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颜:君临天下 作者:寂月皎皎
腥风起,对酒逢花血雨落(二)【13000】
云鬓花颜:君临天下 作者:寂月皎皎
腥风起,对酒逢花血雨落(二)【13000】
旁边那些男子开始还只是口中调笑待听得紫袍男子的话神色越发委琐哄笑着甚至开始动手推搡那女子。
“来让咱们看看是真喝还是假喝……”
“天知道呢看这纱罩得那么严实丫”
“何止纱罩得严实你看这胸真有那么大还是缠着许多层好藏酒?”
食客们都已注意到这桌人但瞧瞧那数人打扮却再无一人敢上前话的媲。
善良些的闷头吃饭当没看到;恶劣些的越性停了杯著看戏似的围观着。
这群人不仅衣饰华贵腰间更佩着刀剑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很可能是哪位武将的亲友或本身便是朝中有职衔的。
“啊——”
忽然那女子带了哭声的惊叫却是纱笠被趁乱打掉她慌忙去挡住脸颊单手便持不住那硕大的酒盅被拉扯之时已跌落下来酒水洒了满衣裙。
而那些人瞧见她的脸倒也一时寂静下来。
许思颜等趁着那女子背过身闪避那些人追随的目光时倒也看清了她的模样心中俱是一凛。
那女子眸如秋水肤如凝脂本该是个盛颜仙姿的大美人可两边面颊却被划开了数道深深的刀口此时尚未痊愈暗红的刀口翻出蜈蚣般爬在脸上狰狞得可怕。
“是……是徐渊那个毁了自己脸的闺女”
忽有人高叫起来带了不由自主的惊悸和惧怕。
那紫袍男子的笑容已冷了下来“原来你就是徐通判那位绝色女儿呀?叫……徐夕影对不对?”
徐夕影已经面露惊恐匆忙将那锭银子放回桌上叫道:“我还你们银子我……我不喝酒了……”
紫袍男子便笑道:“要走也容易既然不喝需将洒了的酒赔给我。这酒也不算贵但两壶总要一两银子吧?徐家姐先取一两银子给我可否?”
徐夕影张皇地看着眼前逼过来的人影慌乱地在袖中掏摸着便见有几个铜板蹦落下来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木槿依然玩着绢花却在绢花下方藏起两枚钢针冷眼瞧着情势的发展。
场面已有些失控本来调笑着的无赖男子越发过分大庭广众之下开始对她胸部和腰部探去。
高凉尚武食店们总有几个有点血性瞧着这等行事着实无耻便有些跃跃欲试。
恍惚间不知谁在叹息:“徐渊不知死活连朝廷的赈灾款项都敢挪用不知害了多少灾民女儿沦落至此也是报应!”
那边已经涌动的热血便平息下来。
徐夕影的前襟已被撕下大幅低低的呜咽转作凄厉哭叫眼看便要在那一众恶徒的纠缠下当众出丑声名尽毁。
木槿瞧向许思颜却见他似在思忖着什么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她不觉暗暗纳闷。
如此大好的英雄救美人的时机他竟不打算掌握吗?
又或者因为这美人已经毁容了不再依依可人、姗姗动人故而不值一救?
正想着飞出手中钢针先教训教训最过分的那二位时只听旁边一声清叱却是沈南霜飞身而起剑色光曜如虹直逼向那群男子迅速扯出了徐夕影。
只闻沈南霜怒斥道:“便是徐家天大的罪过自有朝廷出面处置几时轮得着你们这群宵仗势欺人凌辱弱女?”
那些“宵”开始略略慌乱待见得来者是个容色绮丽出众的高挑女子已经回过神来笑道:“哪来的娘子这是充的哪门子英雄豪杰?真要帮这罪女时不妨代她过来喝一盅咱们便饶过她。”
一边夹着些粗话讥嘲一边竟也已亮出兵器向沈南霜冲去。
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耍刀弄剑竟全无顾忌。
沈南霜将徐夕影奋力一推推到许思颜身侧道:“徐姑娘可求我们公子爷庇护!”
而那些人的刀剑已经毫不客气地向她身上招呼过去。
木槿觑着两个最凶猛的用袖口和手中绢花略挡着些暗暗将钢针弹出。
两人惊痛大叫时沈南霜的利剑也袭过去了……
趁着她暂时不至于落败木槿看向许思颜。
许思颜已将徐夕影拉到身后然后居然也盯向木槿。
四目相对相持片刻木槿绽颜一笑“看什么看?你虽生得比我好些可眼睛没我大!”
许思颜叹道:“萧女侠南霜未必打得过他们呢!”
木槿才知他居然也在等着自己出手救人。
想看看她的实力吗?
她便笑得眼角弯出温柔如月牙般的弧度连眼睛里的晶亮都似月光清澈。
“那就请大狼出手或出口吧!”
出……出口?
许思颜磨牙。
还真把他当狼了?
那群激怒的恶徒已经突破沈南霜的防线奔袭向许思颜身后的徐夕影。
木槿优雅地擦擦嘴收拾好自己买的绢花、团扇等物轻轻松松地提在手中施施然地从许思颜身畔走过。
彼时许思颜已将徐夕影推得更远些提过脚下板凳和那些人动上了手。
两名亲卫愕然片刻一齐提刀冲了上去帮忙。
-----------------寂月皎皎红袖添香首发------------------
木槿在酒楼外转了两个圈才见许思颜推开围观的食客和闲人拖着徐夕影奔了出来。
木槿笑嘻嘻地瞧着他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贝齿。
许思颜瞪她一眼扶了扶自己在打斗中歪了的玉冠。
不过片刻沈南霜也奔了下来轻声道:“他们俩应该搞得定咱们不宜招摇还是先离开吧!”
许思颜道:“不招摇也招摇啦!只怕半个时辰后那些老狐狸们都该听这事了!”
沈南霜便垂了头低低道:“太子殿下我知道是我冲动了。可我实在看不得这种事儿……”
她抬眸看着许思颜眼底又有氤氲水雾神色极诚挚。
他是她的太子她的主上。当年他懂她如今更该懂她。
许思颜果然轻轻笑了笑“我没怪你。这些无耻之辈本该多多教训。”
那厢徐夕影已惊呼出声秋水明眸热切地望向许思颜瞬间滚下热泪来。
沈南霜掩了她的唇低声道:“妹妹别急到僻静地儿再!”
她拉了徐夕影随了许思颜、木槿一齐奔离酒楼拐入近处一个僻静巷子。
瞧着附近无人徐夕影便一头跪倒在地额头叩到石板咚咚作响。
“民女徐夕影叩见太子殿下民女之父、高凉通判徐渊冤枉求太子作主求太子伸冤”
许思颜颔首伸手将她扶起道:“我本微服出行不用如此多礼。你且起来如有冤情寻个地儿静静告诉我罢”
徐夕影含泪道:“论起家父冤情其中仿佛涉及颇多利害关系本来民女一家万无生理因朝中有人作保这才留得微贱之躯。民女于此事只是略略知晓欲知详细还需问得家父。”
“可家父经此一劫如今重病缠身不得不寄身在前方不远处的城隍庙。因被抄家削职无钱医病民女被迫抛头露面盼讨得些微钱银为家父抓药。既蒙太子垂问可否请太子移驾诚隍庙?或者太子留下住址稍后民女扶家父过去相寻。”
许思颜现住在泾阳侯府虽算不得龙潭虎穴但对于那个病得起不了身的徐渊来只怕不比阎罗殿好多少。
他略一沉吟便道:“横竖这会儿我也正闲着便陪你走一遭吧”
徐夕影忙叩头道:“谢太子”
她虽有欢喜之色完了却又已落下泪来渍在脸上尚未痊愈的深深伤口想来该是极疼的。而方才重重叩头额上早已破皮正缓缓渗出血珠眼看便要青肿上来。
原来举城闻名的绝色美女如今这般落魄模样便是铁石心肠只怕也会暗生恻隐之心。
许思颜暗叹一声转头问向木槿:“你也一起去瞧瞧?”
他原以为木槿决计不会放弃这个看热闹的机会谁知木槿回头向来路看一眼答道:“我需回去瞧瞧那两名亲卫怎样了。再则我买的这些物什也沉了拿着不便。回头我和那两名亲卫就在咱们方才路过的那家茶馆等着你们罢我还要再顺路再逛逛瞧瞧有没有好玩的东西呢”
“……”
许思颜默默扫她一眼“好吧你自己心把亲卫带在身边别给人劫了财……”
他扶起徐夕影示意徐夕影前面带路边前行边轻笑道:“我如今可算发现了姿色平平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并未完但言外之意连徐夕影都听懂了。
木槿姿色平平行在路上就比美女们安全多了:不用担心被人劫.色。
徐夕影便不觉多看木槿几眼虽能觉出她的地位远比出手救她的沈南霜高却再猜不出她到底是何身份。
木槿也不在意待他们行得稍远取出个竹哨来吹出一长一短的两声哨音便见暗中保护的顾湃奔了过来。
“就来了你一个?”
“嗯问过成大哥太子只打算在城里四处转跟的人太多反而惹人疑心所以他们那边也只让两名近卫跟着。”
如今那二位正在为许思颜英雄救美之事善后呢估计现在兴许还正打得欢畅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木槿沉吟道:“我回酒楼看看你跟着太子去城隍庙那边盯着些。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公主你……”
“公主我想继续去看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瞎了眼的往我剑上撞”
木槿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不找别人麻烦就好了别人找不着我麻烦。”
顾湃只得应了正要往城隍庙那边飞奔时木槿忽叫住他。
“排骨”
顾湃忙返身看时木槿看着遥远天际神思略有恍惚“你有没有见到离弦?”
“离弦?”
顾湃神色一肃“他向来贴身跟着太子怎会到高凉来?”
木槿点头“是呀他总是跟着五哥怎会出现在高凉?必是我看花眼了”
她挥手令顾湃速去这才转身走向原先那酒楼方向。
正主儿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两名太子亲卫成了出气筒居然被缠了许久都未能脱身。
也不晓得那紫袍男子是什么来历双方显然拼出火来不时有遭了池鱼之殃的的食客挂了彩抱头逃出看热闹的人只敢聚在街道上远远围观。
木槿四下里一打量揉身飞上酒楼对面的胭脂铺的屋檐坐于屋脊上观望。
透过大敞的窗户立时能见到酒楼里光影交错叱喝声不绝打得极激烈又闻得一人惨叫着撞到窗扇上竟连窗棂都被撞断直直跌落大街更引来一阵惊呼。
那紫袍男子一众人等显然是高凉的地头蛇不过在木槿等离开的那一会儿对方那边又来了不少帮手却多是市井无赖武功未必有多高却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
两名近卫武功虽高可他们既是许思颜贴身侍从一言一行无疑代表了当朝太子的意思。
皇太子刚到高凉便取人性命难免会落下话柄不准还会为权臣所乘坏了声名。
因着这个缘故他们再不敢痛下杀手出剑便缚手缚脚几次试图逼近窗口又被那些无赖逼了回去……
隔得太远木槿欲要帮忙一时也帮不上除非她自己也想被卷进去。
正皱眉思忖对策时人群又是一阵.动却是一片红云飘至将地上围观众人踹倒数位一跃身便已拔地而起从破碎窗口窜了进去。
红云之中便有红雨飞舞惨叫声连成一片。
下边围观之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砸到了谁的身上又似有微腥的什么水珠洒到脸上……
低头看时下方之人亦是惨叫连天竟再也不敢围观掉头四散奔去……
竟是连着两个人头掷下伴着漫天血雨……
“夹……夹竹桃” 木槿失声叫了出来人已在屋檐立起。
如果她身边那些男子真的都能用桃花来形容的话许思颜是烂桃花楼眠是碧桃花许从悦是倒霉的黑桃花那么孟绯期无疑是夹竹桃了。
叶如竹花似桃四季常青花色红艳颇具风姿可惜叶、皮、根、花均苦寒有大毒不慎误食可径奔黄泉路简直就是一朵夺命桃花……
如今酒楼里那群无赖被夹竹桃给盯上了
两名近卫亦是骇然却也抓紧机会从窗口跃下兀自不安地向楼上凝望。
隐约听到楼上有人问道:“光天化日之下视人命如儿戏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孟绯期”
孟绯期冷冷答道“若不服回头去阎王爷那里伸冤”
“啊——”
惨叫只响了半声。
利刃割喉生生把他下面半声斩断……
近卫正对视一眼正有些不知所措时木槿已飞身落下轻笑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快走”
近卫忙跟了她便走却忍不住道:“太子妃那绯期公子杀气忒重如今伤了那么多人……恐怕有心之人会告到皇上那里去。”
木槿道:“告吧绯期是皇上的人又不是太子的人。难不成那些权臣敢当着父皇的面指责皇上嗜杀?”
近卫默了。
吴帝许思颜看着温和但朝中那些老狐狸却知晓他那性子到底有多清冷。若他觉出有人居心叵测刻意触犯龙威绝不介意多砍几颗人头多抄几座府邸。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的龙椅之下没有堆砌着枯骨无数亡魂万千?
能保得天下太平上下安乐谁会在意多那么几具呢?
木槿只走出几步便将自己买的物什俱交到近卫手上只留了防身用的包袱扣在腰间向近卫道:“你们到那边茶馆里先等着呆会儿太子会和你们会合。我再去瞧一眼很快回来”
近卫忙道:“太子妃要去瞧什么?”
木槿闪身奔往不远处的绸缎庄清朗朗的声音飘在风里:“我去瞧瞧孟绯期留了几个活口……”
近卫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跟上去。
太子妃他们不怎么了解可却晓得她虽备受太子冷落却是皇上心坎上的;而孟绯期也是皇上的人且与太子妃一样来自蜀国……
怎么看这位绯期公子都将是太子妃强有力的保护者。
于是他们真的不用多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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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斜对面正在发生的血案的绸缎铺子早已掩上了门。
掌柜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两个儿子看着眼前浅青上襦月白裙裾的少女立于窗前挖了窗纸向外观望忍不住道:“那谁家姑娘打打杀杀的不好玩快回家去你爹娘只怕正找着你呢”
少女转过头略带些婴儿肥的面庞绽开大大的笑容立刻不出的灵秀可爱平白为她添了几分明媚。
她道:“老板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
“买一套这孩子的衣服旧的就行。”
她指着掌柜那个十二三岁的长子掷下一锭十两的银子。
寻常本经营的商人自家孩子的衣裳虽也是绸缎裁制但质地做工都寻常即便新衣也值不了一二两银子。
经商者的头脑原就比别人精明闻言不过怔了一下立刻答道:“有有”
一时唤了老板娘领这少女去取衣服、换衣服掌柜自己跑到窗前看时正见一片红云从酒楼飘下却是一容色艳丽眉含煞气的俊美男子。
他手中提的宝剑尚未入鞘犹在沥沥滴着血珠。
大街上横七竖八躺了若干尸体楼上窗棂上亦挂了具无头尸体斩断的脖颈兀自向外冒着鲜血一串串滴落路面嗒然有声。
男子剑光再卷将一具尸体上的袍角带起水银般的流丽雪练闪过便已割下一大块布料。
苍白修长的手指以无比优雅的动作缓缓拈过那剑尖挑上来的布料擦向他的宝剑。
擦完了他甚至对着阳光照了照眼看着那锋刃色明如镜才满意地微微一扬唇角不紧不慢还剑入鞘然后不紧不慢地迈过那些尸体旁若无人地离去。
他的绯衣如血绸缎特有的滑亮光泽看起来倒像是刚流出来的血明灿地飞舞于黄尘漫漫的街道上满身华光却令人肝胆俱裂。
走过绸缎铺子时他仿佛注意到有人在偷窥略顿了身看过来。
掌柜脚一软已经滑跪在地。
但半晌并无动静。
乍着胆子再站起身看时那绯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去擦额上的汗珠。
再抬眼便看到了一个眼瞧着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了出来正穿着他儿子的旧衣裤。
“他们打完了吗?”
“打……打完了……”
掌柜定定神看清那少年婴儿肥的圆圆面庞这才把她认出来。
原来就是方才那个不知死活还花十两银子买旧衣的姑娘。
本来看着就模样就换作男装益发像个不解事的市井人家男孩了。
他却不知装呆卖傻原就是木槿的强项。
谁让她叫木槿呢连模样都天然有些木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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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星离开商铺陆续又开了门本来藏着的行人和食客们陆续走出来惊骇遥指着那些尸体暂时却不敢靠近。
附近的亭长、里正早已闻讯赶来但眼见孟绯期手起剑落杀人比砍瓜还迅捷简便再不敢冒头。此时才敢挺身出来安抚众人道:“乡亲们不用惊慌我等早已遣人回禀郡守大人想来不久便会有捕头带大批衙役前来缉贼平乱……我等守好现场静候府衙来人便是……”
即便现场想守好也不容易。
酒楼里尚有部分未及撤出的食客和伙计们此时开始浑身打着战白了脸哭嚎着相扶相携走出来地上遂被血脚印踩得一片凌乱。
好在此事前后经过看到的证人极多一方光明正大地调.戏民女一方光明正大地抢走民女还有一方光明正大地斩杀人命想弄清前因后果不会困难。
只是如孟绯期那样本领又高背景又深的绝顶高手郡守大人想抓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木槿站在人群中静静观察半晌然后悄然蹑在其中两人身后跟了上去。
如果她没记错其中一个胖子正是先前附和那紫袍男子的食客之一另一个碧衣青年眼生打扮得也简朴些多半是后来赶来相援的无赖。
楼上楼下人数不少若他们见机得早弃了同伴混入寻常食客或伙计中逃生的机率便大了。
她原先只想看看孟绯期到底可以心狠手辣到什么程度再瞧瞧事发后出现有没有可疑之人出现最好能就此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场“意外”。
如果他们是受人指使刻意制造了今日这场“意外”如今“意外”闹出了更大的意外此刻该去找背后的主子了吧?
木槿随着他们出了南城眼见渐渐行人稀少不得不放缓脚步半掩半藏着身子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这两人倒是警惕性颇高不时扭头察看动静满脸的惊惧恐怖。
但木槿瞧着他们的眼神几乎可以立刻断定他们其实只是在察看那个可怕的绯红身影会不会再冒出来会不会跟到他们身后。
那才是个夺命的可怕梦魇而且从此后只怕很多个深夜都会如毒蛇般缠住他们的梦。
而一个不打眼的少年自然不在他们眼里。便是见了也会轻轻忽略过去。
穿过逶迤碧水走过芳草长堤一路走了许久景致渐渐荒凉。
少了房屋人烟多了断桥幽径遥望前面的路似乎越发地崎岖。
木槿捏了捏走得肿胀发酸的脚心头暗自苦笑。
若是明姑姑在这里不知会不会鼓励她继续走下去?
毕竟……这么热的天这么远的路真的很减肥。
她决定晚上回去后一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有没有瘦下去一圈。
略事休息再抬头时她忽然发现前面的人影不见了
眼前山道正伸向一处矮坡沿途俱是缭乱杂树没膝荒草。
木槿不顾脚疼运起轻功来一直奔到前方老远都不曾再见到他们踪影。
可难道就这么回去么?
木槿恨得磨牙然后折回身去仔细寻找线索。
果然耐下心来时她果然发现了某处草丛行过的踪迹。
无奈地看了片刻那满是山石高低不平的路面木槿点燃一支游丝素心香先通知部属自己的大概位置才硬着头皮破开荒林野草慢慢向前寻去。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带那两个近卫来了。
虽他们和这两人打斗过被认出的可能性很大但若是他们在也许可以让他们找个肩舆抬她前行。
如她这般自幼娇贵的皇家公主担起捕头或探子的差事不仅是大材用而且是自讨苦吃……
艰难跋涉了许久在木槿猜着自己是不是寻错方向时她终于看到了一角废墟。
该是个荒废了的破庙建在山边。山石所建的墙基尚在而屋顶已经塌了半边。
另外半边似被草草修葺过用两根木柱撑着上方屋梁暂不至于会坍垮下来。
木槿蹑着手足走过去果听得有人在话。
寻着个砖缝悄悄向内看时正是先前跟的胖子和碧衣青年。
他们前方站着一人却是以赤金面具掩去真容只露出一双利如鹰隼的眼睛凌厉地盯向他们。
“你们是人全死了?”
“是……是的。”
原先跟在紫袍男子身边的那胖子呜咽道“连罗大哥也完了他……他可是有品阶的朝廷命官那人居然杀就杀了大人昨日只是激得那年轻公子动手救人就行能逼得他和他的从人伤了咱们更佳没过他们会下这样的杀手啊”
碧衣青年大约和那罗姓的紫袍男子并无那么深厚的交谊此刻却关心着另一件事。
他殷切地看向金面人问:“听万一被杀了会重金抚恤家人?如今……我七八个兄弟全完了”
金面人负手沉吟“不对呀他手下不该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那个后来出现的帮手长什么模样?”
胖子便指手划脚地孟绯期的容貌身材形容一遍提到他的剑法时已不由地面露惊悸“我长这么大狠角色见过不少就没见过这样的……他哪是在砍脑袋根本就是在砍西瓜呀”
“红衣使剑貌美心狠手毒无所顾忌……”
金面人忽然间捏紧拳头“笨蛋孟绯期根本不是太子的人你们招惹他做什么?”
“没有没有是他主动攻击我们的我们绝没有招惹他”
胖子急急辩驳然后像是回过神来眼睛里露出惊恐“大……大人你刚什么?太子?那个救了徐夕影的人是太子?”
金面人叹道:“祸患哪终是祸患哪”
胖子怔了怔“祸患?大人徐夕影是祸患?对对怎么……怎么会是太子呢……”
他还在踌躇时金面人已冷笑道:“我是留着你们终是祸患”
胖子大惊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眼前寒光闪过锋利的宝剑已迅速斩向他的咽喉。
其狠毒利落竟不比孟绯期逊色多少。
血雨喷出几滴似乎要透过墙隙撒到木槿脸上。
木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鞋边碰着一处松动的山石便听得石子泥沙簌簌滚落。
另一个碧衣青年发出惊恐惨叫之际金面人已在寒声喝道:“谁?”
木槿连忙往山后绕去时却见自己身旁不远的一处丛林里飞快窜出一道浅灰的身影向远处奔逃而去。
金面人杀了碧衣青年急急冲出来正见那奔逃的身影立刻疾追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木槿再不料自己跟着胖子和碧衣青年时还有人紧跟在自己身后并且在这紧要的关头替她引开了金面人。
恍惚记起她珠宝铺子里看琉璃珠时从招旗下一闪而过的人……
离弦
真是的萧以靖的心腹护卫离弦
当年在蜀国众人提到孟绯期身手绝高罕有匹敌时便有人提到了离弦。
孟绯期轻捷狠辣离弦则沉稳迅猛二人虽未交过手但萧以靖曾评判道他们若交手二十招内孟绯期可领先;五十招开外则离弦必胜。
这金面人身手虽高但离弦想摆脱他必定没问题。
可离弦怎会在高凉?还在这紧要关头为她引开强敌?
如果他来了是不是……萧以靖也已在附近?
“五……五哥……”
木槿忽然之间心乱如麻呆呆地望着金面人和离弦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能慢慢站起身进去察看那倒地的二人。
碧衣青年当胸被刺了一剑正中心脏抽搐片刻便已不再动弹;而那胖子喉管虽断倒还留着口气一对眼睛瞪得滚圆随着最后的喘气喉间簌簌冒着血泡。
木槿蹲身连点他几处穴道却是以武道强聚起他最后的生机问道:“谁指使你们当着太子面去劫徐夕影的?”
胖子恐怖地看着她眼神茫然。
木槿道:“那人是有心推你们走了死路。我是太子的人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报仇。难道你甘心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自己人手上吗?”
胖子的目光在绝望里便多出了几分怨恨可惜张了张嘴喉间却更快地冒着血泡再也不出话。
木槿心知喉管割断再不出话来鼓励道:“你写写出来”
胖子果然动了动手蘸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一笔一划地慢慢写起来。
木槿专注地看着一点一横一撇……
她只用眼睛余光留意着那金面人会不会去而复返却再不曾发觉原来自己的藏身之处又多了一双眼睛正向内窥探着然后手摸到下方扳动机关……
“轰——”
破庙里看似整块石板铺就的地面猛然翻转木槿连忙要借力飞起逃开时脚下已经踩空了身体无处使力便直直地坠了下去。
同样坠下去的还有死去的碧衣青年和那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气的胖子。
她虽屡被楼眠和许思颜打趣需要减肥但身材不过稍显丰腴吃亏在长了张婴儿肥的圆脸罢了绝对称不上胖因此坠下去时很快便见比她沉得多的胖子和碧衣青年先后从她身边坠去。
她一咬牙飞快在碧衣青年坠下的尸体上一借力再趁势运起轻功疾往上面的出口处飞去。
可惜没等她飞到顶部翻滚的石板又翻了回去本来出口的光亮迅速收缩窄细化作一线然后彻底消失……
她早已持了软剑在手用力一刺勉强扎入上方石板中数寸腾出左手在石板上乱摸试图寻出一处凸起先稳住身形时只觉四周光溜溜的再没有一点可供抓握之处。
而软剑轻薄灵巧贵在携带方便此刻悬着一个人的重量根本无法支持没等木槿寻到借力之处已经从石板中滑落出来……
下方已传来“咚”“咚”两声在木槿耳边久久回旋倒让木槿略略放松了些。
下面不是实地而是潭水;而且此处应该空间颇大才会有久久的回旋之声。
若有水的话便是掉下去了再深也不至于丧命……
这样想着时却觉身体往下越坠越快果然随在那两人后面也“咚”地掉入水面。
她自顽皮倒也颇通水性虽给那山底的泉水冰得一激灵倒也立刻回过神来急向上划去。 恍惚觉出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的腿她惊得忙将腿一缩飞快向那方向划过一剑才迅速浮上水面。
软剑上镶嵌有夜明珠向四周透出些苍白的光晕。
她定睛查看时先就见到前方一堆东西浮浮沉沉如一群猪乱拱还未认出都是什么东西便闻得浓郁的血腥味中人欲呕有血肉被撕开的轻微裂响……
而方向她划过一剑之处猛地窜出一个锥形的尖脑袋然后一张嘴参次不齐的牙齿在明珠的惨淡光晕下刺白怕人。
鳄鱼
木槿大骇一边飞起宝剑向它猛力斩处一边人已窜起在斩中鳄鱼、但鳄鱼尚未及沉下之时鞋尖踏到了鳄鱼身上。
几乎同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惊叹:“咦?”
她耳目灵敏立刻辨准那方向在鳄鱼背上狠力一踩借力飞了过去。
她好像还算幸运虽然前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全力飞过去居然没撞到山壁上却是结结实实踩在了石地上……
因本来预料着会落到水里这下判断失误虽有些心理准备脚还是崴了下疼得她坐在地上嘶嘶吸气急急去推拿伤处唯恐这要命的时候脚部受伤影响了行动。
她一时还看不清周围状况但她软剑上的明珠已将她的身影照得分明便听得那边凄冷冷的苍老男声再度传起:“这鳄鱼会上岸袭人你右边行十余步有稍高的山岩可以爬上来避着。”
木槿一呆果然影影绰绰看到水边似有两物正向自己这边爬来忙道:“谢前辈提醒”
她拐着腿儿急往右行了十余步已看出这是一处地下溶洞前方不时可见高低大不一的石笋再往前溶洞逼仄便见顶部垂下的钟乳石。声音自一处约人高的山岩难得上方颇是平稳忙提气飞身上去迎头便见一个分不清五官眉眼的白色怪物正在前面坐着惊得差点又一头摔下去。
那“怪物”伸手一扯却已将她的胳膊扯住免得她一头栽下去正落入鳄鱼之口。
木槿隐约看到那伸过来的爪子虽然枯瘦如柴长长的指甲漆黑扭曲却的的确确五指分明应该是人手这才定了定神仔细瞧向他。
原来不是怪物而是一个盘腿而坐的人。
木槿一摸腰间的包袱还在连忙探手进去掏摸片刻便挖出枚大似鸽卵的夜明珠来比她剑柄上那个还要亮上十倍如一轮的月亮顿时将方圆丈余照得纤毫毕现。
眼前之人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烂只剩了些凌乱的布片挂着。他的主要遮体之物居然是他自己满头满脸的凌乱须发。
木槿已经看不出他到底已经多久没有理过发更过衣。
他盘坐时那雪白枯燥的须发已经长得拖到地上如一件厚厚的袍子裹在身上。
他的手臂细如枯柴却拖着极粗的铁链。看那链条上的锈斑至少有十年开外甚至可能已有几十年。
长年在黑暗中呆着他似连夜明珠这点温润的光线都受不了正别过脸拿手挡住眼睛避开夜明珠的光亮。
他的面皮漆黑如锅底不知积着多少层污垢只嘴巴四周一圈尚有些正常的皮肤颜色却还沾了些暗红色的什么东西。
那暗红色亦沾到了白胡须上木槿细辨了辨已打了个寒噤鼻尖便闻到了比潭水里更浓郁的血腥味甚至是腐臭味。
夜明珠向侧面举了举她便看到了一头被生生撕开了的鳄鱼内脏被挖出搁在一边身体则给挖空了一半——不是用刀割而真的像是被野兽之类的用牙齿爪子挖出来的鲜血淋漓间尚见得粘连的骨头和筋血。
此地比外面冷凉许多可这被撕开的鳄鱼已经变色发臭估计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转头看向那边潭水不安的水声喧哗里依然有着撕咬血肉和啃噬骨头的声响。
木槿诚心祝愿那个刚来得及写了个“广”字的胖子在跌下潭前便已经死去不然眼睁睁着那无数鳄鱼扑上来把自己和那碧衣青年咬成碎片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更该死不瞑目了。
而她也该庆幸自己在上面耽搁了那么片刻那两位还在流血的新鲜尸体引开了绝大部分的鳄鱼不然她在黑灯瞎火里被数十条鳄鱼围攻也该成为鳄鱼的腹中美食然后变成眼前这个老怪物维持生命的养料了
那老怪物终于适应了夜明珠的光亮眯着眼也在打量她。他的眼睛浑浊却凶狠如野地里的饿狼绿光荧然似随时欲择人而噬。
然后他却满意地笑起来“原以为是个瘦不拉叽的臭子不料居然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圆润姑娘不错不错”
他的目光居然落在木槿胸部。
她的衣衫湿透湿嗒嗒贴在肌肤上虽然围着裹胸不至于被看出更多但身体优美柔软的曲线已一览无余。
木槿隐约觉出这老怪物目光里隐含的贪婪和只作不曾看到一边拧着衣角的水一边笑着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怎会被困在这里?”
“好老夫也姓许淑妃赐名世禾。当年我原是自跟着六皇子许安铭的心腹亲卫。”
“姓许?许安铭?”
木槿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许姓是当今大吴国姓且木槿知道先皇景和帝也就是当今吴帝的父亲名讳为许安仁。
六皇子难道是许安仁那一辈的?
她暗自忖着却只茫然地看着许世禾。
装呆扮傻什么的原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瞧着更是对此人一无所知的模样。
许世禾倒也没有惊讶她的无知叹道:“你应该没听过他。但二十五年前他可是最热门的储君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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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扬我吧更了好多有木有对于懒饺子来真心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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