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黑月的房间被安排在之前给扬皙父亲母亲住的房间。
黑月本来就没什么行李带在身上,整个人环顾着过大的房间,虽然他们搬走好像才是几天前的事情,但这个房间就像全新的一般,没有任何一点生活过的痕跡,就连床单棉被都没有出现一丝摺痕,想到那日他们俩搬出去的画面,黑月知道这很不寻常,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扬皙提起,这些看似很平凡的日常,却又遍佈了违和感和不寻常。
黑月想到那天那两人在走出这个房子没多久,仅仅是走了几步之远后,就有一台车子在深夜来接送,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到了极点。
「黑月!我用完浴室了,你如果要洗澡的话自己去喔!」
扬皙用毛巾搓揉着微湿的发丝,对着房间里的黑月说着,却都没有得到应答,她轻叹一口气,就往房间门走过去。
如果人世间真有什么可以美得像一幅画,那大概就是现在了。
黑月虽然穿着扬玉轻便的居家服,但他整个人坐在窗沿,看着窗外的目光遥远而縹緲,月光打在他的侧顏上,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亮粉般的细碎微光,光与影之间的界线很柔和,就像被画家细心处理过的细节的一幅画作,黑月整个人的纹理似乎是被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他真的完美的不像人,气质纯净的一尘不染。
这一切梦幻的不可思议,但最奇怪的,莫过于扬皙从心里涌出的熟悉安心感。
「黑月,你不是人吧?」鬼使神差的她就这么开口了。
黑月轻轻的瞥向她,嘴边有抹若有似无的笑,「怎么说?」
「我想过了,这个世界都能有突变者的存在了,或许一切比我想像中还要广阔,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是任何存在,但所有存在当中,最不像你的,就是人类。」
「那只是你的直觉而已,而且就算我真的是人类、不是人类,会有什么差别吗?」
扬皙想都没想,飞快的开口,「不会,对我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不管你是什么,你都会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黑月在月光的投影下,轻笑的模样,扬皙隐约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记一辈子,但那时她还不太明白这股确切是从何而来,黑月优雅的开口,「我的确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
黑月踩下窗沿,赤脚走向扬皙,黑月踩过的每一块地板,似乎都在黑夜的微光下,绽放出一朵朵的银白小花印,他的双瞳似乎比更多时刻还要深邃,里头的光芒流泻,变成黑夜当中的一道星河,璀璨的不可思议,扬皙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被满满的温暖包围,整个人虽然专注,却出奇的安心。
「这样实在太便宜你了。」黑月走到她前头,摸着她的发丝说。
「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就把我给忘了,其实我很不开心啊,更不用说你还忘了两次。」
「两次?我忘了你两次?」扬皙疑惑的看着眉眼带着笑的黑月。
「没错,这是我们第三次认识,啊,不过,的确不是以现在的样子就是了。」黑月坦然的看着扬皙,他其实从没有要藏的意思,只是如果扬皙什么都没问,太鲁莽的结果简单用脑子想就想得到。
「怎么样?开始会害怕了吗?」黑月突兀的开口划破了寂静。
扬皙挣扎了一阵子,她其实没想到黑月会这样坦白的承认,却又被他的话搞得更加糊涂,她用来擦头发的毛巾几乎已经全湿了,以前她只要不赶快把头发吹乾就会头痛,但不知为何今天反而被凉风吹得她更加精神抖擞,她的眼光清澈,一张小脸反而在洗完澡后透出一股自然的清爽,衬的那本就精緻的脸蛋,越发有生气。
扬皙知道他在嘲笑她,这是她之前问过他的事情。
她飞快的摇了摇头,一方面嘲笑着之前的自己,「不害怕,我反而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只是没想到原来我已经遗忘你两次了,不过通常会忘的这么彻底的事情,通常是我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吧?」
「真的对不起,把你遗忘了这么久。」
黑月看着扬皙那张认真的小脸,刚洗完澡的她反而出落的像一朵刚绽放的睡莲,纯洁无瑕的让人心慌,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看着扬皙的烦躁从何而生,或许是因为独自倍遗忘在记忆当中的感觉实在太孤单了,他始终记着的所有细节,那些他试着刻意忘记,却始终没有忘记的事情,却只有自己一直像珍宝一样的守护着,所以他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扬皙就是急躁,他看着她不记得他的样子,莫名的就生气。
或许是扬皙现在的语气太过真挚,或许是他自己从没细究过这一切情绪。
他心里有些什么正在鼓动着,尤其在听到那句话,那些鼓动彷彿要衝破禁錮一样吞噬他努力压抑的一切。
莫名的酸涩,即便她明明都还什么都不记得。
原来是因为他自己逗留在那,太久、太久了。
「你啊,真的是比我还要更狡猾。」黑月笑着,他明明是对着扬皙说,但这笑容却更分明是在嘲笑着他自己。「道个歉就想一笔勾销吗?」
扬皙看着黑月,她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直以来对她总是没有好脸色的恶劣转学生,却仅仅是听到她那一句话,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虽然狡猾的他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扬皙分明看到了在他漂亮瞳孔里的水雾,她始终没点破,却也感染到了那又激动又悲伤的情绪,一时之间,讲什么都不对了。
黑月放弃似的低下头,他的语句里有隐约的压抑和无奈。
「要是直接让我自己讲,我大概会很不爽,所以,被忘记的不高兴你也来分担一下吧。」
他衝着她笑的模样,硬生生的就是让她心跳慢了几拍。
「什么意思?」
「我是不会主动跟你说我是谁的,你要靠自己想起来,你如果猜到了,我就会承认。」黑月一席话说的率性,他似乎总是这样,像是一道凛冽的风,说一不二的态势,席捲身旁所有人进入他的暴风圈,但当他倦了,却又无声无息地停下,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跡。
「我从来没有想起过因为使用能力而遗忘的事,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能记起你。」扬皙老实的开口,「所以我一直很怕使用能力,怕我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我应该要记得的事。」
黑月一个箭步,又再靠近她一些,正对着她的眼。
这个魔性一般的少年,总是能够轻易的夺去任何人的目光,彷彿他走过的地方都是云彩。
「那我就是你会第一个想起的事、想起的人。」黑月伸手捏住扬皙的脸。
他不客气的手施力,扬皙的脸被捏住,露出小狗一般委屈的表情,黑月看着觉得好笑,恶劣的就笑了出来,他手放开,果然迎接到扬皙埋怨的怒目而视,他拍了拍自己的手,表情调笑,他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人类果然很脏,都洗完澡了为什么还这个样子。」
「又没人叫你捏我。」扬皙对着黑月做了个鬼脸,愤慨的揉了揉自己刚被黑月捏红的脸。
黑月轻笑,看起来心情极好,「我真的不是你该忘记的人,你如果到最后都还记不起来,你就真的愧对你平常吃的食物,食物吃那么多,脑袋也没有比较聪明。」
他的微笑虽然还是有些嘲笑意味,但扬皙却读得出来,今天的黑月,或许是她看过最快乐的他,他的眉宇间本来就带有英气,在平常笑也不笑的时候,容易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氛围,但现在爽朗一笑,却更表现出他脸蛋的细緻,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却又满溢着少年特有的清爽调性,四肢修长,身材比例极好,微微一笑彷彿就倾城。
扬皙看了出神,随后揍了自己一拳,她没有对自己客气,右脸颊刺痛红肿的让她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你在干嘛啊!你之前也顶多就是笨,你现在是疯了喔?」黑月看着扬皙脸上的伤痕,他的语气稍嫌急迫,一时之间怒气很快就积聚在脸上。
扬皙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吐纳,眼里的黑月却还是那样闪着奇异的光辉亮眼。
扬皙正式确定,自己已经没救了。
「我只是需要教训一下,我这个不正经的脑袋。」
黑月对于她的说法不屑一顾,也没注意到扬皙表情的转变。
而扬皙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如果她连正在呛自己的人(ex.黑月),都能觉得帅。
那,她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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