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没说的,如抹额还有扇套还有手帕香囊,这些她早从五年前就开始做了,平日给长辈的都是袜子这些简单的,精细的她全都自己收着。
这话把云潇吓到了,回到绛雪轩就跟冯氏说她要自己裁制荷包,冯氏则叹气道:“现在做早就迟了,你说你跟施嬷嬷学了那么久,半个月做不出一个荷包来,你还嫌弃花样子俗气,要你怎么做?不必了,已经让人去江南采买了,都是上好的绣娘做的。”
云鸾笑道:“是啊,你也真是的,跟她比什么,公中哪里舍得采买那么些。”
都知道云骊嫁妆只有一万贯,这放以前一万贯对于冯氏来说都太多了,但现在承恩公府门第不同,还嫁的是裴度,嫁妆多些也正常,反正她是一点儿也不会给的。
婚期定在五月初三,一般都是及第后两个月左右授官,因此定的这个日子也是为了让新娘快些嫁过去。
大抵是因为自觉云骊嫁妆少,云潇也没以前那般对云骊尖酸了,就是云淑也觉得大家日后的路到底不同了,她们都是嫁的有爵人家,云潇家的即便没有功名也可以做官,她更是从一品诰命,而云骊的丈夫要从从六品开始往上爬,不知晓爬多少年。
站的高了看的远了,心境就不同了。
以后她们的圈子,她是挤不进来的。
听闻就是状元赐官也要从六品开始,从六品实在是太低了,唉……
比起陆表姐的十六万贯嫁妆,她比不上,再有官位,可以说连三姐姐夫家都是四品官了,她丈夫更低。
所谓的状元如过眼云烟。
但与她反应不同的是,章思源却对裴度这个女婿非常看重,他是提前在邸报上看到女婿中状元后,就开始安排人回来送妆,这次是光明正大的送,他本人是甘陕盐运使,手中露出一点给冯氏打点家里,冯氏就能攒下偌大一笔给云潇,更何况如今。
四月中旬章思源派的人就到了,送了契丹马鞍十驾、白玉插屏两件、玉柄象牙柄小刀火镰两份、一盒湖珠、素珠十颗、白素珠八颗、琥珀四块、红宝石四块,蓝宝石两块,绿宝石两块再有名人字画十件,还奉送了赤金五十添妆。
这绝对是大手笔,尤其是契丹马鞍,非常昂贵,被称为天下第一。
而且明显放在嫁妆里是送给裴度的,因为云骊就不太擅长骑马。
同时,章思源去信给大房和冯氏,更是写了一封单独给裴度的,云骊觉得她爹太现实了。
但女婿半子也,不用自己培养,就能得一个状元儿子,有什么不好的,官场上有什么比姻亲关系更牢靠。
章思源就是儿子生的太晚,如今文龙文懋都没出仕,文豪彻底不行,文全也被安排习武,他年纪大了,也是要找替手。
因此云骊本以为自己的嫁妆最多一幅多一点,最多八十多抬的,非凑成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清单也非常可观。
本来一直以为云骊就一万贯的压箱底,还对云骊淡化了厌恶,甚至多了些同情的云潇,毕竟她这一万贯嫁妆和陆之柔的十万贯形成鲜明对比,那她可太惨了。
可是真正看到家中云骊嫁妆时,她气炸了。
一般出嫁的嫁妆单子要家族保留一份,以免日后扯皮时拿出证据,一份则在顺天府备案,另下一份则送往夫家。
打头的嫁妆放的是一百块瓦,代表庄院一百间房,上面贴红双喜字。
再就是用蓝色彩纸扎起的十块土坯代表十顷地,云淑震惊了,“这是十顷土地吗?”
“是啊,我刚才问了太太,说是上京最好的庄子,你看还系着蓝绸布呢,都是水田。”云潇也是咬牙切齿。
要知晓,云淑陪嫁的两个庄子,都是老太太
送的,一个真定,一个上京的,上京的这个只有三百亩,真定那个也是五百亩,但真定怎么能和京里比,尤其是靠近庆王府那边的都是上好的庄子。
就是云潇也只有通州一处庄子,三百亩水田,两百亩林地,比起云骊的差远了,可她没想过自己还陪嫁了两个宅子,她只觉得大伯父怎么会这么大方?
再有那十个柱子的床,明明用的材料不好,可因为大显得很阔气,后面一水儿的大红酸木的家俬,偏几案、炕桌、长榻是乌檀木的,显得很贵气。
云潇吐槽:“大伯父太会讨巧了,就用了这么点乌檀木全是摆外头的架子货。”
尾随其后的又是樟木箱子、楠木匣子、各式梳妆匣、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十驾契丹马鞍尤其引人注目。
当然,更多的还有书籍也装了颇多。
云潇觉得无所谓的云骊的铺子,她直到今天才听云鸾拿着嫁妆单子道:“啧啧,原来是给的庆寿东典当行,这家当铺在东街最大的当铺了。还有爹给的这家南北货行,比起爹给你的也不差。”
“那这当铺比我的茶叶丝绸铺子呢?”云潇忙问。
到底云鸾是真的管嫁妆的,不禁道:“一间抵你十间。”
最让云潇和云淑失声的是云骊的压箱底的银钱,云潇八万八贯早已是觉得自己除了陆之柔那是在家舍我其谁,可今日一看,云骊竟然有八万贯。
云骊本是父亲给了六万贯,公中一万贯,四处送她的银子加起来四五千两,因此还有一些她就把自己历年存下的锞子都换了五千两,凑了一个八万贯。
“这……她怎么能有八万贯嫁妆呢?”
云鸾在中间,以为是自己那莽撞的妹妹云潇问的,不曾想是云淑问的,她惊讶起来。
可她们都不敢去探究竟,如果探究竟那请问云潇和云骊是姐妹,冯氏作为母亲,对一个孩子分文不出,另一个给八万八,别人怎么算?
因此,也都是只能暗自生气。
云鸾怕云潇闹出来,只道:“你是八万八,她是八万呢?”
“可她还有娘娘送的赤金和爹爹送的金子呢。”云潇不满意。
那些加起来也不少呢。
云淑更是懊恼,即便她嫁的是孔隽光,大伯父和孔隽光关系一般,父亲明显更偏爱云骊,她小定父亲都没写信问一声,只写信问裴度。
所以,她才是未出嫁的姊妹三个中,压箱底钱是最少的吗?
莫说章家姑娘们震惊,就是裴家,裴父还和裴夫人提起道:“章家女儿多,应该没有陆家陪嫁的多。”
“嗯,我知晓,陆夫人以前跟我说陪嫁十万贯,私下再添六万贯,属实是巨额嫁妆。但是,章家也是公府千金,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况且,这嫁妆过多,固然对儿子有益,可同时儿子恐怕要看人脸色。
没想到等章家的人送嫁妆来,裴夫人见状就很满意:“你看,满满当当的,而且还有咱们儿媳妇做的绣品,样样都好。”
裴父也捏须而笑:“就等儿媳妇过门了。”
第68章
筹备嫁妆时,总觉得千头万绪剪不断,如今嫁妆送去后,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一时无从下手。
透过窗棂往外看,外面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云骊托着下巴,难得发会儿呆,倒是雪柳进来道:“姑娘,虽说近五月了,但是还有夜风呢。”
云骊笑道:“天还未黑,怎会有夜风?你们也太小心了些。”
雪柳认真道:“荷香姐姐嫁出去时,最遗憾的就是没能送您出嫁,嘱咐我要好生服侍您,而素文去了陪嫁铺床,如今就奴婢和百合两个服侍您,茜红和粉青刚提了二等,以前没在这里伺候,临门一脚,奴婢得守住了。”
这嫁妆不止是陪嫁钱和物件儿过去,人也得过去,但云骊素知荷香是个十足上进的人,比起裴家的门第来,公府当然更高,因此,她征求荷香的意见,又和文懋商量,让荷香嫁给了文懋的小厮修竹。
这样云骊也放心了,荷香能干又忠心,有她替自己守着,文懋那里她也不担心。
且荷香本人而言,服侍下一任承恩公,以后肯定大有好处。
瞧大老爷的小厮魏忠,如今就是家里的大总管了。
而素文则嫁给要陪房过去的管事的儿子魏福,魏福的父亲是魏忠的三儿子,以前管过庄子,还做过三管事,办过采买,只可惜这里他上头有两个哥哥得了极好的差事,他一直不上不下,这次就请托跟着云骊陪房去。
那魏福人老实,没有混账事,云骊也就送了嫁妆发嫁素文,这次偌大嫁妆送过去,也不能完全放心,故而就让素文和魏福俩口子并魏田一家都先住过去了。
再有剩下的丫头婆子,雪柳虽然曾经服侍李氏的,但她和素文关系好,要跟过去伺候,百合也是跟着过去,至于茜红粉青年纪还小,都没有家累,便一道跟过去。
“好,我知晓了。”云骊起身让下人服侍梳洗,脑中想着把该安排的人几乎都安排好了,以后的路,就得自己走了。
同样,裴度也难得失眠了,他来新房看过了,新床和家俬都几乎搬进来了,他现在还不能睡新房,因此只能在书房歇下。
俗话说见微知著,章五娘子陪房两房下人和管事娘子还有一起来的丫鬟他都见过了,都是非常能干,知礼也知晓进退的。
看一个人如何,就要先看她身边的下人如何,如果下人太嚣张,那说明有两种原因,一是管控不住下人,二是可能自己本人也是如此。
但跟来服侍的人,都没有公府下人的骄矜之气,处事干练、行礼如仪,无一不说明章五娘子御下有方。
看来自己这个小妻子不仅仙姿玉色韶颜雅容,颇擅文辞,甚至连管家也很不错啊。
如此一想,就更期待了。
男子和女子不同,女子越到出嫁就越紧张,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去一个陌生之处,会害怕恐惧,即便知晓未来夫君才貌出众,都会忍不住担心。
可男子则是迎娶一个新人进来,依旧是在他熟悉的地方,是女人们去适应他的家庭,而非他来适应女人。
所以二者心情不同。
但云骊绝非是那种期期艾艾矫情之辈,她知晓自己嫁到裴家已经算是比别的人家更好的了,裴家书香仕宦之家,河东郡望,家中人口简单,家境殷实,裴度本人乃状元及第,又年轻有才干。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玉簪花钗给自己,说明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还同意懂梵语,愿意和自己交流,比那些在外花天酒地,宁愿和陌生女人调情,也不屑于和自己妻子说话的那种男人好太多了。
当然了,这是婚前,婚后如何,那就得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她和别人不同,很多女子认为成婚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反正正妻的地位
在那里,多付出等男人找了妾侍,就多伤身伤心。
可她认为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相互付出,即便失败了,也更了解这个人,没什么不好。
人和金丝雀最大的不同是,人要挣脱这个牢笼,即便是金笼子,待在里面整个人也是麻木的。
遣走下人后,她拿着李氏送过来的春宫图,本来害羞的丢在一边,但此时却拿出平日好学的精神开始翻看,随即又满脸通红。
呀!
自己还是拿一本医书来看看房事,她越看越有所得,尤其是看到药王孙思貌《千金要方.房中补益》中指出“凡御女之道,不欲令气未感动,阳气微弱即交合。必须先徐涂嬉戏,使神和意感良久,乃可令得阴气,阴气推之,须臾自强。”
看到这里,她又羞愧的心道,自己一个女子居然读这种?
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可是她又神色一变,坚定决心,夫妻敦伦也是人伦之道,况且什么事情只有了解,才能如鱼得水,而不至于受伤害。
这《千金方》中不是也说男不可无女,女不可无男,无女则意动,意动则神劳;神劳则损寿。这意思也就是说不论男女,如若缺乏适度的房事活动,就会导致疾病的发生。
她再翻看王堆的《天下至道谈》中还总结了所谓“十势”。
云骊已经不再害羞了,而是很寻常的总结好经验,避免自己行房受伤。还有,如果能鱼水之欢,就更好了,毕竟夫妻之间房事也是很重要的。
不能全然听男人的,否则俯仰之间全凭人操弄,那可不成。
这大概就是门当户对的底气,远比嫁一个身份更高的人,什么都要听人的委曲求全好。
次日起床时,已经是出嫁这日了,云骊深吸一口气起床。
此时天还未亮,打开门仿佛能看到外面氤氲着水珠一般,小厨房的人已经烧好牛乳倒入桶中,先泡一遍,再用花瓣洗一遍。
雪柳准备服侍她穿上衣裳,云骊却道:“你把我的香粉拿来。”
“啊?”雪柳心道,自己也算伺候云骊在大场合挺久了,很少听到她擦香粉。
因为姑娘都是让她们洗衣裳时加入很香的皂角,平日衣裳也熏香,不知怎么今日身上也要敷香粉。
云骊就道:“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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