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激动。”傅以恒走过来,立刻有丫鬟眼疾手快地往塌跟前儿放了一张凳子,傅以恒一屁股坐上去,握住了宋珞秋的手,“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做别的。”
傅以恒眼里全是关切,一会儿惦记着橘子凉不凉,一会又给宋珞秋盖盖被子,一会儿又说宋珞秋手冷,叫人抱个暖炉过来。
宋珞秋心道,她是怀孕了,又不是怀国宝了,傅以恒哪用得着这么殷勤的。
“瞧你高兴的这样。”一旁的傅夫人轻嗔一声,而后掩嘴冲傅尚书笑道:“行了,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该交代的也说了,让他们两个孩子说会话吧。”
傅夫人说罢,便从塌上起身,眼神示意傅尚书走。傅尚书叮嘱了傅以恒好好照顾宋珞秋身子,这便起来随傅夫人往外面走,边走边道:“什么两个孩子。他们都有孩子了,以后就不是孩子了。”
“怎么不是。多大也是我的孩子。”
傅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傅以恒双手握住宋珞秋的两只手,脸上难掩开心:“珞秋,我还是挺厉害的,这才几次……”
“说什么呢……”宋珞秋抬眼看了一边竖着的烟晴。
烟晴轻掩着唇角暗笑一声,便十分懂事地借口去看安胎药熬没熬好,快步离开房间。
房间中便只有傅以恒和宋珞秋两人。
傅以恒捧着宋珞秋的手不愿放下,这几日他本就愈发深爱宋珞秋,又闻宋珞秋有孕,心里又爱又疼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只顾得上傻笑。
“别笑了,笑的那么傻。”宋珞秋娇嗔一句,自己引出话头:“先前我身子调理得差不多,这几日减肥很有成效,未曾想突然怀孕,只怕又要吃回去了。还不知道生了孩子胖成什么样。”
“你啊,减什么肥,我何时说过你胖的话了。”傅以恒在宋珞秋鼻头上轻刮一下,“你就只管吃的胖胖乎乎的,别怠慢了自己。不过也不要过分贪食,我怕你生孩子受苦。”
“减肥是为了自己身子好,我也不计较多瘦的,只要健康。还有,夫君去跟爹娘说说,别像喂猪一样喂我。刚才娘还说每日要给我送五餐过来,我能吃的了吗?”宋珞秋鼓起腮帮子,就像一只吃成球的大松鼠。
“五餐确实不成,孩子大了你生的时候是要吃苦的,一会儿我就去找娘说说。”傅以恒摸着宋珞秋的肚子,越想越觉得开心,他要当爹了,有一个自己和最爱的女人的孩子。
他一面摸着宋珞秋的肉,一面温声细语地对宋珞秋讲道:“我听我娘说,当初我娘生我时便贪食,我爹没少说她,但她还是不管不顾胡吃海塞,后来我爹就强行让人控制着她的进食。结果我早出生了些时候,身子骨比较弱,我娘就怪我爹没让她多吃东西,害我在肚子里长得不够健壮就出来了。”
宋珞秋浅浅一笑,“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傅以恒看着宋珞秋,嘴角越来越扬。他觉得他开心死了,幸福死了,现在什么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算人生止于此都不会遗憾。
宋珞秋被傅以恒看的羞怯,缓缓埋下头去。
傅以恒却是松开宋珞秋的手,好像想起什么一般,径直朝着不常开的双门红木镂花衣柜走去,“我记得娘送了你一匹织光锦满花缎子的布料,冬日里嫌它轻薄就放在这里了。如今天气越来越暖了,你身子也要更重了,便拿出来叫人赶两身宽松轻便的衣服给你,这样你夏日里也舒服一些。”
“还是夫君想的周到,我原就是怕热的,夏天又挺着肚子……”正说着,宋珞秋想起什么,忙伸手叫住傅以恒:“等!等会儿。夫君你先别……”
话未说完,只听哐啷一声,傅以恒打开了那个双门衣柜。什么东西咕隆咕隆从衣柜里掉出来,滚在地上、砸在傅以恒的脚边。
宋珞秋不忍直视,傅以恒瞠目结舌。
愣了一会儿,傅以恒捡起地上的一锭银子,再看看周围散落的几十个银锭子,好奇地望向宋珞秋。
宋珞秋藏银子不算稀罕,他也是常常会给宋珞秋银子使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宋珞秋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宋珞秋平时要吃吃喝喝、买衣服,还时不时救济一下穷苦百姓,跟小姐妹聚聚会,就连头上的簪子最近也多了好几支。照着宋珞秋最近的消费水平,银子应该没剩多少才是,怎么会攒出来这么多。
宋珞秋眼看事情暴露,就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她那天去首饰铺子有些晚,掌柜又拉着她让她改良一款会挂头发的钗子,改来改去待出来的时候商行就已经关门了。正好那天掌柜没银票,她只好拿了现银回来,准备藏在柜子里面,等有空了再去存商行,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存就因为怀孕只能在家养胎,银子还被傅以恒逮了正着。
此刻,傅以恒脑子里有以下几个想法。
宋珞秋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宋珞秋攒银子干嘛,是为和离后做打算?
宋珞秋到底是真心爱他,还是因为他差点丧命才……
“好吧,我坦白!”
傅以恒还有一肚子疑问没想明白,却听宋珞秋乍然出声要坦白,于是盯着宋珞秋道:“为夫倒看看你有什么解释。”
宋珞秋想着现在瞒也瞒不住,何况两人已经有孩子,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于是便清清嗓子,冲傅以恒招招手,“咳,夫君,你来我慢慢跟你说。”
傅以恒将柜子里掉出的银子好生收起来,提着一兜子的银子到宋珞秋跟前,哗啦啦倒在榻上的小桌。
宋珞秋看着眼跟前的银子咽咽口水,最后下定决心地从塌下摸出一个红色的封包来,从里面抽出几张银票让傅以恒瞧了瞧。
傅以恒登时眼睛放大,将银票拿过来数了数,而后道:“宋珞秋,你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我记得我没给过你这么多零花钱。”
“这是我自己赚的。夫…夫君。”宋珞秋怯怯地望着傅以恒道:“你知道京城大火的那个环锦阁吗?里面的簪子款式新颖,只供应一件,价高者得。若没几件环锦阁的钗子,便是连聚会都不好意思去参加的。那里的簪子头面什么的,全是我设计的。”
“你?”
“当初我想着你以后会休我,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府里给我的银子毕竟是有数的,我也不知道走的时候能从傅家带走多少,为了我离开你之后能好好活下去,我只能想方设法赚钱。”
宋珞秋的话无比真诚,傅以恒自然是信的。他记得宋珞秋说过她并不是宋珞秋本人,而是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魂魄。
宋珞秋竟然会设计富贵华丽的首饰,这仿佛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傅以恒很想问宋珞秋她到底是谁,原来的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但话到嘴边她没问下去。
宋珞秋是谁重要吗?重要的事他喜欢这样的宋珞秋,不论她是农女,还是千金,公主,他要的就是现在在他眼前活生生的宋珞秋。
第63章 胖墩墩藏私房钱
宋珞秋扯了扯傅以恒的衣角:“夫君, 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藏私房钱的。”
傅以恒握住宋珞秋的手,“我不是怪你存私房钱,你手里有些银子也是应该的。我像你保证, 以后会一辈子对你好, 不会让你缺钱花,希望你以后可以信任我。”
“我只是太没安全感了。”宋珞秋埋头道。
傅以恒没说什么,他将宋珞秋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宋珞秋的肩膀。
宋珞秋把头埋在傅以恒的怀里,看着小塌桌上的银子和银票, 小声地说:“那我赚的钱要充公吗?好不容易才存这么多。”
“充什么公。都是你的, 财迷。”傅以恒宠溺地摸摸宋珞秋的头, 眉眼带着笑意,“只不过你身子不好, 以后在家里好生养胎。可你又闲不住, 以后给环锦阁送样式图的事情就由烟晴和金喜代劳吧。”
宋珞秋点点头, 头发在傅以恒怀里蹭得毛茸茸的。
有个支持自己事业的夫君颇为难得,傅以恒在古代也算独树一帜了。
宋珞秋环上傅以恒的腰杆:“夫君真好。”
这一动作弄的傅以恒痒痒的, 再搭着宋珞秋的哝哝细语,他周身一震,压下心中一股燥火, 对宋珞秋道:“你啊,越不让你干什么你越要偷着做什么, 天生就是反骨。”
“那夫君喜欢我这样的反骨吗?”宋珞秋抬起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傅以恒,冲他眨巴了两下。
傅以恒眼里具是疼爱, 噙着笑道:“爱还爱不够。”
“夫君既然愿意让我继续从商赚钱,那我要见客夫君也不能拦着。妇道人家有孕最是容易烦闷, 待在屋子里久了会郁郁寡欢, 不利于孩子的健康……”
“你想见客就见客, 全是为了你开心。”傅以恒大段道,“倒也不用拿孩子当挡箭牌。”
宋珞秋抱的更紧了一些,心里美滋滋的。
既然傅以恒同意她见客,她就没必要客气了,她好几天都没见宁月茹,心里想念得紧,顺势就让傅以恒帮她拟了请帖,叫人去请宁月茹来话话家常。
傅以恒想着宋珞秋是想分享怀孕的好消息,便将这事写进请帖,叫府里的奴婢送了出去。
请帖上请求一叙的日期是第二天的,故而宁月茹翌日一早就来了。
宁月茹身着一件藕粉色半臂短袄,下身是一条烟清色百迭裙,因着天气回暖,穿的不算厚实,与躺在塌上“全副武装”的宋珞秋形成鲜明对比。
宋珞秋因有身子便没起身,却看宁月茹风尘仆仆地进来,一来人便贴上了宋珞秋的肚子。
傅以恒提着宁月茹的后颈领将人挪出离宋珞秋一丈的位置,道:“先暖和一会儿,别给她过了凉气。”
宁月茹掩嘴笑了笑,便自觉走到暖炉边上烘烤着身体,过了一会儿人暖和了便和傅以恒道:“姐夫,我跟姐姐说会私房话,你看可方便。”
傅以恒看看宋珞秋,叮嘱宁月茹:“你啊,小心一些,她刚刚有孕,胎还没坐稳,别跟他说什么不高兴的东西。”
“好。姐夫真疼姐姐。”
宁月茹取笑着,着急要将傅以恒推出去。
傅以恒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
宁月茹将门关上,顿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姐姐,傅以恒他对你真是关心,我若能找到这样一个心细温柔的男人便好了。”
宋珞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叫宁月茹过来坐下,一边说道:“你也会有个如意郎君的。”
待宁月茹坐好,宋珞秋的话匣子便控制不住地打开,她闷了这许多日早有许多话要说:“我与你说个实话,其实傅以恒也不是刚开始便中意我的,我们成婚时已多年未见,他生的丰神俊逸,我却因病肥胖不堪。初次见面,他又怎么轻易能搁置下世俗与心里那道坎。我想与你说,两人要在一起,刚开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处之后觉得对方如何。”
“初次见面无非看的是样貌与感觉,只有相处沉淀下来,才能在一起过日子。”
宁月茹抿抿嘴唇,似有难为情的话要说。心里琢磨一阵后,终是开口:“姐姐,我前些时候表白了,对…梁羽安。可他逃了,没回应我。这几日我也偶然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装看不见我。我想让我爹给我说亲,可是……又怕梁羽安拒绝我爹彻底丢了我家脸面。”
“你……表白了?”
宋珞秋心中惊诧。宁月茹虽已经算是京城贵女中有主见的那种,但寻常女儿家面子薄,又被礼教所束缚,断然是做不出对男子表白这样的事情。
宁月茹也算是身先士卒,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可不曾想她竟被泼了一盆凉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早知当初便不向梁家退婚了。可能……”宁月茹看向宋珞秋,“他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吧。”
宋珞秋木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成婚了,跟梁羽安断然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梁羽安躲着你是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跟你不会有结果了。”
“可我不介意他的身份,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他一辈子只是白丁。”宁月茹断然道。
宋珞秋看得出宁月茹目光里的坚定不移,她这回当是认真了。
这么久以来,宋珞秋一直在撮合宁月茹和梁羽安,她能感受到她不是在乱点鸳鸯谱,梁羽安和宁月茹潜意识里对对方都是有好感的。
只是退婚一事让梁羽安心生愤懑,也是宁月茹一直不肯承认梁羽安人好的原因。如今宁月茹回头,只要化解梁羽安的不忿,两个人便有戏了。
宁月茹来找她说这事,明摆着是让她拿个主意。她寻思了一会,道:“不然我做东,让你们有个说话的机会。”
“好!”宁月茹一口答应,但随之又担心起来:“你现在的身子还要为我们两个忙活,傅以恒他肯定不允。不如姐姐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才能得到梁羽安的心。”
“梁羽安这人心思单纯,你不必与他弯弯绕绕的。他既然躲着你,定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若真不喜欢你,以他的性子早就拒绝你八百回了。”
“可他不拒绝我,不是怕伤了女儿薄面吗?”
宋珞秋轻笑一声,“你我认识梁羽安这么久了,他哪是那么为人着想的人啊,要真对你没有感觉,一定会告诉你的,顶多就是告诉你的方式会婉转一些。躲着你,恰是说明他喜欢你,却不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以我看,一来你退过他的婚事他心里梗着一口气,不知如何答应你。二来,是他如今只是白丁,恐怕你家里不愿意,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姐姐。”宁月茹一脸惊喜地握住宋珞秋的手,“神了。你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我信你。你把傅以恒□□这么好,你说的肯定是对的。”
宋珞秋低眉浅笑:“若是傅以恒不喜欢我,怎么□□都没有用。”
“那姐姐看,我应该怎么做?”宁月茹追问道。
宋珞秋沉思了一会儿,“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便是由媒人出面,为你们两家牵线搭桥。自古以来,父母之命,若是梁伯父那里答应了,梁羽安喜欢你自然会顺坡下驴。要是他非不应,也可将错处推在媒人身上,你家的面子也可以保全了。”
“可这背锅的媒人去哪找啊。要是两家谈不成,她岂不成了乱点鸳鸯谱的了,恐怕不利于她以后的媒婆生涯。”
宋珞秋轻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傅以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