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然点头,认真的说,“感觉忽然就从井里出来了。”
引得大家一乐。
如丁相史太傅白馆长等人,都是自幼天资卓越,罕有敌手,很明白穆然说的,突然遇到与自己相仿的朋友兼对手的那种感觉。
官学的饭菜也不错,在荣烺看来,虽不及宫中美味,也颇能入口。荣绵更不是挑剔的性子,故而,一席午膳,大家都吃的挺高兴。
期间还有红袄队球头楚宣带着几个队员过来给两位殿下敬酒,其他席也都有人过来敬一回,便都谈笑用餐了。
用过午膳,休息片刻,荣烺还让白馆长与穆然为向导,带大家参观了官学。学生读书的教室,习武的校场,可以借书读书的藏书阁,以及老师们办工的地方。再有官学内的寻常的景致,花草树木都有围栏,或木制或青石垒就,俱整洁干净,令人耳目舒畅。
荣绵点头称赞,“比上次来的更好了。”
白馆长道,“全赖同僚用心,学生们也受教。”
荣绵道,“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便让官学脱胎换骨,白馆长功不可没。”
“谢殿下赞誉,这是臣份内之责。”
荣绵一笑,不再多说。
荣烺问荣臻,“比楚地官学如何?”
荣臻是楚王的重孙女,道,“殿下可是问住我了。我没去过楚地官学,可想来定没有帝都气派。”
荣烺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这样,待阿臻姐你回了楚地,也同姐妹们一道去官学看看,到时写信告诉我。”
“好啊。”荣臻笑着应了。
荣烺继续问,“宗学你们去过么?”
荣臻摇头,“我们都是在家里跟女先生读书。”
荣绵笑,“你问族妹,她定不知道。宗学好坏,一问族兄便知。”楚王家也有重孙辈承台驾。
就听一个叫安的楚王家的重孙回道,“课业是分了文课武课,文课是习四书五经、国史,武课则是骑射一类。”
荣烺问,“平日间饮食如何?”
荣安道,“三餐皆有供给,下午还有一顿点心。”
荣绵点头,“倒也尚可。”
荣烺叫了荣柒上前,“是这样么?”
荣柒对荣安说,“五哥你又不在宗学读书,你这都是道听途说。”
荣柒是在藩地宗学读过书的,他生就一副眉眼活络,大大咧咧的相貌。此时说话也直接,荣柒说,“我们那儿的宗学多是些家里请不起先生的宗室子弟去读的,三餐是有供给,下午也有点心,就是东西很粗。有一回还不大洁净,我叫着大家伙闹了一回,这才好了。学里的课程也跟我五哥说的一样,只是教书的都是些混日子的老先生,每天过去念经,翻着书叨叨叨一节课,学生在下头怎么样,先生就跟死人一样的。”
荣柒说,“去那儿的很多人是家里生活不济,过去混饭的。真想读书的,也没法儿读。”
荣安先听的面红耳斥,问荣柒,“是这样么?除了朝廷拨给宗学的银子,咱们府里还有额外贴补的。”
荣柒看着这位嫡出五哥的目光有些怜悯,没再说话。
荣安心里也明白他与荣柒虽不亲近,可都是一个爹生的,荣柒没必要造谣抹黑藩地宗学。
荣安气的手脚发颤,先向荣绵赔罪,“臣弟所知不清,险误了殿下。”
荣绵看他这样,不好多责,“这跟族兄有何相关,无非是下头人作鬼,糊弄咱们。让楚王回去严加整顿便是。”
荣绵赞荣柒,“阿柒你敢于直言,就是造福楚地宗室子弟。”吩咐内侍,“赏阿柒玉璧一双。”与其他宗室子弟道,“盼大家都如柒弟这般,直言正谏,不讳方好。”
大家皆应了,“是。”
心中对荣柒的感触当真是五味陈杂,荣柒可不管这些,他高高兴兴收下皇子殿下的夸赞,还拍一记马屁,“非开明盛世,不能有直谏之臣。”
荣烺也很满意荣柒,起码是个敢说真话的。
不过,荣柒这只敢自己拍皇子殿下的马屁,直接把自己曾祖父楚王殿下埋坑里去了。傍晚,楚王就从荣安那里知道了这事。
荣安颇为自责,“也是我少去宗学,竟不知宗学乱成这幅田地。”
楚王摆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呢。无妨,天下哪里有不生虫的稻米,我上折同陛下赔个罪就行了。”
打五重孙打发走,楚王眯了眯老去的眼眸,一不留神,家族里竟出了个人才。
第195章 新一代人
殿下
正文第一九五章
荣烺出宫一趟,非但看了场精彩的蹴鞠赛,还带火了帝都城内的女式猎装。公主殿下都这么穿了,那些没机会同公主殿下一道穿猎装的闺秀们,也在家做好几身,换着穿,可流行了。
还有,公主殿下出门好骑马。
于是,便有不少贵女效仿,也骑马出门。
当然,官学的名声也更上一层楼。
皇长子殿下与公主殿下一同去官学参观,这还了得,直接导致今年官学报名人数激增。
荣烺过的挺好,第二天,楚王就上了请罪折子,自陈身为藩王,管理藩地不力,疏忽了藩地宗学治理,有失藩王之责,在折子里再三叩首,请朝廷降罪。
藩王是不必上朝的,于是,楚王就颤巍巍的来万寿宫请罪了。
郑太后荣晟帝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不必这样自责。”安慰楚王不少话。
其实这的确不是大事,帝都宗学还丢过大人哪。何况藩地的宗学。荣晟帝原本也没对藩地宗学有何冀望。
进宫一趟,尤其返回藩地在即,楚王便陪两宫说起话来,到中午,郑太后留膳,还特意叫了荣绵过来一道用膳。
于是,荣烺放学就看到楚王,她也挺高兴,跟楚王打过招呼,先回自己院儿换衣裳,换过衣裳才带着颜姑娘几人过来,她中午都是跟祖母一道用膳,这午宴自然有她一份。
楚王见到荣烺后,特意起身谢荣烺一回,“若非公主殿下英明,我也还被蒙在股里。咱家孩子岂不都要被那起子尸位素餐的给耽搁了么。”
荣烺一摆手,“不用谢。我那就随口一问,哎,你也别自责。谁还没个糊涂的时候哪,郢叔祖还不如您哪。”
人楚王就是客气两句,他不知道荣烺实在,你一谢,她真当真。
而且,年轻直率,那真是,有啥说啥!
什么“糊涂”,什么“郢叔祖还不如您”……
楚王险没吐血。
我,我就藩学没管好……就糊涂了?
还有,怪道郢王时常说公主活泼,你俩是真有点不合啊。
荣晟帝听的眼角直抽,笑,“你哪里知道楚王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的风采。”
荣烺说,“我知道啊。我在国史上学到过。”
荣烺知道说话要给人留面子,她笑着打个哈哈,“吃一堑长一智,楚王肯定能把宗学管好的!”
然后问,“楚王你没怪荣柒在我跟皇兄面前直言直谏吧。”
楚王一笑,“我焉是那等心胸狭窄的小人。不瞒殿下,我家孩子多,孙辈的我还能认清,重孙辈就不行了。若不是此事,我尚不知我重孙辈中有阿柒这样的好孩子。我赏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罚他?”
荣烺点头,“看来国史说您识多才广、心胸阔大,是真的。”
楚王:忽然觉着公主还挺会说话。
嘴上笑,“殿下过誉,老臣也就是一平凡人矣。”
荣烺嘴上笑,“你这就谦虚了。”
心说:是挺平凡的。先前听说如何如何了不起,藩地宗学的事都不知道。
中午用过午膳,荣烺就辞过祖母、父亲,以及楚王,与颜姑娘几人回自己院儿午睡去了,她下午还要继续上课。
吃了这顿饭,楚王倒对荣烺生出几分喜爱之心,说,“公主聪明活泼,难怪娘娘陛下格外钟爱。老臣若有这么个孙女儿、重孙女儿的,定也是一样喜爱。”
荣晟帝想到女儿就忍俊不禁,“成天跟个小大人一样,比朕还忙。”
郑太后道,“孩子这个年纪,正是爱管事儿的时候。阿绵十来岁时随我看奏章,每次看到哪里有灾险,比我跟皇帝还愁。”
荣晟帝回想,笑看端正陪坐的长子,“还真是这样。”
荣绵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会很担心百姓受苦。”
楚王正色赞道,“非有仁义体贴之心,不能这般忧民之疾苦。”
荣绵倒常受官员各种马屁赞美,他道,“这都是应当的,楚王您过誉了。”
“太.祖皇帝当年就是这般为民劳心劳力,我都劝他,当休息时且休息,当宽心时且宽心。太.祖皇帝说,但还有江山百姓在受苦,他如何能宽心休息呢。”楚王感慨道,“都说皇帝是天下至尊,却也是天下至苦、天下至难。”
这话简直说到荣晟帝心坎儿。
郑太后淡笑,“为君便有为君的责任,各安其责,各守其分,天下太平矣。”
心说:皇帝受天下供养,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不然难道屁都不管?
荣烺刚回院,内务司就在廊下侯着哪。
荣烺与张总管挺熟,看张总管身后一排捧着填漆描金匣子的内务司差人,笑问,“张总管,你这是来给我送礼了?”
张总管笑着一揖,“今春内务司新供的绢花儿得了,臣趁中午殿下有空,给殿下送来。”
“行,你进来说话。”
荣烺与颜姑娘几人说,“咱们一起看,这也有你们的。”
新供上的绢花,这花做的栩栩如生,精致至极,近了一闻,还有各自花香。
荣烺拈了支桃花,“这纱的颜色好,仿佛真的一般。”
问内务司张总管,“我让你做两匣子素些的绢花,你做没?”
“已经得了。”张总管从手下那里接过匣子,亲自打开,上前给公主殿下看,介绍,“殿下,共两匣,各十二花样,都是素的。”
荣烺拿起来看了,见做的一样好,便让林司仪安排人送给郑锦。郑锦在孝期,不能用鲜艳的衣裳首饰。以前在宫里时,四季衣裳,簪花首饰,大家都有的。如今荣烺也并不忘了她,总是让内务司按制做一份,郑锦自己戴也好,分给家里姐妹们也好。
说到郑锦,姜颖道,“可惜阿锦在孝中,不然一起看蹴鞠,她最爱热闹的。”
“是啊。等休沐那天,咱们去找阿锦姐玩儿,也去瞧瞧她。”荣烺提议,大家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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