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泽摇头:“不清楚,不过人数不多,你们要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一旦靠近我们,就发出警示。”
象榆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这一段路上,他将要接替狼泽的位置,成为队伍的领头人,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牛辛搓着手中的木棍,看着远处刚一停下来就有食物吃的黑山部落,羡慕地说道:“他们那个可以滚的木板真是太厉害了,我看到那两个兽人一直在上面烤肉。”
牛成从兽皮袋中取出了一小块鲜肉,捏了捏牛辛的小圆脸:“我们又没有饿着你,别去眼馋别人的部落了。”
其他人看着牛辛撅起的嘴,都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然而牛朔却皱了皱眉头:“不对。”
牛成问道:“什么不对?”
牛朔站起身,在有些昏暗的天色中努力分辨着黑山部落的动作,他略微睁大了眼睛:“他们又要出发了,不要生火,取一些肉干出来。”
黑山部落可不知道跟在他们身后的这个小队伍,此时已经手忙脚乱,又或者说,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将这些人甩得越远越好。
在所有人迅速吃完一顿晚饭,将板车上的竹筒盛满水,两个小队便迅速完成了交换。
原本护卫着板车的兽人们变成了人形,坐在了一旁的板车上,而原本在板车上休息的角兽人们,则扛起地上的鞍具,跟在板车旁边。
祁白所在的板车向前稍微晃动了两下,拉着他们这一辆板车的角兽人是这一批奴隶中兽形最大的一个,只是他第一次承担这样的重任,显然还有些紧张。
不过留给他紧张的时间并不多,因为象榆长啸一声,很快就带领着队伍向前出发。
猴肃扔下手中的石片,天色太黑,板车又太颠簸,他已经不小心捅破了两处牛筋,虽然祁白说即便有一点破洞也没有关系,可是猴肃对自己可是有要求的,既然做不好,就不能浪费材料。
猴肃整理了一下挂在外侧的牛筋,正想向祁白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在队伍扫视了一圈,最终才在对面的那辆板车上看见祁白的人影。
祁白此时正拿着竹简与狼泽凑在一起,绘制他们今天行进的路线图。
伴随着身边的呼噜声,祁白不经意地用手摸了摸越来越远的黑山部落:“也不知道族长爷爷和祭司爷爷在部落中是不是一切顺利。”
“我们现在昼夜赶路,速度比原来快上许多,很快就能回到部落。”狼泽低声说道,“放心吧,大家一定会好好地等着我们回去。”
天色微明,黑山部落的队伍慢慢停了下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牛形兽人前腿跪倒,脑袋枕在地上,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哞......”终于停下来了。
绑在他身上的兽人因着突然的降落,差点摔在地上,他慌张地起身,看到周围的一切,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牛成已经在飞速地向外掏着并不是很新鲜的生肉:“快吃,快吃,他们一会儿又要出发了。”
从牛成身上爬下来的牛辛,抓过肉就皱着眉头往嘴里塞。
不怪他们的动作这么熟练,五天了,足足五天了!
这群黑山部落的兽人,就从来都没有给他们留下生火的时间,他们准备的熟肉干早就已经吃完了,此时就只能赶紧啃上几口生肉填饱肚子,好在他们提前准备了足够多的肉。
不仅如此,在发现了黑山部落两个甚至三个小队不停轮换,昼夜不休地前进之后,他们算是豁出去了,就连从来都只让伴侣乘坐的背脊也不再讲究。
没有办法,他们可没有黑山部落那么神奇的板车,又不能几天不休息地跟他们耗下去,就只能学着黑山部落的办法,所有人在背脊上轮流睡觉。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几个以后想要找伴侣都难。
就在几人争分夺秒地往嘴中塞着食物的时候,一个人有些紧张地说道:“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牛朔抬头,就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正缓步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走来。
第108章
树叶上的露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牛朔看着目标明确,面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祁白和狼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你们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
“也不完全是,至少我们并不知道是你们。”祁白面对着这几个有些狼狈的兽人,口中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毕竟能这样拼命地追踪,即便是敌人,他们也算得上是可敬的敌人了。
狼泽与他们就没有什么情面:“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相比起牛辛几人的紧张,牛朔倒是淡定了许多,他看向在板车上休息的兽人说道:“是不是那些奴隶,指引着你们来到了这里?”
狼泽眼神微沉:“什么意思?”
“我们想要交换的奴隶,”牛朔的声音有些沉,“荒木部落并没有带到交易日上,但是我们打探到,在来到交易日之前,荒木部落把一些奴隶交换给了一个食人部落。”
祁白问道:“所以你们要去那个食人部落?”
牛朔点头。
狼泽说道:“那你们现在已经到了。”
“不可能。”牛辛睁大眼睛,出声打断道,“那个食人部落,距离交易日至少有十天的路程,而现在我们才走了......”
牛辛掰着手指头,急急忙忙地开始计算,比黑山部落提前出发一天的他们,不过也只行进了六天。
然而在牛辛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牛朔压住了他的手。
祁白问道:“你们想要怎么做?”
牛朔拍了拍地上的兽皮袋:“这些都是从你们部落中换来的盐,如果我们的族人在那个部落,我们要用盐将他们换出来。”
这几人的想法与黑山部落倒是不谋而合,祁白说道:“但这并不是你们跟着我们的理由。”
牛朔也没有掩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们对那些奴隶的态度好得出奇,我们狩猎到的许多食物都进了他们的肚子,所以我就猜测,他们会不会是你们的族人。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应该也想要去那个食人部落,换出你们的族人。”
牛朔指了指身后:“我们虽然只有八个人,但是每一个都是强壮的角兽人,与我们结盟,你们绝不会吃亏。”
经过了这一番对话,祁白已经知道了这些人并没有恶意,只不过他可不吃牛朔这一套,轻笑一声:“你们想要合作,应该拿出诚意,而不是躲在暗处,我们黑山部落可不需要与人结盟。”
见祁白和狼泽转身离开,牛朔才终于有些发急,对于黑山部落的实力他当然是知晓的,否则也不会想要寻求帮助,只是他并不想让黑山部落的人小瞧了他们,所以态度才有些傲慢。
牛朔用右拳重重敲击自己的胸膛,低头一字一句说道:“我们请求黑山部落的帮助,只要能将我们的族人救出,我们骁牛部落将是黑山部落永远的朋友。”
“骁牛部落?”祁白的脚步一顿,诧异道,“那你知道汐水部落吗?”
牛朔眼前一亮:“当然知道,汐水部落每一年都会到我们部落交换物资。”
祁白和狼泽对视一眼,没想到在大水中迁徙,让汐水部落不得已找到黑山的骁牛部落,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山脚下,几十个略微高出地面的地穴零散分布着,每一个地穴的旁边都堆积着随意丢弃的白骨。
蓬头垢面的兽人们从地穴中钻出来,坐在泥泞的土地上,用骨刀削着树皮和草根。
就在这时,十几个背着兽皮袋的兽人来到了地穴的外侧,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祁白。
因着黑山部落的物资太多,不可能全部暴露在这个陌生部落的面前,因此这一次是由祁白带队来与食人部落谈判,狼泽则带人守在外面,随时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跟在祁白身后的,就有牛朔和牛辛,他们是来辨认这个食人部落中,是否有骁牛部落的族人。
祁白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我们带来了盐,想要与你们交换一些两脚羊。”
听到祁白的声音,那些坐在地上的兽人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他们直视的目光中全是冷漠与空洞,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半晌,一个兽人从地上爬起来,往部落中间的一个地穴跑去,嘴中还叫喊着一些祁白听不太懂的语言。
一个老兽人很快从地穴中爬出来,她的头发花白,嘴角高高扬起,脸上的褶子因着这个笑容,如同树皮般层层累叠。
这老兽人虽然看着年纪不小,但行动却很敏捷,她走到祁白的面前,指着自己,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祁白辨认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巫”,而这个巫究竟是她的名字,还是她在部落中的地位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其他人对这老兽人的态度,不难看出她应该就是这部落中可以做主的人。
狼旷在祁白的耳边小声说道:“这些食人部落,还不太会说兽人的语言。”
祁白自然明白,而且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比交易日上的奭血部落更难交流。
祁白想了想,将身上的兽皮袋打开,指了指里面的盐,又慢慢地重复道:“交换,交换两脚羊。”
巫看了一眼兽皮袋中的盐,又抬头看向祁白,用她那如定格一般的笑容对着祁白说道:“走,走。”
谁也不知道巫有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此时也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巫将他们引到了一个地穴的入口,这个地穴比其他的入口要高上一些,地穴的地面上还铺着兽皮,看起来倒有些像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巫停在外面,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看样子只要他们不进去,她就要与他们僵持下去。
祁白朝一侧山上看了一眼,率先迈开步子进入了地穴之中。
正守在山上的狐乔见状有些疑惑:“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跟他们一起等在外面的牛成也转头看向狼泽。
狼泽的眸光锐利,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
地穴内,所有人坐在兽皮上,听着祁白和巫两人艰难的对话。
“阿莫,”巫指着自己,又指着外面,“阿莫。”
牛朔问道:“你们的部落叫阿莫?”
巫使劲点了点头:“在这里,等。”
说完这句话,巫便转身离开了地穴,只留一行人面面相觑。
祁白随意地打量着周围,不经意间看到角落中落灰的蛛网轻轻晃动了两下,他抬起头,注视着地穴的上空。
就在这时,两个兽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的手上端着一些石碗,将石碗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两人对着石碗叽里咕噜地说了许多,见众人纹丝不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浮现出巫的那种笑容,举起石碗,磕磕绊绊地说道:“喝。”
祁白看着那泛着黄色的水,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到了“咕咚”一声。
见大家都看向他,牛辛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渴了。”
那兽人显然有些高兴,她抓住祁白的手腕重复道:“喝,喝。”
这人的力气很大,祁白用力向后拽,竟然没有挣脱她的束缚。
从进入这个阿莫部落后,祁白就感觉这里处处透着怪异,不论是先前他们的漠然,还是此刻热情过头,这个部落的所有人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此刻,这种怪异的感觉更是达到了顶点。
祁白试图和这个兽人对话:“我们不渴,快让你们的巫将两脚羊带出来,我们赶紧交换吧。”
那兽人根本不理睬祁白,手下的力气更大,仿佛要将那粗粝的手指嵌入他的皮肤。
祁白知道与他多说无益,用另一只手端起石碗。
还好现在早晚的温度较低,祁白今天早上外出的时候,就换上了长袖兽皮衣,此时趁这兽人不注意,便将水偷偷倒进了兽皮衣的袖口之中,等他将石碗再次放下的时候,石碗中已经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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