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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旧式原配[穿越] 第79节
    “我当然介意,但是不能影响已经签的合同执行。”
    方蒙笑:“秦经理比查理可大气多了。”
    两人一起往下走,走到楼下,看见年老板的背影,他身边则是一个矮胖的秃顶男人,那个男人说:“老兄啊!虹口这块地方,还有哪里能拿到这么好的地皮?”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这是老史密斯在的时候拿下的,现在哪里还有?别说是你了,就是东洋人来,也未必能拿到。”年老板跟这位说。
    “在铭泰那个洋婆子手里能经营得好?倒不如转手给我,我跟东洋人关系好,租出去也方便。”
    “哦呦,鲁老板,你现在口气大的吗?晓得这么四栋公寓要多少钱?你这是发了什么横财?”
    “老兄,有些财,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不发都不行。只要能搞倒海东纱厂,以后上海滩定然是有鲁鸿达一席之地。”
    原来这位就是通富的鲁鸿达啊?他想买这些房产?这可真是想睡觉,他递过来枕头。
    秦瑜在跟宋家父子商量的过程中早就知道了这位鲁鸿达的家底,家底儿不厚。如今的十里洋场最能占用资金的是什么?就是房地产。
    在鲁鸿达有大赚一票预期的时候,抛出预售公寓这个诱饵,让他去银行借贷,把房子卖给他,一旦他和海东纱厂价格战打响,这一场价格战,本身秦瑜想要拖到九一八事变之后,在高涨的民意和海东高质量的布匹形成共振,决出最终胜负。而三十年代大萧条是在1929年底,两个时机刚好相符。
    到时候,受到大萧条波及,鲁鸿达价格战失利,房子又难以出租,如果是别人撑上一年半载就过去了,有巨额债务的人,那可不一样了。
    上辈子,大世界的老板就是因为大笔砸进房地产,到二九年的时候遇到经济危机,二十多幢楼房才租出去两间,三零年破产出售这些楼房还债,最终欠下巨额债务,人死了,大世界也转到了赫赫有名的流氓大亨黄金荣手里。
    既然狗汉奸想买?秦瑜想定,脸上挂着笑,叫一声:“年老板。”
    之前年老板对通富的仓库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现在铭泰的生意已经不是在嘴里的肉了,他自然是要抓住每个机会,因此请了鲁老板来看他现在在建的工地,想要尽快说服鲁老板跟他签下合约。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秦瑜和方蒙,年老板连忙堆笑:“秦经理,方执事,你们怎么在?”
    “不是你们要结款吗?我刚接手这块,我们秦经理刚刚调过来,都不熟悉你们这个工程,就一起过来看看。”方蒙说。
    “秦经理,工程没有钱是做不下去的。”
    “你跟方蒙沟通吧!一切按照合同规定来。”秦瑜说。
    听见秦瑜在货款上不为难他,年老板笑:“今天刚好巧,不如一起吃个午饭?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不了,我还得回去跟史密斯夫人汇报这几栋楼的问题。”
    “汇报这几栋楼的问题?”年老板生怕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她一边说愿意放款,一边却在洋婆子面前说坏话,压住款子,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说:“秦经理,这几栋楼,您可全看过了?我们完全是按照设计图纸来地。里面没有半点虚假。”
    这位年老板也是助攻,秦瑜还正愁,没办法让鲁鸿达知道铭泰要出售这几栋公寓,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秦瑜说:“年老板,你误会了。是因为史密斯夫人和亨利之间经营策略分歧巨大,亨利主张扩张,但是史密斯夫人对达美银行挤兑,导致资金链差点断裂心有余悸,所以她认为还是要收缩整个战线,有意要出售这四栋在建的公寓。”
    年老板听见这种说法,心头一个宽松:“现在房产这么好?这个时候卖不是亏了吗?”
    秦瑜点头:“可不是吗?能拿到这种地块的,大多是铭泰这种英资的洋行。这是稀缺资源,更何况卖出的又不是现在的工地,而是未来的成品房,只是按照当前的价格来成交而已。要不是傅伯伯最近自己在卖房,要不是宋伯伯打算扩产,我估计就直接推给两位伯父了。这个时候买下来到明年这个时候涨15%-25%肯定有的。这等于是送钱,好不好?”
    “既然能得那么多利,你们那位夫人舍得卖?”鲁鸿达问。
    秦瑜皱眉看鲁鸿达:“亨利不舍得,他还想扩张,他在的话不会卖,问题是他走了。现在夫人看着账上那么多借贷资金,晚上睡不着,她想卖。一个老板一个思路,不很正常。我背后说说闲话而已。关于别人怎么处理。我只能说买入的是机会,卖出的是风险。反正买卖我都支持。我只是洋行的一个高级职员而已。”
    秦瑜抬手腕:“两位,不早了,先告辞了。”
    年老板拦住秦瑜:“秦经理,我们之间之前有误会,改日不如撞日,今天赏个脸,一起吃个便饭?”
    “不好意思,中午确实是史密斯夫人还等着我,所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我还得尽快回去。”秦瑜再次婉拒年老板的邀请,她得给年老板和鲁鸿达留空间,让他们俩好好谈谈,琢磨琢磨。
    年老板没能邀请到秦瑜,他表面上表示遗憾,把秦瑜和方蒙送出了工地。
    鲁鸿达看着秦瑜离开的背影,等年老板回来说:“之前你们总说她是如何漂亮,我总是不信,现在见了真人,才知道你们说得一点都没过,现在总算我能理解,宋舒彦和傅嘉树两个小子都对她俯首帖耳了。”
    “也就是那种毛头小子,才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罢了!”年老板叹。
    鲁鸿达想了想问他:“老兄,你说她是不是听到我要买房子,所以故意说给我听的。”
    “为什么?”
    “她想卖掉房子,我想买房,所以故意说给我听,她好尽快卖掉这些房子。”鲁鸿达说。
    “你想哪儿去了?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城府?再说了她说得还是保守的,英资洋行手里这种公寓,在市场上一出来都是要抢的。哪里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故意说给你听?你也太异想天开了。我要不是现在不确定性这么大,我都想出手了。”这些话都是年老板的真心话。
    看着这些公寓,年老板摇头叹息:“女人当道,说好听点叫做保守,说难听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好的世道,这么好的房子,她居然想要卖?铭泰也就遮掩了。跟老史密斯那会儿是不能比了。”
    这里两位老板一起畅谈,女人无远见,秦瑜和方蒙上车,回到洋行,秦瑜去跟史密斯夫人汇报了这四栋公寓的事。
    史密斯夫人能击败亨利,其中也有秦瑜对未来经济形势的预判。所以当秦瑜跟她分析了未来的情况,并且说:“madam,虹口近二十年来东洋人日益增多,未来不排除,他们那里会驻军,而且日本人不像英美所求是与中国贸易,中国在他的眼里,希望是印度之于英国。所以虹口那里发生不稳定事件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还是认为应该先把这几栋公寓出售。”
    史密斯夫人立刻同意:“yolanda,我相信你的眼光,如果你认为应该出售,就安排出售。而且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策略就是出售掉一部分物业,降低负债,保留现金,渡过寒冬。”
    得到了史密斯夫人的同意,秦瑜回到办公室,坐在位子上细细盘算,对她来说,她既希望卖给鲁鸿达,又希望能卖出高价,这就得找托儿来。谁能为她当这个托,跟鲁鸿达抢呢?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秦瑜接电话,电话对过是宋舒彦:“小瑜,中午有空吗?接你一起去吃饭?今天早上跟陈六小姐说布料的时候,陈六小姐说她有位好友是一位女志士,毕业于岳北女子实业学校,是女权领袖唐群英女士的追随者,曾是女界联合会的核心成员,上海明学女校的校长,她说可以让黄校长那里的老师来海东纱厂辅导我们的工人,上午这位黄明君女士在我们海东厂参观,看了之后连说好,我跟她说这些主意大多出自你手,她想见见你,可行?”
    都不用她进行下一步,宋舒彦已经开始往下走了,这位大兄弟怎么突然开窍似的?
    秦瑜说:“好。”
    “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秦瑜看了一下时间,略等了十来分钟,拿了包,推开门:“兄弟们,今天中午我有约了,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是傅家少爷吗?”有人问。
    秦瑜笑:“错,是宋大少。”
    秦瑜不顾大家的错愕,走下楼梯,走出洋行门口,门口蹲守的记者真的敬业,此刻还没走。
    宋舒彦的车子很快就到了,宋舒彦给她拉开车门,里面已经坐着一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女士,秦瑜坐了进去。
    伴随宋家的车子车轮滚动,那个小报记者划掉早上写的字,改“早上傅公子,中午宋大少,秦女士雨露均沾”。
    第74章
    秦瑜知道眼前这位颇有书卷气的女士就是明学女校的校长:“黄校长您好, 我是秦瑜。”
    “秦小姐好!”黄明君笑着说,“陈六小姐,今日早上跟我说了海东纱厂, 我便迫不及待的过来参观。一圈下来, 内心激动不已,听宋先生说,大部分都出自你的手笔,实在想结识你。”
    “那一日参观海东之后,看见现场的童工被工头肆意打骂,我当时心内不忍。但是我的朋友们跟我阐述现状, 让我知道了,我太过于理想主义, 妇女儿童现状迫切需要改变,但是这里有深层次原因, 却也不能一蹴而就, 回去我仔细思考,想了折中的办法,跟宋先生说了,幸运的是宋先生他也有这个改善的愿望, 我们一拍即合。”
    黄校长握住了秦瑜的手:“秦小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切切实实在为改善女性的生活状况,为女性的未来着想……”
    宋舒彦带她们俩去了华美百货, 他们三个走到唐婉儿的办公室门口, 唐婉儿的秘书说:“宋先生,唐小姐和陈小姐正等着您。”
    秦瑜跟着宋舒彦走进唐婉儿的办公室, 到了里间, 唐婉儿和陈瑛正坐着说话, 宋舒彦笑着说:“两位姐姐,我把黄校长和小瑜交给您二位了,我去找唐总聊两句,等下餐馆见。”
    “去吧!我们女士聚会,用不上你。”陈瑛跟宋舒彦说道。
    陈瑛伸手牵过黄明君:“明君,现场看得如何?”
    黄明君在沙发上坐下:“真正的惊喜,是用心在帮助妇女儿童。我跟宋先生商量好了,我们在海东厂成立明学分校,因为他们有两千多工人,他们三班两运转吗?基本上分成了三班,每个班大概七百人左右,这样每天都能给他们上课。”
    “每天七百人,就是学校都很大了呢!”陈瑛笑。
    “可不是吗?我和宋先生商量,现在这样就教国文,肯定不够。我们把人按照年龄,分成八个班级,每个半天来两个班级,一个班级上国文一个班级上算数。虽然每周两小时的课时有些不够。”
    “黄校长不必这么说,学习贵在坚持,这些工人在纱厂里又不是才干一年两年,几年教下来,能读报纸文章,能算加减乘除,就已经比绝大部分人都强了。”秦瑜跟黄校长说。
    “说得对,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姐姐妹妹们,我们一起去吃饭了。”唐婉儿第一个站起来,拉着秦瑜,“黄明君女士,我们还得巴望你拿出女权志士的威风来,好好杀一杀,那些男人对小瑜的污蔑。”
    “这是自然。他们把一个有抱负有理想,在洋行做得风生水起的女性,说成是潘金莲一般的玩物。”
    秦瑜一脸无语之态,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是百年后,女性要成功,也是要顶住多少流言蜚语。当年她在外企,因为长得比较漂亮,进入技术部门,技术部的经理就断言她这样的能干什么?为什么不给老外做秘书去?听说她是合资之处的老技术经理的女儿,又说:“这样啊!那就该照顾,养着也应该。”
    后来她咬牙往上爬,最后顶掉了这个王八蛋技术部经理的职位。
    “这不过是男性凝视罢了!在大多数男人眼里,他们是处于观赏者的角度来看女性,他们才是生活的主角,女性只是配角而已。所以哪怕女性的人数和男性是对等的,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女性是可以被拥有,被买卖和赠送的一个物件。想通了这个,他们把我描绘成潘金莲一般的角色,就能理解了。”秦瑜表达自己的观点。
    陈瑛附和:“太对了。在绝大部分家庭里,不就是这样吗?我们从属于附属地位,不需要为自己考虑,只要为了这个家付出就够了。你抱怨就是你的错。”
    唐婉儿戳陈瑛的脑袋:“我们已经算很好了,至少父母和兄弟姊妹都是支持我们出来做事的。其他女性呢?”
    几个人一起往华美百货的副楼走,宋舒彦已经等在门口,陈瑛在秦瑜耳边说:“这些日子,好像宋大少改变很大,他居然能平和地接受你是他前妻的现实?”
    秦瑜跟陈瑛耳语:“其实舒彦兄人不错的,他是想要成为一个新式青年的,只是自幼耳濡目染,已经形成了固有思维。不过这些日子对他的冲击很大,我认为他已经在反思了。我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成哥哥。”
    唐婉儿转头:“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快过来!我都饿死了呢!”
    秦瑜进包房落座,唐婉儿让服务生泡了一壶茶过来:“今日在座的,除了舒彦一个男士,其他的都是女士,就以茶代酒?”
    “唐小姐,难道女子就不能喝酒了?”黄明君说道。
    “我说错话了,黄校长喝酒,我让他们上酒。”
    “只是指出你的性别归类而已。我不喝酒。”
    唐婉儿执壶给大家倒茶:“嘉树那个小子最近在做什么?《碧玉簪》戏文已经改出来了,他也不来看看唱词。”
    “我等下跟他说,让他来。”
    “什么《碧玉簪》?”黄明君问。
    唐婉儿坐下:“就是舒彦的好友,秦瑜的邻居,他们这段绯闻里的另外一位男士,认为绍兴女子文戏《碧玉簪》大团圆的结局不好。他认为……”
    黄明君听唐婉儿说完,拍案叫绝:“说得好!既然女子是无过错的一方,为什么不能有好的结局?我看《碧玉簪》的时候也很不舒服,凭什么这个王玉林跪一跪,李秀英就能回去。让李秀英回去不就是屈从于父权夫权吗?”
    陈瑛往宋舒彦看去:“我们要大力在华美戏院推广这个版本的《碧玉簪》,同时也推海东的布料,改变大家印象里国内的布料质量不好的印象。”
    “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宋舒彦转头看秦瑜正笑语晏晏地跟黄明君说话,想起《碧玉簪》一时间他心情复杂,不过就想父亲说的,这个时候不一口咬定自己与秦瑜是兄妹,难道要让自己顶个蠢钝被戴绿帽的名头,难道要让小瑜被人认为是浮荡之人?她虽然不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对宋家可谓一片赤诚,怎么可以让她受到伤害?
    “小瑜,咱们就这么办!利用这次他们污蔑你们三个,我们搞得声势浩大,帮助妇女能够坚强地站起来。”
    “嗯,我会回去让史密斯夫人也写一篇对我的评价,以及她对妇女权益的看法。明明她才是铭泰最大的股东,却因为她是一名女性,长期被质疑,费了多少周折和艰难才拿下铭泰的控制权。”
    “这次反击一定要彻底。”
    宋舒彦看着几位女子,一个个群情激昂,他有些插不上话,却在她们的谈话中,似乎看到了沉默不语的母亲,母亲跟她们截然不同,她们是鲜活的,向上的。
    聊过了如何应对流言,陈瑛已经说到姮娥服装了,她说:“虽然小瑜提供的设计思路很好,但是我实在无法放弃心中对旗袍之爱。我说唐婉儿,你就不能把你们华美女装部的绣花师傅分我一个吗?”
    “我怎么分你?我这里这么多富太太要做旗袍,一共就两位出色的师傅,还要带一帮子小徒弟,你那里都是做成衣的,相对要求没那么高。”唐婉儿拒绝陈瑛。
    绣花?宋舒彦抬头:“六姐姐,不如我帮你问问我母亲,她愿不愿意出来做事?”
    “宋太太?”
    “嗯,我大姨母与我母亲相差十六岁,姨母远嫁苏州,母亲儿时常住姨母家中,我母亲与我大表姐年龄相仿。我姨夫是书画家陆舫,他在教女儿的同时,也教我母亲。姑苏绣技名满天下,我母亲七岁弄针学绣,后又师从绣艺大师沈寿,十五六岁已是被人称颂的巧手,只是嫁与我父亲之后,耽于后宅事务,只把绣花作为消遣。出门机会不多,见的东西少了,可能有些技巧和图样过时了。不过她的画技和绣技都在。”宋舒彦第一次特别想把母亲带出去,让她去做她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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