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星月惨淡,秋风凛冽。
忽而,遮住圆月的乌云散开了一些,露出大半边圆月。
一匹灵马驾着小巧精致的香车,腾云驾雾,一步十里。
远远看去,像是要朝那月亮飞去一样。
还好,时间没有耽搁多久。
简欢和沈寂之一路怒甩传送符,终于在一盏茶后看见了灵马的残影。
这一路用掉的传送符若拿出去卖,都能卖个两三千灵石了。
简欢分外心痛,和沈寂之一起,御剑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那匹灵马,若两道在天际间划过的璀璨流星。
灵马速度极快,快带来劲风,风卷起灵马流光溢彩的棕褐色羽毛。
察觉到有人在追它,马儿高仰脑袋,对月嘶鸣,踢踏的马腿愈发矫健。
离灵马还有一段距离,沈寂之眸光闪烁,冷静计算片刻,布靴在雪剑上忽而用力一踩,灵力闪动下,整个人便如同一只鹰般朝灵马冲了过去。
他先伸手捞起马鞭,两只长腿在高空中灵活一转,带动身子一翻,人便精准地落在了马背上。
雪剑飞了回来,他一手握剑,一手抓着马鞭,右腿踩着马脖,左脚踩在马身。
灵马暴怒地高仰着头,双蹄朝空中高高蹬起,不住地挣扎。
黑衣少年死死踩着,他木簪被狂风卷落,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在空中飞舞。
带着阴冷杀气的剑意在他周遭弥漫。
感受到这股威压,脚下灵马挣扎的动静变小,连嘶鸣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砰地一声,一只手抓着香车的横木。
女孩挂在马车上,抬起一张如春光明媚的脸。
她下方是一望无际,隐在夜色之中显得诡谲阴森的密林。
粉色裙摆晃动不停,简欢手借力一撑,整个人轻盈地落在香车之上。
车帘紧紧阖着,发生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怎么会毫无反应?
简欢目露警惕之色,没贸然进去。
她执剑,剑意一闪,瞬间划破月白色帘布。
狂风灌入,将车里的物件吹得东歪西倒。
简欢抬眸看去。
马车里边,没有人!
就在车帘被毁之时,一颗红色丹丸忽而落了地。
丹丸与地面碰触的刹那,响起一声爆破之声,丹药顷刻间便炸成了红色沙尘。
红雾很快在此间散开。
异香扑鼻。
简欢眼皮一跳,当机立断掩鼻直接跳下马车,刚想喊沈寂之小心,他人就已经飞奔了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扣在他怀里,手上一个冰冷的面罩随即盖住了她的脸。
异香消失,两人相拥着在空中往下飞快坠落。
落到地面之时,简欢很明显的感觉到,沈寂之他……不太对劲。
……
数千里外的山巅,蓝紫色裙装的女子收起传送轴,轻抚垂在耳侧的碎发,眉眼似羞似怯,自带风情。
她唇角带笑,拿起有动静的玄天镜一看。
上头有人问她:慕儿,好了吗?
冉慕儿回:好了,我已经在附近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冉慕儿眼波流转间,给简欢发了段话。
[好聚好散可好:哎,本来想悄悄走的,但我看见是你们,就忍不住给你们送了点小礼。]
[好聚好散可好:不要慌张,只是合欢香,很好解的呢。]
[好聚好散可好:简姑娘,沈公子,现下就将我合欢宗冉慕儿的双修秘法传授于你们。修炼时运转此功法,一起共赴巫山云雨,可是有无上妙用。定让你们飘飘然如坠仙境,流连忘返呐。]
冉慕儿发完后,捂着嘴偷笑着离开了。
这也不能怪她不是。
她都催简欢三年了,这三年,她都不知道和多少位道侣‘好聚好散’了,怎么这两人还没点动静。
她替他们着急呐。
第95章
半空中时, 简欢便察觉到了沈寂之的异样。
踩在他脚下的雪剑似乎突然间失去了和主人的感应,如一块废铁般径直朝下方掉落。
扣在她腰间的手收得很紧, 紧得像穿了件腰围小了两码的裤子, 勒得简欢喘不过气来。
但她暂时也没心思管他,匆忙唤出银剑,由银剑带领着, 勉强算是稳稳当当落了地。
秋夜的风吹来, 清凉似水。
但身后揽着自己的人却烫得像是盛夏被烈日炙烤的地面。
沈寂之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
看起来有些偏瘦的人,却很重。
简欢被来自身后的重量推着往前一倾, 脚上踉跄了下,忙伸出左手撑着前方的树干, 才勉强维持住两人站着的姿势。
少年低着头, 下巴抵在她右肩, 有些难耐地一下一下蹭着她的颈窝,散落的乌黑长发毛茸茸的, 痒得简欢缩了缩身子。
昏睡符定身符没用,还没贴就被这人弄毁。
挣扎也挣扎不开, 剑修的身子硬得宛若铜墙铁壁。
简欢用另外一只手的手肘往后用力推了他一下,喊他:“沈寂之?”
没有反应。
她用了最大的音量:“沈!寂!之!”
女孩的尖叫声蓦然刺破此间寂静,惊走无数鸟雀, 枝繁叶茂的树枝不住晃动着,像是夜间起舞的鬼影。
听见简欢的声音,沈寂之勉强回过神。
那顺着口鼻飘进体内的异香,像是一簇簇火苗,瞬间点燃这具本就忍耐多年的干柴。
足以将世间一切燃烧殆尽的大火就在沈寂之体内摇曳着, 波涛汹涌着。
他闭了闭眸, 在心中默念无比熟练的清心诀, 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想松开简欢,结果没松开。
他以为他松开了。
但他却是扣住了简欢抵在两人之间的手。
简欢的衣摆布料柔顺光滑,但依旧觉得不够。
沈寂之如竹的五指,顺着垂落的袖摆,滑动进去,摩挲着少女白皙莹润的腕肤。
猜也猜到冉慕儿留下的香丸是什么鬼东西。
简欢死死拉住沈寂之的手指,因为紧张,声线微抖:“沈、沈寂之,你清醒一下!”
“嗯……”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下,他说话时,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我是清醒的,只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你离我远一些……灵马跑了,但没跑多远,你去追……”
这一番话,几乎耗尽了沈寂之所有力气。
湿汗浸湿了他的黑发,将他的眼眸也衬得湿润润的,仿佛哭过一般。
少年眼梢红得滴血,难耐地轻喘着:“……然后带我去百里家,给我一桶凉水,让我自己待着,不要靠近我,特别是你,你,简欢……”
沈寂之的牙在舌尖狠狠一咬,舌几乎半断,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趁着这会,他猛地一下彻底拉开和简欢的距离,往地下一倒,盘腿闭眼,染着鲜血的双唇不住翕动着,飞快念着清心诀,一刻都不敢停。
简欢也没耽搁,朝另外一个方向跑了几步,免得沈寂之追过来。
她手执银剑,想了想,回头给沈寂之粗粗画了个大圆圈,把他圈在里头,弄了个阵法。
免得她去追灵马时,这人被什么老虎叼走了。
……
简欢戴着沈寂之给的面具,没多久就追上了灵马。
马拉着香车跑了一段距离,异香也已散尽。简欢拉着灵马回去,先远远避开,让沈寂之自己爬上香车,才回去驱使灵马往洛安城的方向走。
没过多久,迎面遇到了追来的百里刀,三人一道回了百里家。
百里家家境还算殷实,在洛安城有一处开阔的宅邸。
因为到的有些晚,百里爹娘已歇下了,睡前嘱咐管事接待。
百里刀见沈寂之的样子很不放心,便让家中管事喊了住同一条街的医修过来。
简欢想了想,也未阻止。
他们现下和几年前不同,没那般缺灵石,看病吃药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夜深人静,一栋微旧却干净整洁的小楼前。
简欢坐在最高的石阶上,蹙着眉将玄天镜收了起来。
无论她如何问,冉慕儿那边都不再有回复。
一旁,百里刀揣着手来回走动,时不时往房内看一眼,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心:“这可如何是好?”
他快步跑过来,“简姑娘,沈兄不会有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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