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要在泥里捞她,便会让她抛弃过去。
他手指敲着桌面,是黑夜中唯一的响动。
“快些过来,别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明天继续努力,求个夸夸!
第31章 离开
黛争咬着唇瓣都白了一圈, 脚步踟蹰,想着如何拖延时间。
“今日不可以算了吗?今日我实在是,不太想。”
苦涩的药还残留在唇舌间,“喝了些酒, 已经有些困了。”
她是打算顺着他, 但是她也不能毫无底线。
她往书案那边挪了几步, 表示自己并不会逃跑。
“殿下可以教我怎么做,我入睡前便照着做就好, 就不劳烦殿下了。”
傅兰萧往她那处睇了一眼,不满于她目光中带着怀疑试探的深意, 本染上酒气的双颊毫无血色,好似他已然做了不齿之事。
啧。
他不是什么急色的人,若真想做什么, 他早就在那日就将她捉了回去,直接戳破她的谎言,何必大费周章, 跟她这种人拐弯抹角。
无非是掌控、玩弄猎物的感觉总是无法过制地令他更加欢愉。
她接受能力还不高, 不能把她逼得太死, 还没开始, 就被弄坏了,到头来自己没地方施展。
他喜欢看见她挣扎,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无非是吓吓你罢了,还是你觉得我真的会碰一个男人?”傅兰萧站起身,挡住了大半烛火, 让黛争眼前的光亮灭了, 像是被他宽大的衣袍笼罩。
像一条蜿蜒的毒蛇, 趁可怜的、无助的幼兽四处张望时, 将毒液刺进细嫩的皮肉,直至蔓延到所有肌骨中。
“不是的。”黛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手指间还残留着指甲深陷的痕迹。
“明天会叫你那个婢女把御医的方子拿给你看。”
见他没再逼迫,黛争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把这尊大佛送走。
“总之多谢殿下惦记,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的。”
瞧她多低眉顺眼,多乖巧听话,所以赶紧走吧。
傅兰萧当然能懂她是什么意思,微微俯下身看她:“你不觉得苦?”
潜意识的危险提醒她向后稍稍仰身,答道:“苦也没办法。”
“我有。”
傅兰萧熟稔地取下蹀躞上的葫芦型荷包,从中拿出一块被捆的方方正正的小小油纸包,放在她手掌心。
黛争压着疑心,拆开手中的小包,居然是几颗切得整齐的饴糖。
新的味道将所有苦涩代替,黛争脸上终于浮现出雀跃之情,她语气终于焕发出一丝生气。
她难得的冲傅兰萧灿烂一笑,指尖还夹着未吃完的饴糖,“好甜!”
傅兰萧明显感觉到她的警惕变弱,甚至此时有了亲近之意。
他不禁心中冷哂,刚刚还避他如蛇蝎,现在几块饴糖就把她收买了去,还是太好骗了些。
不过,这也算好事,不用再多费神,他是压迫她,可不喜欢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张弛有度才能更加持久。
黛争又捻起一块饴糖,倏忽间被他托起了下巴,与此同时,她的舌尖舔了一圈唇瓣,带着天真的引诱。
“有那么好吃?”
“对于殿下来说可能只是普通的饴糖,但我没吃过。”她人在暗处,说话时,双腮带着昏光之下唯一的粉,唇齿沾着糖水,融滑其中。
“不算普通,好歹也是宫里做的。”
傅兰萧躬身,执住她的手,将她指尖上的饴糖卷进口中,舌尖碰到她的手指,带起一层酥麻的震颤。
“还行。”
他做出品鉴,没给她做出反应的机会,便说道:“现在来说说今日你遇到的事吧。”
怎么就送不走了?
黛争轻轻蹙眉,想到今夜的他除了嘴上不饶人,其他还算正常,甚至应算得上不太“正常”,也只是跟他说:“今日出行偶遇了魏小郎君,就跟他一起用了晚膳。”
“那还真巧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但黛争已经从中能体会到他的阴阳怪气。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被他打了?”傅兰萧捏了一下黛争的脸蛋,惹得她吃痛一声,说:“没被他打。”
“那被谁打了?”傅兰萧面无表情,轻轻一拽她,布料凹陷进去,用一只手就能圈住清瘦的胳膊:“你在外面挑事了?刚刚任了个职那就做这样的事,你打得过别人吗?不如在府中先给你请个武术师傅,强身健体之后再去报仇。”
“哪有你说的那样!”黛争哭笑不得,“我看起来很像与人结仇的人吗?”
他当然是在说笑,毕竟他不相信黛争是那种与人起冲突的人,她就是个软包子,狗都能上去欺负她一下。
所以才蹊跷,谁弄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黛争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小玩意,但没让她受什么伤。
黛争撇过头,下颌又被他重新捉住,她迫于无奈地对上他的眼,烛光明灭,就连他的墨瞳也在闪烁。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少女睫毛微颤,眼中像蒙了一层雾气,每个动作都透着模糊的倦意。
或许是那饴糖太甜,让她差点忘乎所以,倾诉欲被甜蜜再一次充盈,想把今日的事一点一滴讲予他听。
“好,那我说。”
她跟他说今日的见闻——当然去掉了她要买账本的小事。她跟他说自己见到了阿娘,可是她好像已经有了新的孩子,而且不认识她了。
脸上巴掌,就是阿娘给的。
她尽量长话短说,不像在汝城时,总要讲究一个漫长的前因后果,毕竟那样可以跟傅兰萧多呆一会。
说罢,她望着他,感受傅兰萧的情绪,他的眼中,仿佛含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似乎,他还有刹那间的分神。
他盯着她问:“那不还是跟你那帮亲戚说的一样。”
被抛弃了,不要她了。
“我现在跟以前长的不一样,若是她没认出来——”
“你为何要骗自己?”傅兰萧不理解,“当初是她嫌你是个累赘,丢下了你,现在的你也不需要她,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她会要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吗?相认只会让她的地位不保,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你是嫌现在的好日子过够了,还打算在那种筚门圭窬苟且?”
她原来住的屋子,白日闷热,夜晚漏风,阴天能让他的腿伤痛到刺骨,差点落下病根。
为什么总爱跟那帮蝼蚁难舍难分。
她母亲都不是这等人,怎么就生出了她这种。
“你要听我说,那我为什么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站在他身前,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谁都觉得她在痴心妄想,谁都可以说她一句,你想的根本不可能,就像她不值得为此辩白一般。
或许她是把自己置入了一个绝望的境地,但她需要一个人来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拥抱住她,告诉她不必如此逼迫自己。
一切都能过去的。
她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像是一个被定格的,脆弱的永恒。
罢了。
心被饴糖动摇了,还以为傅兰萧好歹能够做到默不作声。
傅兰萧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觉得她总该学会面对现实。
想那么多没用,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他叮嘱她要记得喝药,并未继续停留。
黛争在他走后不久就洗漱休息了,明日是她就职的第一天,可不能起得太晚。
校书郎的工作十分清闲,但因身在长安,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知晓,抓住机会向上爬的概率尤大,所以当黛争来任命时,同僚七嘴八舌的不在少数。
自古都爱说“长舌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实在为污名。
就算黛争是燕朝近年来最年轻的新晋进士,就算他在罂粟案有功,身在都是男子的官场中,黛争无时无刻不被人诟病排挤。
因她面容清丽,身形瘦弱,背地里被不少人笑称为某位贵人的娈童。
男子的嫉妒心往往要比女子可怕的多。
不过数日,黛争坐在堪堪九品下阶的校书郎已被折磨的疲惫难堪,以前她看长安,到处风景如画,现在的长安,没一个能让她提得起兴趣的。
好在,到这一个月休沐的时候,也不见傅兰萧打扰他,好似被什么绊住了脚。
但黛争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希望傅兰萧脚被绊断了才好。
休沐时,她准备四处打听一下,她阿娘如今是哪家的娘子,她定是不会再打扰她了,但好奇心人皆有之,她也只是想再看看。
天光大亮时,通向其他街坊的门才完全敞开,她还没走出安乐坊,就被人拦去了去路。
“殿下有请。”
她不认识那群人,看着尤为陌生,为首的男人口中所述“殿下”,她第一个反应是傅兰萧找她,便跟着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走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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