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珞秋就这样骑着马跑了几圈,动作越发娴熟,不过她想着不好让宁月茹等太久,即便没骑过瘾也只能这样了,便准备靠边处停下,和宁月茹将马领回去。
谁知刚准备下马,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那人看了宋珞秋一眼,然后直直倒下,横在了马的跟前。
宋珞秋在马上颇感无奈地看着横在马跟前儿的梁羽安,料想这人又要用碰瓷的奸计对付她了。
于是她先发制人:“梁世子,你说你躺哪里不好,这里有一大块马粪,我停下就是准备绕过去走的。”
梁羽安方才只怕错过机会,见宋珞秋停下,便“唰”地过来躺在了马跟前,也没看见什么东西。他躺在地上沾沾自喜,自以为这一招精妙,选在宋珞秋停马的空档窜出来躺在马跟前,不光避免了危险,还能诬陷宋珞秋。
可他听完宋珞秋说的话,又见宋珞秋神色像看一个傻子,他不能淡定了,原本沾沾自喜的表情也变成了恐慌。刚才……他好像是感受到了后背处有种黏腻感,又没那么软和,想是马粪才有这种效果。
他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厌恶。
“梁世子,你还不起来吗?一会儿马粪的臭味都把你腌入味了。还是你要等有人过来,将你躺粪便上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也是,毕竟这样的话,我的罪过就更大了,不光撞倒了你,还将你撞到了马粪上。”宋珞秋循循善诱地威胁,不光没有半分被碰瓷的担心,反而一脸笑意,像是在说一件很幽默的事情。
梁羽安听宋珞秋一口一个“马粪”,也顾不上说她不文雅,只满心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脏死了,在心里暗示过后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真的源源不断冒臭气。
他本来是想嚷几个人过来,在人前说宋珞秋马技不好撞了自己,让宋珞秋难堪。可现在想来他躺马粪上的样子要是让人看见了,肯定会成为大家伙口中的谈资。他爹知晓他秉性,大概也不会替他出头去傅家给他们教训,反而可能会觉得他丢脸,将他胖揍一顿赶出去。
这时宁月茹也好像看到这边的事端,正提着裙子赶过来,梁羽安想:被她看到我摔马粪上就丢脸丢大了!
梁羽安咽了口唾沫,现在爬起来的话是不是太像落荒而逃?他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他冲着小厮喊道:“进宝,进宝!没看着你家公子被这大桃子撞了吗!还不快来搀你家公子。”
然后又对着宋珞秋道:“今天本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个小女子计较。下次骑马注意点,技不如人就别骑那么快。”
宋珞秋噙着笑看着梁羽安,腮边挤出两个肉粉团子,她就这样默默看着某人挽尊。
梁羽安自讨没趣,他看着进宝朝他这边小步跑过来,又看相反方向宁月茹也往这赶过来,心一横“蹭”地一下直立起来,并转了个身正对宁月茹,不让她看见自己背面,像螃蟹似的闪到小厮旁边。
“你怎么才来!”梁羽安自然看不见自己背后有什么,更不可能去用手试探,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背后什么都没有,在宋珞秋的渲染下,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肯定沾了粪便,所以又压低声音:“快带我去换衣服。”
“好。”小厮点点头。在他眼里梁羽安的衣服上只有一些尘土罢了,不过世家公子讲究体面,就算衣服不脏,一天换三回的事情也有,就将世子领着去停车处换衣裳。
谁知小厮在前面走着,梁羽安却勾住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后退,为的就是不让宁月茹在他转身离开时看出他背后不存在的马粪。
进宝:不就是衣服后面脏了点,我家世子在女子跟前什么时候这么注重体面了。
宁月茹:梁羽安是不是脑子有病?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宋珞秋马骑得开心,捉弄了讨厌的人心里也暗爽,她小心翼翼地踩着马鞍下来,牵住缰绳。
宁月茹恰好到宋珞秋跟前,看着梁羽安一步一顿往后退着走,脸上还故作镇定,她深感不解:“梁羽安怎么了?刚刚老远就看见他躺在你的马前面,我还想肯定是他又要做坏事,谁知我刚要过来,他便起来走了。”
宋珞秋:“他怕在你面前丢人呗。”
“怕在我面前丢人?”宁月茹想,梁羽安这个人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只会欺负她让她丢人,自己倒是很怕在她面前丢人。
“那他干嘛倒着走,好生奇怪。”宁月茹问。
“他躺我马跟前好一会儿,衣服脏了,应该是怕你看出他衣服上的脏处笑话他,所以就倒着走了。”
宋珞秋不想说出刚刚自己怎么捉弄梁羽安的事情。
她今天本来就已经开罪了梁羽安,要是再把自己捉弄梁羽安的事情说给宁月茹。凭宁月茹跟梁羽安的敌对关系,说不定宁月茹会添油加醋说给别人取笑。就算自己只是逗弄梁羽安才说他躺马粪上了,传着传着也会变成真的。
她反驳梁羽安也好,捉弄梁羽安也好,总归没让他在人前丢大面子,他不至于对自己怎么样。可要是把他的糗事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梁羽安一定恨不得杀了她。
在傅家还好,要是以后被休了了呢?这梁羽安一个不高兴把她弄死也是可能的。
口舌之快还是免了。
第18章 胖墩墩美食治愈
“哦。刚才梁羽安肯定是想躺你马跟前陷害你的马撞到他了,他这人心眼真坏。还好我及时走过来,他看见我过来了,怕我拆穿他,让他丢脸,所以就跑了。”宁月茹刚刚隔着宋珞秋远,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而后又调侃,“跑就跑,还怕我看见他后面的衣服脏了,在我面前丢这点儿脸有那么可怕吗?”
宋珞秋附和:“他总是欺负女孩,在别人眼里已经很丢人了,不过大家就是顾及他的身份没有说出来罢了。”
“就是,他品行不端,反倒在乎衣服脏了这些小事。”宁月茹愤愤道,说罢她不想再去理睬有关梁羽安的事情,搀着宋珞秋去还马。
宋珞秋看了看宁月茹挽着自己的手,没有作声,心里却很喜悦。
她这是有朋友了?有来京城第一个朋友了?
两人将马还回去,刚巧遇见了来看马的方紫萱。
方才宁月茹被梁羽安捉弄时,方紫萱正好去更衣,谁知回来没看见宁月茹的踪影,便看了会儿马球,越看越觉得乏味,就到马场看看有没有中意的马好买一匹回去自个训练,这便遇到两人。她瞧着宁月茹和宋珞秋手挽手,好得跟什么似的,对宁月茹有些醋意:“我说方才怎么不见你,原是我一会不在,你就跟别人玩去了。”
宁月茹笑笑,与方紫萱解释了刚刚自己被梁羽安捉弄,宋珞秋给自己解围的事情。
方紫萱这才没再说什么,骂了一句梁羽安简直就是纨绔子弟,而后挽过宁月茹的手,三人就这么手挽手并行着回了看台。
方紫萱和宁月茹在女眷中名声在外,都道二人一个清高一个不讲道理,是难伺候的主,而宋珞秋短短功夫却和这两人打成一片,一时间看台上众说纷纭。
有人低声私语:“我说傅公子品貌非凡,怎会拒了两位美娇娘的献好,去取一个农家丑女,果真是有手段的。”
另一个妇人用团扇掩住口型,与那人道:“刚刚傅家那个为了方家千金开罪梁世子,二人因此走的近了也是应该的,要说傅家这个不知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之有几分胆识。还有,方才苏娘子与傅家那个下棋,苏娘子亲口对傅家那个说她输了,我看岂止有手段,是真有本事才对。有手段、有胆识、有本事,难怪傅以恒会力排众议也要娶回来。”
“那你说,难不成这宋珞秋还能是土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不成?”一妇人插了一嘴。
“人不可貌相,傅以恒能娶她就说明她不是池中之物了。”
……
宋珞秋与方紫萱和宁月茹上了看台,因着不便这才放开手,宋珞秋与她们道别,然后一眼看见了坐在看台一隅的傅以恒,他正独自守着一张矮桌喝茶,似乎在想什么,压根没顾得上看宋珞秋。宋珞秋软软地叫了一声“夫君”后便朝他挪了过去。
这会儿的人不知为何都在看她,她只能小心翼翼,尽量不在板子上踩出声响给傅以恒丢了人,还要被他说。
傅以恒听见宋珞秋见他,这才正过脸,看着宋珞秋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心思一下回到了幼时,那时宋珞秋也总是这样叫着“恒哥哥”朝着他走过来。
他方才一直在想宁月茹说的那番话。她说宋珞秋自小喜欢他,对他一腔真心,只是怕家世样貌配不上自己,他想这就是他觉得宋珞秋对他没那么热情的原因吧。
宋珞秋一定是觉得自己不会喜欢她,所以才作一副恬淡适从的样子出来,只守好自己为人妇的本分,不去强求他的眷恋。
其实她内心恳求着他的爱意。
刚才宋珞秋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是害怕他又给她泼一盆凉水,白讨一场难过,索性才错开话题的吧。
傅以恒莫名其妙地想了一大堆,一会儿愧疚难当,一会儿又觉得负担很大。他与宋珞秋互生好感这么多年,可是宋珞秋始终如一,自己却在看见宋珞秋的样貌后立刻甩脸子。
他这样的人该怎么承受宋珞秋这一腔爱意。
宋珞秋在傅以恒身边坐下,娴熟地拿起桌上的一颗点心轻咬了一口:“夫君,你蹙着眉头在想什么?”
不会是看着自己这个胖女人朝他走过来,就嫌弃成这样吧?
“没…没想什么,点心好吃吗?我一会儿托人去问问宁安郡主在哪个点心铺买的,你要想吃,我可以经常把他们铺子里的点心厨子请过来给你做新鲜的。”傅以恒挑了一个好看个大的果子用筷子捡过来,放在宋珞秋面前的小碟子里。
宋珞秋动作一顿,连咀嚼都忘了,点心在她口中融化,她的舌尖感受到了丝丝甜味,“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有吗?”傅以恒偏过头:“在人前夫妻和睦不是应该的吗?”
宋珞秋心道,傅以恒应该是听了宁月茹说的有关于她夸傅以恒的话,为了不破坏她在外面给他树立起来的深情人设,所以他才努力维持。
傅以恒愿意维持深情人设自然是件大好事,至少有了这一层,他便不好意思在外面怠慢了她,以后真要休妻再娶,也会多多给些补偿,以防别人骂他始乱终弃。
宋珞秋内心窃喜,用两只肉嘟嘟的手捧茶喝了一小口。
傅以恒看宋珞秋的样子,嘴角微勾,他不过就是说叫点心师傅来府上给宋珞秋做个点心,她就高兴成这样。大家总说,心悦之人为自己做点小事都能高兴好几天,就是这个理吧。
宋珞秋在傅以恒眼皮子底下吃了好几块点心,吃得腻了这才作罢,吃罢了她用帕子擦擦嘴,对傅以恒道:“早上没吃饱,一不留神又吃多了,一会儿你…你就说这些都是你吃的,免得别人说我贪嘴。”
“不会有人再说你贪嘴。”傅以恒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只是这点心干的很,他几乎噎住,连喝了几口茶才压下去。
他还以为宋珞秋爱吃的点心有多不同,原来又甜又噎,只能做顶饿的用处。他平时不爱吃点心,桌上摆的他也全当摆设,想来是府上的好点心没供应够,才叫宋珞秋来外面吃别人家的,回去他定得好好跟采买的婆子说说,下回房里的点心全用香云记的,那里花样多,味道也好,平时能给宋珞秋当个零嘴。
毕竟宋珞秋这肚子,不知什么时候就饿了,立刻吃不着,她可是会难受的。
宋珞秋请一旁伺候的侍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压了压唇齿间的甜腻之感。其实她没有吃饱,但是点心又甜又齁,她不能再多吃。
好在马球会不多时后便结束了。
这种宴会通常会从辰时举行到未时,古人用饭并无明确时间,况公子千金平日没什么费力气的事情,也多习惯一日两食,所以午时宁安郡主是没有安排饭食的。
这样的用饭频率对于现代穿越而来的宋珞秋来说不太习惯,不过比起在乡下顿顿吃不饱已经好多了。而且至少傅家是一日三餐,顿顿不落的,她甚至能趁着傅以恒睡着给自己补个夜宵。
马球会一结束,场外各家的马车便在外恭候,宋珞秋与宁安郡主、宁月茹、方紫萱等人道别后,便随着傅以恒出了马场坐上回去的马车。
傅以恒说自己今日骑马骑累了,不想再骑马过去,所以走的时候让世忠把自己的马骑回府,自己则挤上了唯一一辆马车,金喜和烟晴于是被用一吊钱打发下去雇车回府。
一路上宋珞秋时不时将脑袋探出去看沿途的风光,一花一草都觉得新鲜,空气也觉得甚好。傅以恒觉得两人难得处在密闭空间,对方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就拽着宋珞秋的小耳朵将她拽到靠近自己的位置。
“哎呦,不许拽我耳朵。”宋珞秋放下马车的窗帘子,将自己耳朵从傅以恒手里救下来,气鼓鼓地问:“干嘛呀你。”
傅以恒单纯是想让宋珞秋理一下自己,毕竟马场离府里挺远的,两个人一路闷着也挺无趣的。他这时纯粹没话找话了:“我是想问问你一会吃什么,我有些饿了。”
说起吃饭,宋珞秋来了精神,耳朵也不疼了,兴冲冲地给傅以恒讲:“我想吃一囫囵个的大肘子,府上的肘子都是脱去骨切块盛小盘子里的,精致是精致了些,可是一人就分得一两小块。”
说起肘子的分量,宋珞秋委屈坏了,努努嘴,继续说:“我想吃那种卤了两个时辰,软烂入味,一咬就脱骨的肥嘟嘟的大肘子,最好是色泽金黄的,再浇上一勺卤汁,配一碗米饭,可香了呢。”
傅以恒听着宋珞秋的描述不觉口腔分泌唾液,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因别人几句话犯馋,他也饿了好几个时辰了,于是爽快答应:“就听你的,一会进了城,咱们去找处酒楼,要个包房,你慢慢吃。”
“夫君最好了。”宋珞秋笑眯眯地冲傅以恒撒了个娇,然后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忘傅以恒那边靠了靠。
傅以恒没说什么,只是两人接近时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好像是…紧张?却见宋珞秋突然冲他的方向抬起手,然而只是掀开了他旁边的帘子。
“我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傅以恒:……
第19章 胖墩墩被偷吻
马车缓缓进城后,傅以恒吩咐世忠回去报一声不回家用饭,而后吩咐车夫将车停在了“醉仙楼”。
宋珞秋兴致勃勃的掀开车帘,瞧着眼前是一座四层高的阁楼,修建的气派又恢宏,门前的地板都以大理石铺就,光滑又明亮。
“我们在这吃...?看着就好贵。”
傅以恒低笑一声,让宋珞秋搭着自己得手下了马车:“这里的菜味道很好,既然要出来吃,那就吃顿好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酒楼,小二将他们安排在二楼一间雅房,靠窗可以看街,外间又有门帘子遮掩,很好的保护了用餐的私密性。
宋珞秋心里暗搓搓的想,古代穿越之必修课,酒楼用餐,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不过带你来用餐,你这么开心?”傅以恒打趣道。
宋珞秋肯定不能将自己真实想法说出来,看着傅以恒眼藏笑意的双眸,点点头应和他:“嗯!往日我从未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听到宋珞秋这样说,又看着她一张肉肉的小脸却丝毫没有哀戚,傅以恒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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