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之:“嗯。”
“百里刀还是厉害的,他这样的人,大家都喜欢和他交朋友。”说到这,简欢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沈寂之,“不像有些人……”
沈寂之头也不抬:“哦。”
两人一时无话。
申时,天边的太阳快要落山,金黄色的光线远远扫过来,打在这临窗的卧房内。
八月初,离中秋只有十几日,天气不似先前那般酷热,带来点初秋的凉。
“沈兄,简师妹。”门口忽而有人唤道。
沉浸在针线活中的两人抬头看去,发现是上午和白迎师姐他们一道来的那个苏田师兄。
苏田迈进房内,关上了门:“我来给你们送器皿。”
简欢忙停下手,将针往衣服上随便一插,起身笑道:“多谢苏师兄!”
苏田把器皿从芥子囊里拿出来,置于地面。
沈寂之一手拿着鞋子,空着的手画了个圈,隔空取物的法术一出,属于他的那半器皿就一一来到他手上,再被他妥帖放入芥子囊。
简欢蹲在地上,刚拿起一个金碗,闻言提醒道:“你不能用灵力啊。”
沈寂之:“。”
沈寂之:“忘了。”
“没事。”他重新低头搞针线活,“就用了一下,问题不大。”
简欢:“……”
苏田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轻咳了声。
简欢被声音吸引,一边把东西放好,一边问:“苏师兄可还有其他事?”
没有人招待他,苏田只能自己走到桌前,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看着桌上的针线,他一脸疑惑:“你们怎么自己做鞋缝衣?”
沈寂之扫他一眼,平静反问:“不行?”
“……不是。”苏田默了默,这沈寂之就是那个谷山长老的亲传弟子吧?气场真强,他转向简欢,“简师妹,是这样的,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二位。”
简欢也很想知道那棵树到底有什么来历,因此笑了笑:“苏师兄问便是,我定然知无不言。”
苏田踌躇片刻,开口道:“简姑娘可知道那棵树是什么树?”
“不知道。”简欢诚实摇头,反问,“苏师兄可是知道?”
苏田顿了顿:“我也不太确定,但一般而言,如此繁复精妙,且能将孩童退回到灵根状态的阵法,这棵树定然不是凡品。”
“是的,我上午也说过,出来的时候,能看见那棵树闪着荧光,灵气也十分浓郁。”简欢轻叹,“实不相瞒,我们是想挖走那棵树的,但发生什么,羽青长老的水晶球里都能看得清楚,我和沈寂之被砸晕了,树不翼而飞。”
苏田愣了下:“那不是水晶球,是回溯球。”
“差不多差不多。”简欢微眯双眼,“苏师兄说不太确定,那定然是心里有所猜测了。不知苏师兄可否告知您怀疑那棵树是什么树?说实话,我实在是很好奇。”
苏田沉默片刻,吐出三个字:“地果树。”
反正现在,树也没了,告诉他们也无妨。
最关键的是,大概明日,也有人能猜到那树是什么了。
南尘仙岛是九州第一医修圣地,但其他门派也有厉害的医修,迟早能猜到这个答案。
沈寂之右手拿着的针一拐,忽而扎进左手食指指腹。
一小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但沈寂之已然察觉不到,微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出了窍。
简欢感受到了沈寂之的异样,他肯定是听过地果树!
但她没听过啊,简欢不由有些急得追问:“地果树是什么树?”
“顾名思义,地果树结的果实长在地下。”苏田眼里充满向往,“据说地果的果实,生吃能保你硬抗过雷劫而不死。”
简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但这地果树跑得很快,数百年有不少高阶修士去找,却硬生生让地果树跑了。说实话——”苏田一顿,“我觉得砸晕你们的不一定是人,可能是地果树……”
简欢:“???”
简欢一头雾水:“树还能自己砸人吗?”
苏田颔首:“地果树有树灵,就喜欢砸人,不止你们被砸。据我所知,先前有很多修士都被砸过。”
简欢:“!!!”
树灵?
她下意识屏息,那她芥子囊里那团绿色果冻泥,岂不是就是地果树的树灵?
那只要好好把它养着,多结果子,岂不是就一辈子无忧,灵石大把大把来了?
可是也不对啊。
如果是地果树砸的他们,那地果树肯定是跑了。
但那团果冻泥还在芥子囊里好好待着呢,也没跑啊。
难道果冻泥不是地果树的树灵?那果冻泥又是什么?
简欢夕阳中凌乱了。
苏田又说了一些关于地果树的事,便有些遗憾的告辞了。
说白了,地果树就算没跑,来抢的大能定然很多,也轮不到他一个小药师。
待苏田走后,简欢忙推开桌上的针线笸箩,以指尖在桌上写字。
涉及果冻泥,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
她写道:感觉此事说不通。
沈寂之跟着写:离开后再把它拿出来看看。
简欢:也只能这样了。
沈寂之很笃定:总之,它不可能是凡品。
这倒是,简欢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沈寂之瞥她一眼,拂袖将桌面擦了几下,继续弄鞋。
简欢看了看他的进度,他做针线活动作也很快,十指飞快动着,已经开始在靴面上缝制新布料了。
她收回视线,继续缝衣服。
但忽而,简欢拿针的手一顿。
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下,有了沈寂之那边的对比,她就觉得她缝的确实不太好看。
针线太粗糙,缝的位置好像也不太对。
而沈寂之的鞋面,看着居然看不太出针脚的痕迹,就像是贴在上边的一样。
简欢:“……”
一个剑修针线活那么好做什么?
江府如今齐聚各大门派的修士。
渔江城的城主在事发时自爆,青龙城镇抚司接管了渔江城的一切,包括给江府来帮忙的修士们供餐。
一日三餐,每一顿简欢和沈寂之都不会缺席。
第二日早晨,用完早膳的沈寂之独自回房,坐到桌前,开始缝制另一只靴子。
昨晚天黑后,他就没继续了,改为练剑。
没用灵气,只是单纯练剑招。
沈寂之先是自我欣赏一下做好的那只。
嗯,针脚完美,外观完美,不错。
他小心放在桌上,取过另一只靴放好,再去拿还剩下不少的水青色道袍。
水青色道袍刚拿起来,沈寂之便发现了不对。
下边小心翼翼藏着一件藕粉色衣裙。
怕露出衣角料来,衣裙被绳子捆成小小一团。
沈寂之:“……”
难怪刚刚去用早膳时,一向和他同时到膳堂的简欢,今日居然比他迟了一炷香。
沈寂之目光落在藕粉色衣裙上。
若她愿意给钱,她肯定不会这般藏。
但这衣裙她都没花钱买,肯定不会愿意花钱找人缝。
这是想让他帮忙缝,还不给钱的意思。
沈寂之轻扯了下嘴角,伸手,拇指和食指把绳子一提,远远丢到一旁的柜子上。
做梦。
夜,深了。
卧房里,身着月白色寝衣的简欢趴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按着那本很厚的法诀大全。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双眼皮不知何时自己黏上了,但她的唇还在惯性地默背法诀。
房里烛火无声燃烧,简欢的唇也渐渐停了下来。
砰得一下,她头朝下一倒。
简欢霍然清醒。
她揉揉困得发闷的太阳穴,把法诀大全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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