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向人缘儿极差的齐尚书,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人因同情而对他关怀备至。
齐尚书倒是试探的问了公主一回,但荣烺那种脉脉不得语的,一幅“我特别理解、特别懂你”的小眼神儿,险没把齐尚书同情掉半条命。
齐尚书想,自从他科举高中,就没人敢同情过他。
何况他如今身处显位。
怀疑公主是不是跟上东西了,这么反常。
可看公主除了会对他进行脉脉不得语的关怀备至外,其他时候挺正常。
实在想不通,齐尚书干脆不想了。
谁知道小姑娘家想什么呢?
反正公主是对他好,又不是对他坏。
但公主要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他,那也是完全不可能滴。
小年祭神祭祖后,荣晟帝也要封印封笔准备过年了。
衙门留下轮流当值的官员,其他人也都回家过年。
就在小年第二天,齐尚书收到公主赏的两车年礼。里面除了鸡鸭鱼肉、果品鲜蔬,更有绫罗贯缎,衣裳鞋袜。g
衣裳鞋袜直接把齐尚书吓个不轻,就想当时进宫跟公主说一句,“公主殿下,您父皇、皇帝陛下,也没这样赏赐过臣啊!臣如今,受宠若惊啦!”
在宫里,荣烺正跟祖母说呢,“以前我都不知道齐师傅的事,这才知道。哎,想想齐师傅真可怜,父母缘浅不说,还有那么个父亲。想想齐师傅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还一个人哪。就不能将他与其他师傅一并看待,我得更照顾他些。”
郑太后颌首,“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即叫他一声师傅,这也是你的好意。”不过,知道齐尚书把亲爹搓骨扬灰还能这么同情他的,阿烺你是第一个。
荣烺怜惜一下齐师傅,她还打算大年初二去给齐师傅拜年,让齐师傅高兴高兴,不然多冷清啊。
齐师傅:……
第89章
殿下
正文第八十九章
荣烺正琢磨着大年初二给齐师傅拜年,姜颖说,“年初二没空,你忘了,年初二有宫宴,要招待在帝都的公主郡主们。”
“啊,对哦。”年初二是出嫁闺女回娘家的日子,皇室也不例外,是要有家宴的。
不过,荣烺脑筋很快,“那咱们就年初二去接顺柔姑妈。”
姜颖觉着是个好主意,“我姑妈年初二回家,也是我跟我哥他们一起去接的,这样才显得出嫁女尊贵。”
姜颖说,“那咱们什么时候给齐师傅拜年去?”
荣烺掰着手指算日子,“大年初三不行,大年初三是赤日,出门要跟人发生口角的。初四定了去阿锦家,那就初五吧。我看书上说,初五是小年。”
“嗯。初五不过完,都不能叫过完年。”姜颖也同意这个时间。
俩人趴小炕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孩子们娇脆的声音给万寿宫添了许多热闹。一时,柳嬷嬷进来,说到了传膳的时辰,笑道,“先用膳,用过膳再商量不迟。”
郑太后问她俩,“年前的事忙的怎么样了?”j
“嗯,差不多了。”荣烺说,“母后说,小年祭祖后就没什么大事了。明儿我们再去,就是准备年下大宴,还有年后的宴会。”
姜颖是第二次在帝都过年,“我觉着各地过年都差不多,都是有许多宴会,热热闹闹的过。”
荣烺问,“阿颖姐,你们在嘉平关有没有特别的风俗?”
姜颖对比也一下,“也没有。无非在就是嘉平关气侯冷,风雪大,对了,我们会做冰灯挂在窗外,可好看了。”
荣烺说,“现在咱们这儿也挺冷的,花园的小湖里都结了冰。”
姜颖说,“明儿叫人凿一块,我看看厚度能不能行?”
大家说些过年的话,一起去暖厅用膳。
冬天要吃的暖融融才好,荣烺喝了两碗热汤,脸颊透出浅浅粉晕,似耳朵上挂的粉色的小珍珠坠一般莹润可爱。
不过,过年事情多,如今俩人都在皇后那里帮忙。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就往凤仪宫去了,暂时也没空张罗冰灯的事。
看一回过年的各项用度,才知道宫中开销有多大。
荣烺姜颖两个都颇觉大长见识。
郑皇后是做惯了的,还令内务司预备出楚王、湘王来帝都的各项赏赐。荣烺好奇,“母后,明年藩王要来帝都么?”
“是啊,藩王每三年都会来帝都请安。”郑皇后顺带吩咐内务司,“另外还有镇南国使节,年后正月也就到了,也要做准备宴会。”
张总管听郑皇后吩咐毕,便下去办差。
郑皇后与荣烺道,“镇南国新王登基,派使臣来访。”
荣烺说,“以前倒没听说过镇南国派使臣前来。”
“他们那边这些年不大太平,听说十来年间换了三五个王,有一年前脚来的使臣还没走,后头又来一拨,后头来的那拨直接把前头的免了。因为他们是新王派来的,前头那拨是刚薨的老王派的,说了不算。”
荣烺都听笑了,“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郑皇后道,“如今这位登基已有三载,国内应该是安定下来了。”
“母后,等他们使臣到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也瞧瞧。”荣烺就爱看个新鲜。
“行。”郑皇后一口应下,转而着女官取来礼部递来的年初一荣晟帝出宫拈香的行程札子来。
荣烺姜颖一边儿一个凑一起看。
荣烺边看边酸溜溜的说,“一看这么些人,文臣武将的,我就不能一起去。”还有像什么祭天祭祖的,都没她的份儿!
郑皇后说,“天寒地冻的,多冷啊。”
“多穿点就是了。”荣烺不怕冷,而且,她并不好被说服,“这去不得,跟怕冷不去,可不是一件事。”
郑皇后放下札子,“但凡带着臣子的事,都隆重肃穆的很,你就是去了,也会觉着枯燥无趣。”
荣烺依旧坚持她的观点,“这不去,跟不能去,是两码事。”
小孩子,就爱干些大人不让干的事。
到荣烺这里,越不叫她参加的活动,她就越有兴趣。
何况如此她正年少,对什么都有兴趣。
郑皇后说,“这事儿真没法子,朝廷自有规矩礼法,这么些年都是陛下带着皇子朝臣去,从没带过公主,你要去,大臣们自然有意见。”
荣烺说,“也不知道谁定的这些规矩。”
郑皇后说,“与其计较这个,不过想些让自己高兴的事。何需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让自己烦恼之事上?”
荣烺想了想,“这也有理。”
看她明明孩子样,却是一幅大人口吻,郑皇后忍笑,女官顺势呈上年后几天宫中宴会的安排。除了大年初一会忙碌些,正月初五是破五的日子,再有便是上元节的大宴。
余者便是年下的各处赏赐事宜。
如荣烺年纪虽小,郑皇后也单独给她预备出一份赏赐宫人的东西,金瓜子啊、小银锭、荷包啊之类的。
姜颖也有一份,只是要比荣烺的少。
这些是为了她们年下赏人方便。
荣烺看嫡母事事有条理,心里很敬佩,想着如今自己已是个大人,做事也需向嫡母这般有条理才好。
荣烺在凤仪宫长见识,就有万寿宫的宫人来请她过去,荣烺问,“有什么事?”
宫人笑答,“乐平郡主带着罗姑娘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罗姑娘有事跟公主说,太后娘娘说,既是公主的事,便让公主回去拿个主意。”
荣烺瞧着不是坏事,不过,她也奇怪,“阿湘这会儿进宫有什么事?”跟郑皇后说,“母后,那我先回去瞧瞧,一会儿再过来。”
“好,你去吧。”
姜颖说,“娘娘,我也跟公主去看看。”
“去吧。”
林司仪给荣烺整理衣裙系好斗篷,姜颖的侍女也过来给好披好厚披风,俩人这才辞了郑皇后,一起坐辇轿回了万寿宫。
荣烺见过乐平郡主,这是罗湘的祖母了,老太太虽爵位只是郡主,辈份高,所以荣烺都不许她行礼,直接一按乐平郡主的手,“您不必起身。”
大家见过礼,荣烺说,“我听说阿湘你找我有事。”
郑太后、乐平郡主都是笑眯眯的模样,荣烺就更奇怪了,看向罗湘。罗湘说,“公主还记得闻侍卫么?开书铺的那个?”
“记得,他们结义三兄弟,怎么了?”
罗湘说,“这不快过年了么。闻侍卫说深受公主照拂,给您准备了年礼,只是他们身份低微,没处送去,就想到当初曾在书铺见过我,便找到我们家来。管家不敢耽搁,忙把这事告诉我大哥,我大哥也不知这其间内情,还担心他们是骗子,就来问我,我想,的确是有这么件事。他们受了公主的恩惠,如今有报答之心,是他们知恩,我便央了祖母一起进宫,将这事告知公主。闻侍卫托我带来的年礼,我也都给您带来了。”
其实,荣烺根本没把书铺的事放心上,那几人都是外乡人,挺不容易。且都是知上进的少年,没想到,她当初一点善念,这几人还记得。
荣烺也挺高兴,“难为他们想着。我也是不经意做了善事,还真是善人有善报,老话诚不欺我。”
乐平郡主听这话都好笑,想以荣烺的身份,旁人巴结只怕没有门路,这几个小子颇是灵光,既不忘公主恩情,也是给自己谋个前程。
罗湘把礼单拿给荣烺,荣烺瞧了瞧,有许多腊肉腊鸡腊鸭之物,还有一些皮子,都是很实诚的东西。
荣烺给祖母看,“难为他们想着。”
郑太后看字写的不错,用词也颇文雅,建议荣烺,“不如赏赐两幅宫中的对联,一对如意荷包。”
荣烺点点头,还叮嘱林司仪,“荷包里多放几个小金锞子,我知道他们不大富裕的。”
又与罗湘道,“还得劳烦阿湘你帮我把东西带过去。”
罗湘笑,“我乐得跑腿。”
荣烺自出娘胎就没缺过东西,宫中各种赏赐,她哥有的,她全都有,有时还比她哥要多。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年礼,真真正正的送她一个人的年礼。
这种感觉完全不同的。
让荣烺觉着,自己从此就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就是她哥,也没人这么正儿八经的送年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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