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保留你尚残馀温凌乱的被褥。
想保留你只喝了一口便随手摆放的茶杯。
想保留你粗鲁关起,夹住了窗帘的窗。
想保留你落在盘底的麵包屑。
你地上的落发,你脸上的笑,伤口结疤以后掉下来的痂,眼角落下来的泪滴……。
想保留你。
你滚烫的血液,情难自禁的精液,交缠唇舌时嘴里的唾液。
想保留你。我想你。
范良睁开了眼,外头天光大好。
昨夜他们没回家,就在丽莎的医院将就了一宿。
一旁苏惠全还呼呼大睡,脸只剩下几处些微浮肿,漂亮的皮相都回来了。
范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蛋,要是可以,多想把苏惠全的肠子跟自己的打结,两人串在一起,一颗心也就不会追着他分成了两半。
昨夜睡下之前,范良又去了趟巩云家,本来他是不愿意苏惠全一起去的,但他说什么都要跟。
「你脸肿成这样,要怎么解释?」范良问道。
「我不出面了。反正我不能让你自己去,我要上樑!」
「……」范良想了想,有些无奈,「乖一点。」
他同意了。
丽莎医院的死伤惨重,一些还能用的尸体,以及一些半死不活的人,全被范良带去了巩云家。
半边身体半边脸都被血污弄脏,范良毫不在意,一屁股在巩云沙发上坐下,「器官。」他扬了扬下巴,指的是地上那些。
巩云吓得脸色发青,「这……」
「多亏你,k不干了,我能想到拿到器官的方法也只有这样了。要不是潘悦还躺着,我今晚就会杀了你。巩云,没人像你这样做生意的。」范良点了根菸,雪白的菸纸被他腥红的指腹染红了,「趁还新鲜快点处理了。」
他瞇起眼,深吸了一口。他妈实在太久没抽烟了。却早不再成癮,也许,是有了更该根治的癮头了也不一定。
烟癮也无足轻重,他对爱上癮了啊。
巩云不敢再怠慢,范良那浴血的模样癲狂似魔,惹不起的疯狗。
手术期间范良就一直待在那里,他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却盘算许多。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上头让他随时通报,小贺爷这边也还在推进,但不是所有推进都能通报,而且,他势必得杀了巩云……一定得杀了他才行,不然一路以来的追寻又算什么?
事情必须了结……还不是现在。
范良站起身,没抽几口的菸被他捻熄,就按在巩云那张了不起的沙发上,他不只一次有机会杀了巩云,他屡屡放弃机会,就是想确保一切顺遂。
原本只需要估量自己这身贱命,现在却有太多宝贝的需要珍惜。
手指上粗糙的茧包弄醒了熟睡的人,苏惠全睁开了眼睛。
肿胀的刺痛犹存,他眨了眨眼,望了过来。
「看得见老公了吗?」范良笑问。
「嗯,比印象里丑了一点。」
范良哈哈大笑。
那人笑也不真切,吃也吃不了,苏惠全唯一能感知范良在身边好好活着的时候只有在他身下之时。
感知他的喘息,粗重滚烫。感知他的亲吻,缠绵繾綣。感知他的爱抚,温柔炙热。感知他的性器,坚硬潮湿。
感知他有力的拥抱,每一次的轻咬吸吮。
苏惠全会感受到他的心跳,知道他活着。
范良如同细沙,随着潮来潮去,握在手里却握不紧。
他的笑是假的,他的疯癲是假的,多希望他的爱是真的,他的温柔也是真的。
若有一天,恍然大悟般在他给的梦境醒来,苏惠全一定会疯掉的。
范良连浓情蜜意都能操弄得栩栩如生,苏惠全怕。
狗一样的男人,他倒进了他怀里。
范良愣了愣,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胸口心跳声传来,苏惠全感到安心。抱紧了他。
「干嘛?」范良有些不自在,「在撒娇吗?」
苏惠全摇摇头,埋在他胸口,头发都蹭乱了。
「走开。」范良推他。
苏惠全抱得更紧,死活不走。
范良笑了,「傻子。」
傻子傻子,既然爱你自然是个傻子。苏惠全抬起脸,正巧撞上了范良的吻。
「老婆,我先弄早餐给你,然后我去看看丽莎。」
丽莎的手术很顺利,今天早上就醒了,精神很不错。
范良一看见他便道,「真可怜,虽然醒了但也废了。不能拿手术刀的丽莎算什么东西?」
「闭嘴,老娘一隻手也能把你开膛剖肚,把你肠子跟脑子对调,一脑壳屎。」丽莎笑了笑,也知道范良就白长了张嘴。
「你仇家要不要这么多?」范良替他倒了杯水。
「不比你多。有什么办法?这道上,不替他们做事就是婊子,仇家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是合作不愉快。一帮臭男人如此没度量。」
范良笑了笑,「说得好。」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和巩云结樑子的原因吗?」丽莎又道。
「嗯。不是他想睡你吗?」
「不是。那是骗你的。」
范良一怔,「去你的,我信了呢。」
「巩云当时让我帮他执行一个手术。」丽莎道,「风险很大的换脑手术,换脑,整形。手术失败了。」
「你失败?」
「对,我失败了。那样的技术现在还不太普遍,但失败与否并不是我被他追杀封口的原因。只是不能有人知道他在干嘛。关于研究脑移植与记忆提取这件事。」丽莎喝了口水。
「呵,他以为自己在演科幻电影?」
「小贺爷失忆期间,巩云什么事也没做,不是吗?」丽莎看着他,「现在想起来了,巩云想要他的脑。」
范良神色微变,「他不是做了一大堆小贺爷面具吗?那些又是要干嘛?如果他只是需要一个容器盛装大脑……」
「华草也好,会导致迷幻的利苦勒酒也好,巩云大费心思购买提取的都是神经致幻的东西,他的军团不是只是戴着面具而已,他要每一个人,都有小贺爷的记忆,但不要有思想,他要的是他打造的小贺爷。那个人已经疯了。损害别人的脑,借此操控他们。」丽莎继续道,「现在能知道的一点就是,利苦勒酒的功效并没有华草好,价格也要高出不少,巩云还是想要华草。再来就是小贺爷了。」
「我会用性命担保小贺爷的安全,不可能让他接触巩云半分。」范良正色道。
「你担保,但巩云是你一句担保便能守住的吗?范良……你为什么什么都想背呢?」丽莎问道。「你听过蝜蝂的故事吗?」
「……」
「蝜蝂是一种看见什么都会往背上揹的小虫,越揹越多,压死自己。范良,你所谓的英雄主义,难道就是让人担心吗?我太了解你们了,你也好派克也好……我跟小惠全,并不是需要你们担心的陶瓷娃娃小贺爷,自然也不是。我们只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就这样而已。」丽莎眼眶微微泛红,「哪怕一切回归平静,但你们不在了,那人生还是人生吗?我为派克而生,爱他爱到我可以不要我自己。你跟小惠全的爱情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不允许你不珍惜生命,哪怕为了他,也要活着。为了惠全,为了小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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