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摸摸鼻子尖,笑,“我就问问。您要不借,等傍晚我找父皇跟皇兄打听打听,兴许他们捐呢。”
“他们就是捐,估计你也不够。”
荣烺掰着手指,“皇兄估计还没我有钱哪。父皇都是看祖母你,你都不捐我,他估计最多给我一千两。我再找母后问问,还有母妃……”荣烺把能借的人划拉一遍。
郑太后听她念叨,就替她算了一遍,“你这一下子就把后头十年的例银都赔出去了。”
“先说眼前呗。”荣烺倒觉着没啥,她说,“祖母,顺柔姑妈一年也只有六百两银子么?”
“那不是。”郑太后道,“顺柔在宫里的时候,每年四百两例银,这些银子不过是给公主打赏用的。平时在宫里,一应都有宫里供应,哪儿用公主自己花银子。公主大婚前,便会赐下田庄店铺府邸还有现银。另外,公主成年后是有傣银的,只是不能跟皇子比。成年皇子每年是一万两俸银,公主减半,有五千两。”
荣烺不服气,“凭啥公主就减半啊?”
郑太后道,“要按规矩,阿绵每年例银六百,你是四百。”
荣烺气嘟了脸,“这是什么破规矩,都是父皇的儿女,咋我就少二百。”
“这不早给你补上了么。”
“这是两码事。”荣烺如今大些,看事更分明,她眼珠动两下,翘着嘴巴哼一声,“眼下没空,等闲了,我非改改这破规矩不可!”
郑太后很认同她这话,“是啊,先说眼下这一万银子的饥荒怎么填吧。”
第144章
殿下
正文第一四四章
傍晚,荣烺借钱计划也没能成功。她父皇她皇兄,看祖母不借给她,竟然都不打算借钱给她。
荣晟帝听说闺女眼下五六千两的饥荒,先是哈哈大笑,后表示,“旁的事说出正当理由来,银子不算什么。你这一则是自己要酬谢齐尚书,二则是打赌输了。就治你这赌博,也不给你。”
“这算什么赌博啊。”荣烺不承认自己这是赌博,她往皇兄荣绵看去,就听她哥说,“父皇说的对。你干嘛还跟齐尚书打赌,赌博是恶习。齐尚书这事办的也不对。”
“都说了不是赌博,就是打个赌,玩儿一样。”荣烺强调。
“一下子输五千两,这还不是赌博。”荣绵很不赞同妹妹赌钱的事。
荣烺臭脸,“你们又不借银子,不许再说我。谁再说我,谁就借我银子。”
荣晟帝乐,边吃茶边说,“那我可不说了,这话忒贵。”
荣烺哼一声,待与兄长一道去麟趾宫请安,也没能借出银子来,她母妃一听说她要给齐尚书一万两银子,当时便尖叫如鸡,数落她好几句。要不是荣烺瞧着要翻脸,徐妃估计还得再叨叨。
当然,母妃这里也是一两银子都没有的。
荣烺心说,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抠啊。
她迈着小步子往回走,荣绵瞧她脸颊鼓鼓的,板着小脸儿,知她必是在为银子发愁。荣绵小声说,“你答应我以后别去赌了,我就把银子给你补上。”
“都说那不是赌了。”荣烺习惯性的反驳,眼睛猛的一亮,问大哥,“哥,你肯借银子给我?”
“咱们亲兄妹,什么借不借的,你既应了齐尚书,自然是要把银子给他的。”荣绵极重信誉,他道,“晚膳后我就让嬷嬷把银子给你送过去。”jg
“哥,我差六千多两呢,你有这么多么?”
荣绵点头,“虽说不是小数目,却也不是很大。”
荣烺很体贴哥哥,“哥你一年也就六百银子的年例,虽然你比我大五岁,也就比我多三千两,你要都给我,你平时用什么?”
荣绵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我总还有点私房。”
这话颇有些含糊不清,荣烺是个好奇宝宝,就跟她哥打听起来,“啥私房啊?哥你还有私房?”
“别说这个了。”
“我想知道嘛。”荣烺一个劲儿的问,荣绵一向疼妹妹,禁不住她撒娇,就跟妹妹说了,“母妃给了我一些。”
荣烺说,“哥你平时银子不够用么?”
“够的。在宫里也用不到银子,可能是这一二年常有出宫,就给了我些。”
荣烺倒不是嫉妒兄长,她跟她哥感情可好了,荣烺主要不服她母妃的偏心眼儿,哼了两声说,“怎么只能哥你,不给我啊?”
“我多大,你多大。我是大人了,你还小哪。”荣绵牵着妹妹的手,“总之别为这个生气,待你大了,母妃自然也给你的。”
“那可说不准,母妃可偏心眼儿了。”荣烺道,“她就跟外头那些重男轻女的妇人一样。”
“胡说。”荣绵道,“咱们哪回过去,母妃都是备一桌子的好吃食,有我爱吃的,也有你爱吃的,还是你爱吃的多。”
“那是你挑嘴,这不吃,那不吃的,我啥都吃。”
“这样才好哪,谁见了你不夸满脸福气。”
“那是。”她又臭美起来。
晚膳后,荣绵打发自己的奶嬷嬷给荣烺送了银票过来,足有一万两的银票。荣烺看过后说,“皇兄把银子给了我,他还有银子用么?”
这位嬷嬷姓李,生得一张圆脸,很和气,闻言笑道,“殿下放心使吧,我们殿下那里还有些零用。”
荣烺这才令林司仪收了,劳李嬷嬷亲自跑这一趟,荣烺让林司仪带李嬷嬷下去吃茶。
如今银子有了着落,荣烺也就放心了。郑锦几人都聚在荣烺这里说话,几人原一起凑了凑私房,离一万银子还有好几千两的差距。郑锦就想,要是公主实在凑不足银子,明儿郑锦就打发人找她爹,叫她爹先拿银子出来给公主使。
当然,这法子她还没说。
如今见大殿下借了银子给公主,几人都放了心,郑锦说,“这银子明儿先给齐师傅。吃一堑长一智,殿下,咱们在宫里虽用不到银子,长远打算,不如外头寻些赚钱生计。”
颜姑娘也赞同这话,“不然要凭殿下有例银,得十几年才能还清大殿下的银两。”
荣玥说,“这要怎么赚钱呢?我听说,外头赚钱,就是庄子收成之类。”
姜颖点点头,基本就是这样了。
独荣烺最好奇,“庄子我知道,内务府就要负责管理皇庄。”
郑锦说,“庄子里有庄头,每年种了粮食有了收成,就能拿出去把粮食卖钱。除了给庄上佃户的,剩下的便是主家的收成。”
荣烺也意识到自己比较缺钱,她说,“等明儿我问一问祖母,我还有三千多两,应该能买一些田地,看田庄收成怎么样吧。”
大家说会儿话,看天时已晚,便起身告辞,回自己院儿休息。几人走后,林司仪服侍荣烺梳洗。夏天荣烺都要泡个澡,宫人调好水温,请公主殿下过去沐浴。
荣烺颇多讲究,她自小到大,浴桶也有好几十个,今天用的是只镶玉的,荣烺坐浴桶里,林司仪给她洗。她身上痒痒肉很多,边笑边躲,“唉哟,痒,哈哈,痒。”
“哪儿痒啊。”
“这痒,那痒,都痒。”
“不痒,一点儿都不痒。”
林司仪像搓团子一样,给她用香澡豆搓一遍,头发也会洗的干干净净。待把人从浴桶里捞出来,用柔软干净的细布巾擦干,包好头发,再给荣烺擦香膏,最后扑一层香粉,浑身香喷喷的,荣烺也不睡,她在床上还要一边儿晾头发一边儿听林司仪给她讲睡前故事。
荣烺有心事也会告诉林司仪,“你说母妃多偏心眼儿,竟然偷偷给皇兄银子,不给我。”
“殿下这么说,大殿下得多为难啊。原本大殿下是担心你凑不齐银子,才主动拿出来给殿下的。”林司仪用小玉梳给荣烺梳着头发。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说啊。”荣烺哼一声,“我母妃就是个偏心眼儿,我早就知道,她就是偏皇兄,偏儿子。”
“五根手指尚有长有短,人心本就是偏的。”林司仪并没有说些谎言安慰荣烺,而是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
“怎么能偏心呢,都是一样的儿女。”
“殿下生在皇家,不知道外面的事。”林司仪道,“外头贫寒人家,一旦生活不济,都是先卖女儿换银子。便是生活略好些的人家,也是先供儿子读书,即便在书香门第,也有不识字的女孩儿。再大的家族,没有儿子,即便有十个女儿,也叫绝后。即使女儿再出众孝顺,也比不得一个混账儿子,这叫香火。”
“外头都这样?”荣烺吃了一惊。
“大部分。”林司仪说,“许多口口声声最疼女孩儿的,都是家里不缺儿孙的。”
荣烺震惊的说,“那可太可怜了。”
林司仪唇角一扯,“数千年都这样。”
荣烺扭头看林司仪,林司仪垂着眼睛给荣烺梳头发,荣烺问,“林妈妈,你家里也是这样吗?”
林司仪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荣烺一出生,林司仪就负责照顾她。林司仪在荣烺身边的时间比徐妃都要长,荣烺也一直把林司仪当作自己的半个母亲,她听林司仪这样说,顿时很心疼。荣烺认真的说,“林妈妈,你别难过,他们待你不好,我待你好。咱俩一辈子都在一起,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林司仪莞尔,眉眼弯弯的望着荣烺,“我不难过。他们对我不好,把我当二等人,我也当他们狗屁一般。”
荣烺“扑哧”就笑了,点头小脑袋说,“林妈妈你做的对,就该这样。”
林司仪一乐。
有林司仪一打岔,荣烺也就把母妃给兄长私房的事抛脑后去了。母妃是很偏心,但祖母待她好啊,皇兄也跟她好,父皇也是一碗水端平的。
荣烺心里算了算,决定不与母妃一般计较。
第二天上课,荣烺把银票给了齐尚书。
齐尚书点了点,的确是一万两,客套的行一礼,“谢殿下赏赐,待国子监贤人堂建成,臣必请殿下亲临,也叫国子监师生知道殿下深恩。”
齐尚书这样一说,荣烺满肚子对齐师傅的抱怨都没了,荣烺一摆手,“我是银子不多,要是我有,我还能多赏赐些哪。”
齐尚书一听,就与荣烺说起国子监的现状,“帝都的监生不怕,他们都是住各自家里,除非实在路远的,住在国子监。外地学生实有些贫寒的,日子过的很不易。倒是官学新章程给臣提了醒,臣也想效仿官学,每半年考一回,成绩好的学生,给些奖励。”
“这法子是好的。”荣烺已经听出来了,“就是银子不凑手,是吧?”
齐尚书唇角一翘,抱拳一拱,“殿下英明,正是如此。”
郑锦忍不住插一句,“原本齐师傅你只打算跟公主要五千,如今足有一万银子,怎么也能节省出五千两给成绩好的监生发奖励吧?”
因昨日她撺掇,害公主多出五千银子,郑锦心里怪内疚的,见齐尚书又打公主主意,遂出口相拦。
“国子监有监生一千,我是想,每年考试前五十名,可免去食宿费用。然后,每月二两银子的补助。这五千银子,头一年是够的,只怕难以为继。”齐尚书全不在意郑锦的态度,只温言与荣烺商议,“倘旁的事,臣不能与殿下提。国子监不一样,这也是官学,官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按理再如何优待都不为过。只是朝廷这两年也艰难,拨不出这笔银子,我才与殿下商议的。”说着便是忧愁一叹。
荣烺天生的义薄云天,听齐尚书这样说,荣烺当时就道,“这也不是一下子投多少银子,这一万齐师傅你先拿去用。嗯,等什么时候,你给我个计划,看到底每年得多少银子,要是不多,我帮着想想法子。”
齐尚书闻言大喜,立刻起身又给荣烺揖了一揖,“谢殿下,明儿臣就把计划给您。国子监早就拟好,就差银子了。”
荣烺一口应下,“行,明儿只管拿来。”
郑锦颜姑娘都没来得及拦,荣烺就把这事应承了。郑锦一脸焦急,想殿下这不是给齐师傅坑一回,以后这要连年往国子监送银子啊!殿下一年就六百银子的例,往哪儿弄这些银子啊!心里很替荣烺着急。
颜姑娘睫毛一眨,抿了抿唇,看向齐师傅。
齐师傅一合掌,朱红袍袖蹁跹而起,“好了,说过庶务,咱们这就开始上课吧!今日臣就给殿下讲一讲前朝末年的土地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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