝听政,且无人反对。
从此,荣绵就要做为成年皇子行走于宫廷朝堂。
所以,他宫里的一切事宜也不能再以少年皇子一概而论。
就如同上次重阳节,大皇子宫奉给诸位长辈的礼物就比以往更加郑重,也更加讲究。在重阳节时,姜颖就请教了郑太后,如何赏赐大殿下老师的重阳礼,还有给诸亲戚的重阳节回礼。
大皇子成亲后,亲戚们送给他的节礼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如今是二人成亲后的第一个新年,姜颖更得用心安排。荣绵先生就很不少,有教经学的有教史学的,有教音乐的,有教剑术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十来位。
这倒不是什么惊奇事,姜颖陪荣烺读书时,荣烺的先生也差不多这个数。
姜颖也给自己的先生安排了一份年礼。以往每年也有送,但她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在年礼上做些调整。
姜颖问了荣烺给各位先生的礼单,真心觉着,没啥参考价值。
姜颖说,“你这有点偏心眼儿,给齐师傅的这么多,比其他师傅的加起来都多。”
“齐师傅不一样啊,齐师傅家里就他一个人,咱们当然得多照顾齐师傅了。”
姜颖戳破荣烺的心思,“你是因为跟齐师傅关系最好吧。”
“是啊。因为关系好,才更要格外照顾嘛。”荣烺说,“阿颖姐,你也多赏赐齐师傅一些。皇兄跟齐师傅来往不多,你得替皇兄拉拢齐师傅。”
姜颖笑,“以前殿下没有正式听政,自然来往的少,以后会多起来的。再说,君臣靠拉拢不能长久,得志同道合才行。殿下给他师傅的礼单依旧按他的心意,我给咱们师傅的礼单自然按我的心意。”
姜颖也更喜欢齐师傅,她在年礼上也略偏齐师傅,但也不会像荣烺那样离了格。
因为阿颖姐成为自己的大嫂,腊月放假后,荣玥等人都回了自己家,荣烺凡事就爱拉着阿颖姐一起。s
像接见命妇这样的事,荣烺都会叫着阿颖姐一起见。有阿颖姐不认识的,荣烺会先告诉她。去年,荣烺见的都是不大得宠的勋贵夫人或者官阶低的诰命,今年大致相同。
不同的是,朝中得意的诸位夫人在见过郑太后郑皇后后,如果没有见到荣烺,也会特意到梨花院去请安。
原本大家还思量着,这也得去给大皇子妃请个安。
不料能在梨花院见到两人,倒省得再跑一次大皇子宫。
荣烺就见了郑国公夫人郑锦郑绣母女,大家都是至亲,那些客套话便少了许多。荣烺问,“阿徽哥一直在皇兄身边我是知道的,今天休沐,怎么没见阿衡哥一道进宫?”
郑夫人笑道,“前儿不是刚下了大雪,他往几处族亲那里看了看,雪压房子不轻,就有些担心庄子上,昨儿打发长随去看了,说庄子上压塌了好几处屋子。我打发人送了银子去,让庄头帮忙料理。今儿休沐,阿衡不放心,亲自带了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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