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湘拿了这书给荣烺,“您看,真是一模一样的。”
荣烺接来翻翻,“还真是一样。就是纸张寻常了些。”
荣烺问,“这卖多少钱一本?”
罗湘看一眼掌柜,掌柜远远道,“回小贵人的话,鄙店卖五百文一本。”
荣烺略一思量,纸并非上乘,这价格倒也使得。她看侍卫一眼,“让掌柜近些说话。”
侍卫极麻俐的把掌柜身上搜捡一遍,才让掌柜上前,荣烺问他这书卖的如何,生意可好。掌柜回道,“托贵人的福,书卖的是极好的。小店都是第三次印了,来来往往的客人,见了都要买上一本。只是如今别的店见咱家生意好,也纷纷效仿,如今就不及以前了。”
荣烺道,“这可怎么了。要光你一光生意,多无趣。有同行,才有意思嘛。”
掌柜躬着身,连连应是。
荣烺握着书,问他,“只是有一事我不大明白,这书原是宫里的,也没有让你们印,你们怎么就印了呢?”
掌柜心底顿时发虚,罗湘道,“问你话,你实话实说便是。”
掌柜小心翼翼回道,“也不只小店一家印,许多家都印的。”
罗湘轻哼一声,“若不是你家是头一家带头印的,怎会来问你!”
掌柜立刻不敢再瞒,“是东家得了这书,令小的安排印制的。实在也是这书着实好,是真的极好的!”
“你家东家是哪位?”荣烺问,“他哪儿来的书,这书先前只赏过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
掌柜吞吞吐吐,“我东家说来也不是私自印,是受了公主殿下的允准,这才印的。”
荣烺惊,“哪位公主?”嘉平姑祖母已经回嘉平关,难道是顺柔姑妈?
掌柜既说出来,也就不瞒了,“能是哪位公主,就是写这书的公主殿下啊。上面落的梨花院的款,就是公主殿下的别称。”
罗湘几人齐齐看向荣烺,掌柜一私低头说道,“我们东家乃是公主殿下的人,如今这生意,也是东家替公主殿下打理的。”
“也是东家好性儿。要搁旁人,这书咱们能印,他们能印么?这书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这是咱们公主写的!”这位掌柜一看就是对同行怨念颇深,径自絮叨,“东家说,公主心善,不计较这个。哎,公主娘娘真是菩萨转世,这样的心地宽广,人品大度。”
哪怕掌柜把她夸成菩萨转世,荣烺现在也唯有想吐血的心,她气的鼓起嘴巴,“你们东家是哪个,我怎么不认识!”
这谁啊!
她什么时候让人出来开书铺子印书卖了!
这不应着她的名儿搞诈骗么!
第63章
殿下
正文第六十三章
东家当然不在店里,荣烺让掌柜去找。掌柜很不敢得罪她,毕竟这是让罗公府大姑娘都要敬陪下座的小贵人。
掌柜此时也觉出怕是要出事,提心吊胆的跟荣烺商量,“我们东家在读书,这会儿让人去寻,最快也得小半时辰才能到,要不,小贵人先喝口茶歇歇。”
“你们东家是小孩儿啊。”一听在读书,荣烺就更吃惊了。
掌柜大着胆子抬头看荣烺一眼,心说,比您还是要大好几岁的。
荣烺也懒得在这儿等,干脆对林司仪道,“林妈妈,派两个侍卫留这儿,等他们东家到了,直接还到姑妈府上去。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林司仪安排下留守侍卫。
荣烺便未在这家店多呆,她还有件事,想去看看去岁让帝都府尹安排的那几位姑娘日子过的如何。
罗湘杨华自然也同她一道去,只是她们也是如今听荣烺说了才知道这几位姑娘的缘故。
林司仪虑事周全,不想荣烺去见这样的人,毕竟那几个女子先前只勉强算良家。“这事也不必你亲自去,打发个人去瞧瞧,问的细致些,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要不然,我亲自去瞧瞧,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荣烺说,“也不是离近了瞧,咱们在周围找个清静地界儿坐坐。旁敲侧击的跟旁人打听,这才能知道真正是什么样。”
既然荣烺这样说,林司仪也就没拦她。
大家便一起去了。
往城西走,街巷明显窄了,店铺亦不及朱雀大街来得豪奢。不过,也别有一番市井繁华。大家伙儿都是头一回来城西,荣烺带着拢起车帘,脑袋往外看。姜颖自小长在嘉平关,那里原就没帝都这些繁琐规矩,姜颖说,“这边比城东好,热闹。”
荣玥原是个端庄姑娘,只是受小伙伴儿影响,她也就跟着一起看了,边看边点头,显然认同姜颖的话。
“这里才是寻常人家过日子的模样吧。”荣烺说。
林司仪想倒茶给她吃,偏路一直晃,只得作罢,“谁家都是一日三餐,无非是大户人家仆婢多些,地位高些。”
荣烺说,“感觉不一样。”
林司仪笑,“哪儿都一样。”
马车约走了大半时辰,到了离胭脂巷子不远的一处茶楼。林司仪先定了包间,让荣烺等人在包间休息,再吩咐侍女取出茶点,让几个小姑娘一起用些吃食。
荣烺说,“出都出来了,尝尝外头的吃食也不错。”
林司仪肃容,“绝对不行。”
荣烺也只得道,“好吧好吧。我是看楼下许多客人吃的挺香。”
罗湘说,“这里无非几样粗制点心,您就是尝了,也吃不惯。”
“就是。”杨华也说,“就是我们出门游玩,也是带自家点心的。这里能有什么好手艺。”
荣烺说,“手艺不一定好,就吃的这份野趣儿。”
不过,林司仪坚决不准她吃外头的东西,她也没坚持。
不过,这坐包间儿里,举目皆是她们几个,这可怎么打听?荣烺问林司仪,林司仪道,“这不必担心,我来安排。”
林司仪着人找寻这附近有名的官府时备案过的媒婆过来,给了那媒婆几两银子,叫媒婆说一说附近有趣的事儿。
媒婆坐在屏风外,单给她在跟前摆两样茶楼里的茶点,她摩挲着袖管里的银锭子,只觉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既清且逸的说不清的香气。
单她身畔便有六名青衣侍卫,门外还有守门的青年男子,里面影影绰绰看不清,也知必是女眷。
单这阵势,也知非寻常人家。
捏着银锭子,媒婆没敢说那些乡野粗话,用自己平生最文雅的语言说起来。“要说附近这几条巷子,我也是知道些的。咱们这儿虽不是贵人住的地界儿,也都是本乡本土的老实人家儿。”
她就从东家闺女讲到西家媳妇,哪家家风好,哪家婆子刁,说的活泼有趣。荣烺在宫里哪儿听过这个,跟林司仪说,“林妈妈,赏她两锭银子。”
接着便有个美貌侍女从屏风内走出,将两锭银子递给媒婆。媒婆一喜,连忙起身双手接了,满嘴菩萨的谢了又谢。
荣烺杏眼弯弯,“你接着说,若再有有趣的,还赏你。”
媒婆子一年也没这些收成,一听这话,当下卯足了劲儿,必要把里面的贵人侍奉舒坦。
“要说我们这边儿,去年可出了件新鲜事。听说是府尹大人亲自安排过来的,也有说她们先前有些不妥当的。街邻们议论了许久,后来,她们在街上赁了铺子,做些胭脂水粉、绣件的生意,也还好。原是有五个姑娘,她们都生的美人儿一般,有许多人家想求娶哪。只是,她们没根没底的,听说父母都过身了,也没有族里亲人。这就孤单了些。”
“上等人家就有些挑剔,下等人家儿吧,她们那样的容貌性情,也看不上。”媒婆子感慨一回,“我看我是赚不到她们的媒人钱了。”
荣烺说,“她们生意在哪儿?”
“就离这这儿不远的五姊妹胭脂铺。”这媒婆颇是碎嘴,“要我说,正青春年少的大姑娘,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既要嫁人,就得现在筹谋,有好人家可不能错过。”
“有没有人欺负她们,为难她们?”
“没有。时不时还有女衙司过来,衙门里也知会了我,叫我照应着些。不瞒贵人,我家里祖上就在胭脂巷,我嫁人就嫁的隔壁青竹巷子的老陈家。这一片儿我都熟,她们虽貌美,也招眼了些,可这世上的水灵姑娘也不少。说些碎嘴闲话的有,可哪儿那么多强买强卖的呢。又不是话本子上的事儿。”
荣烺说,“你有这份善念,以后说不得就有福报。别说那些个面儿上慈善,心里奸狡的婆子,那样的人,纵一时瞧着好,说不得就得招了祸来。”
媒婆一阵心惊肉跳,连声说,“不敢不敢,小人万万不敢。咱也不是那样人!”她心里也觉奇异,听声音觉着像小孩子,可说话硬是让她心底一阵阵冒凉气,连得银锭子的喜欢也不敢想了。
媒婆连连作保,“小贵人放心。小人虽也有限,可力所能及,能照应的地方一定照应。”
荣烺道,“这便有劳了。”送再令林司仪取了十两银子赏那媒婆,便打发这婆子下去了。
待走前,荣烺还顺带去那胭脂店门前看了看,马车未作停留,直回东城,往顺柔长公主府上去了。
顺柔长公主昨儿接到宫里的话,昨儿便令人准备着了,想荣烺上午必到的。结果,一直等到晌午,也没见人来。
倒是有俩侍卫带着三个半大小子过来,说是公主让他们带过来,一会儿公主要亲自问话。顺柔长公主大致问了缘故,虽恼恨这几个小贼假借荣烺名义做生意,可这几人年纪都很小,一顿板子就能打个半死的,索性令人把这几人带到空屋子关着。
一直没见荣烺过来,顺柔长公主就想打发人出去寻一寻,在路口哨望哨望。
好在荣烺一行到的也不晚,顺柔长公主说她,“到哪儿去了,我这等的,以为你们丢了哪。”
“哪儿会丢啊。就往西城走了走,我三个月才能出来一天,还不得多逛逛。”荣烺笑嘻嘻地,“林妈妈不许我在外头吃东西,我都饿了。”
“早给你备好了。”
顺柔长公主吩咐传膳。
吃着饭,荣烺就把上午的事说了。顺柔长公主道,“你也太心细了。那几个女子,已是承你庇护,不然哪儿有如今的安定。哪里还用再去看。好不好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能庇护一时,还能庇护一世不成?”
“这也是顺带脚的事儿,又不麻烦。能帮人时就帮一把呗。”孩子大都有种天生的善良,像荣烺,她就从来不吝于帮助旁人。哪怕是这些与她无关联的人,她也盼着人家过的好。
顺柔长公主一笑,“她们能自食其力,也算没白费你这一片心。”
“是她们自己争气。”
荣烺想到书铺子的事,问,“姑妈,可有侍卫带着书铺东家过来您这里?”
“我刚想膳后再与你说。有。就几个半大小子。我也没细问。”
“待用过膳,我再问他们。”
不过,荣烺一见这几人也吓一跳,问他们,“你们仨就是书铺的东家?”
这仨人,都是一身的宝蓝色织缎衣袍,头上束着冠,但看年纪,也就十一二岁吧,最边儿上一个瞧着,怕是连十一二岁都没有,顶多十岁。
好在几人生的模样不丑,荣烺问他们,“你们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
中间那个个子最高的男孩子,明明长的也算体面,一听问他,竟露出一幅颇是油滑的笑来,带着一丝巴结讨好的意味儿,“回您的话,咱是楚王家的。楚王是我祖父,我姓荣,单名一个柒字。”
略矮些的那个说,“在下姓穆,穆然。”
最矮的的那个看看两个哥哥,也回答了,“我叫闻峻英。”
顺柔长公主看向荣烺,竟然有楚王的孙子在内,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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