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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久裴令容才弄清楚这孩子到底要说什么,因为许临月坚持要在一个完全没有人也没有监控设备的空间才能继续谈话。想在军区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太容易,裴令容见她执着得很,只好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向小姑娘保证这里没有别人,现在她们说什么都可以,许临月坐下来向周围扫了一遍,又问她能不能把通讯器暂时关掉。
裴令容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对方近乎神经质的警惕心让她感到担忧。她将自己的通讯器放在许临月手里,示意她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许临月低头摆弄那个小小的机器,裴令容起身拿了一听果汁放在她面前:“到底是什么事呀?——你还好吗?”
她将一切都按照许临月的要求准备好了,然而对方看起来仍焦虑不安,那听果汁被她捏在手里颠来颠去,却并不打开。
“教官,我们一直在找你,”她犹豫着开了口,“大家都很担心你……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年纪太小了,什么也没找到,根本都是在做无用功。”
当时许临月还不到十六岁,已经算是那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们刚刚考过中级向导资格,并没有正式入伍,这样的几个小朋友要怎么在政变的迷雾中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的下落,裴令容想象不出,只能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我一点都不知道……对不起,老师应该早点联系你的。”
许临月摇了摇头:“最近一年我才查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但是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找到的东西不多,而且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可能是我们弄错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教官,你听过之后再考虑看看,好吗?”
她明显紧张起来,裴令容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坐直了认真点了点头。
“当时教官和我们交换了飞行器,你乘着我们那一艘星舰去了边境,但是它在半路就坠毁了,教官也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对吧?”许临月吸了一口气,明智地略过了裴令容弃舰逃跑的事实,“我们回来之后就在问你的消息,根本没有人能说清楚,反正官方的搜索已经结束了,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这也没有关系,当时去搜救都是一群废物,要靠他们就全完了,”小姑娘面无表情,继续道,“我们准备自己查,一开始大家想找星舰的落点,没想到关于这件事的消息瞒得很紧,封锁的要求竟然出自中央的权限,我们不能再找下去。”
“我在这里卡了很久,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这样的保密等级太奇怪了,我只能猜测或许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很多人也在找你。”
帝国中央曾经封锁过她失踪的消息,裴令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当然也没有办法解开学生的疑惑。
她看起来茫然得很,许临月不再等待对方的答案,转而换了一个问题。
“——当时教官为什么会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带到边境了呢?”
“我不太记得了,”裴令容努力回忆,“啊,我好像是收到了一条讯息。”
许临月又问她讯息是谁发给她的,写了什么样的内容,裴令容在模糊的回忆中猜到了对方大概准备说些什么,她正在踌躇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许临月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
“是沉先生吗?”许临月皱了一下眉毛,“教官,难道你一直都知道吗?”
她神情严肃,看得裴令容心虚起来:“啊……也可以这么说……”
许临月沉默了片刻。
“不管这条讯息是不是他本人发出的,沉先生都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小姑娘重新组织了语言,“后来他真的找到你了,但却始终没有告诉我们——他明明知道我们也在等你的消息。”
裴令容听到这里,也跟着板起脸来:“是吗?这我不知道,沉渊不应该瞒着你,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沉先生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教官,如果你也清楚这一点的话,就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了,不是吗?”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许临月补充道,“沉先生一定还有别的打算,只要他想的话,他也完全有能力……为所欲为,可是我们……”
“为所欲为?”裴令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你是说沉渊?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现在的地位呀。”
“沉先生是帝国的宰相,皇帝陛下的兄长,” 许临月回以不解的凝视,她看起来也和裴令容一样疑惑,“所以他才可以把教官关起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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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关于沉渊的工作和职务她确实一无所知,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许临月过分的谨慎也有了解释,她说的那些话让沉渊听到确实不是好玩的,尤其是她最后还向沉夫人提出将来要找机会带她偷渡出境,她说这样她才能过上真正的自由生活。
多么可爱的小朋友,多么真诚的、善良的愿望,裴令容当然很感谢她的提议,她也当然不会真的去利用一个孩子的力量。
许临月肯定是从来没有见过裴知仪的,但她们的观点竟然惊人的相似,不仅坚持认为裴令容不应该和沉渊在一起,而且都尽力想办法试图带她走,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逃离魔爪。
裴令容好像真的不太了解沉渊,先前她对他的信任和喜爱全凭她个人的直觉,或者说是主观臆测。她是不是真的信错了人,以至于现在已经深陷泥潭,连小孩子也看不下去了?裴令容认真审视自己的生活,近来她做出的选择里,的确有许多次似乎是在沉渊的安排之中决定的。
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许临月离开之前就为她恢复了设置,然而此刻还是吓了她一跳。
裴令容手忙脚乱地把它拿起来接通,没顾得上去看对方的名字。
“茵茵?”那边传来沉渊的声音,“我刚才联系不到你,怎么了吗?”
裴令容含糊地说没事。
沉渊也没有再问,只是说通讯器关了他会很担心。
“噢……”裴令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刚才……那个、没电了。”
沉渊语气含笑,说她忙起来就会忘记这些小事,让她注意不要太累了,又说:“下周你是不是该休假了?——我去接你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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