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所有人都想在这普天同庆的节日里,过个好年。
陆宴臣变得极其忙碌,甚至是深夜就会外出。
仿佛上一次睡醒就能见到他,还是过生日的那一天。
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周憷清总能听到他接电话,提起资金、人手之类的话题。
像是,工作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当她问起时,他也只是笑着说没事,别担心。
周憷清在床上醒来,天花板上坠着灯,她颇有些陌生的愣了下神。
随即又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城南的宅子,是陆家。
距离年三十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周憷清最终还是答应了去陆家过年。
就如陆宴臣所说,陆家人都很欢迎她的到来。
她去陆家的那天,陆妈妈给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陆爸爸也推了生意在家等待她的到来,陆爷爷风趣幽默,跟她说要是陆宴臣欺负她,就帮她揍他。
甚至是他身在外地出差的小叔叔,也打了个电话回来。
像是认识了她时日颇长那般,与她叙旧。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家一样温暖的感觉。
她想忍住泪,却因陆妈妈那句“乖囡囡”的呼唤,再也压不住眼中热意,丢人的扑进陆宴臣怀里,将他的衣服打湿。
她的妈妈,故去前,也最喜欢喊她囡囡了。
没人在意她的失礼,反而是包容的等待她平复心情。
她在陆家吃了顿久违的家常菜,里面倾注了她许久未曾感受过的爱。
是长辈对小辈的爱。
那天开始,她就在陆家大宅住了下来。
而在她答应那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了,身边男人像是大石落地般,放松了下来。
似乎,等她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她在陆妈妈那里知道了很多陆宴臣曾经的事,也知道了陆宴臣从未在家人面前,隐瞒过他跟她在一起的事。
只不过,他的说辞是“正在追求她。”
没有发生陆妈妈因她拒绝而对她印象不好的事情,因为陆宴臣早就将退路也为她准备好了。
周憷清躺在床上,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她恍然回神。
门口的女佣告诉她,准备吃饭了。
她才惊觉原来自己这个午觉,睡得颇有点天昏地暗。
现在已经是傍晚的六点半了。
她急急起身,换下身上睡得皱巴的睡衣,又急急的下楼。
等她下楼后,餐桌上坐着陆爷爷,还有陆妈妈。
陆爸爸跟陆宴臣都不在。
陆妈妈像是看穿了她的失望,冲她亲昵的招手“年关了,他俩都会忙一点,晚点就回来了。”
她走过去,紧挨着陆妈妈坐下,说自己知道的。
随着陆爷爷的一句开饭,仆人们开始为三人,有条不紊地布置着热腾的饭菜。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跟两位长辈吃饭。
像是担心她会紧张,两位长辈没有过多关注她,只是会在她的碗里,添上她比较偏好的菜式。
沉默却又融洽的气氛,这几日都在陆家上演。
饭后,周憷清没有再上楼,而是留在了客厅同两位长辈说说话。
陆爷爷年纪大了,说了会子话,就想上楼休息,她站起来,主动伸手搀扶对方上楼。
陆爷爷却摆摆手,让她好好留在楼下,说等陆宴臣回来,肯定想第一个看到她。
周憷清看着仆人搀扶陆爷爷上楼,而陆母拍拍身旁的软垫,示意她坐下。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
陆家人似乎,很重视她那般,都很想看到她跟陆宴臣修成正果。
她想,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出卖了她的内心所想,只听妇人含笑开口“是不是会觉得,我们家有点太热情了?”
周憷清点头,又听对方说“宴臣是家中长子、长孙。我们都对他赋予了厚望,他的童年大多数都是在学习里度过。”
她知道,在旁人还在玩闹撒娇的年纪,陆宴臣已经开始接受高等教育了。
“也许是因为太早接触到这些,在我察觉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对那个年纪的小孩感兴趣的东西,没了兴致。我想去补救,但于事无补。”陆母叹了口气,有点遗憾自己当年发现得太晚“他向着我们设计好的道路走,他做得太好,好到有些时候我都觉得,我生下的是不是一个机器人。”
“就像我们上好发条,他就会根据设定好的轨道前进般。”陆母按了按眼角“同他母子这么多年,除了刚出生那两年,我再没从他脸上看到过笑以外的表情。”
周憷清闻言轻拍着陆母的后背,这是她不曾涉足过的,陆宴臣的曾经,她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安静地送上安抚。
“宴臣很少会表现出对某样事物或是人的喜欢,你是第一个,你不知道,在他告诉我们,他有了想要追求的人,我有多高兴。”陆母拍了拍周憷清的手,将其握在手里“我很高兴,你能让宴臣变得更有血有肉,为人父母,最想看到的,莫过于自家孩子能开心。”
周憷清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有了轻微的停滞。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陆母顿了下,岁月风霜无情,留在她脸上的细纹蔓延出一朵苦涩的花来“囡囡,能不能答应陆妈妈,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别放弃他。”
“是…发生了什么吗?”心底渐渐升起不安,脑海里飞速闪过这几天的异样“我听他打电话有说什么资金紧张之类的,是不是…我有存款的,爸妈也给我留了点股权,我…”
帮上忙吗?
周憷清语无伦次地看着面前的妇人,口腔弥漫着无边的涩意,连手机响起她也没有注意到。
“很抱歉让你不安了。”陆母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如她开始那般,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不过余下的事情,我实在不好跟你说。等宴臣回来,让他告诉你,好吗?”
接近凌晨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响动。
皆劝不动对方去休息的二人,着急地把目光移向门口。
那里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是陆父。
另一道…是她未曾见过的人。
长相与陆父颇像,只是气质要更为威严。
不是陆宴臣。
指尖止不住的发冷,周憷清一瞬不瞬地看着,祈求他能在下一秒出现。
可是没有。
陆宴臣没有跟在他们身后回来,一同出门的人里,只回来了陆宴臣的父亲。
还有她未曾谋面的,陆家小叔。
他们告诉她。
陆宴臣因为涉嫌洗钱,贩毒,已经被拘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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