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要不,咱们回杭州吧?”
过了好一会,梁颖珍幽幽说道。
她实在是怕了。
生命不由自主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慌。
“虚名害人呐,端王府派人延请……诊治青罗格格期间,别说咱们回去杭州,就算出得京城一步,就会死无全尸。”
杨守诚苦着脸,一筹莫展。
他还真的没有把握可以治好格格的怪病,只能用个拖延之计,好歹算是活了下来。
被人拱火架秧子,把他的“神医”之名传到京师权贵的耳中。就算自己再说医术不济,也来不及了。
不想治要杀头,治不好也要杀头,没有太多理由可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杨守诚百思不得其解。
……
胡同深处,火把已经快要燃尽。
光芒渐渐的暗了下来。
罗七站在窗户边,眯缝着双眼,透过麻纸窗皮,静静的看着那几具尸体,一言不发。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学了几手三脚猫西洋拳术的新晋趟子手,竟然出手如此果决狠辣。
不太像新丁,反而像是经过血腥战场的杀手。
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的拳法水平竟然很不错。
“看走眼了,这哪里是刚刚开始学拳?六合拳练到如此融会贯通的境界,没有五六年的修行,那是在扯蛋。”
“难道,王总镖头跟他家女儿,还在暗地里悄悄培养了一些学生,这时才找个理由接进镖局之中,为日后大事作准备?”
“要真是这样,就越加不能把这人留在镖局了,一旦事起,定然会把源顺拖入覆灭深渊。”
说起来,罗七对源顺镖局是有感情的,当然,他对自己的前途更有感情。
“还来吗?”
旁边一个未着寸纱的妇人,伸出手臂揽了过来。
“草,淫这么大吗?”
没见外面杀人了。
罗七感觉腰部有些隐隐发酸,没好气的小声道:“要是让元生兄弟,知道他家婆娘平日里的冷淡只是装出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气得从江南游回来。”
“七哥,你把我家那死鬼,想办法调去南路镖,一去就是半年,还不就是为了这个,还装什么正经?”
妇人轻笑着,斜睨着眼看向罗七。
“我那是为了元生兄弟好,保他一条小命。谁不知道王总镖头派去北路镖的兄弟,要跟东赢刀客拼杀……
你说他护镖就护镖吧,偏偏要多管闲事,与东洋人死拼。钱没挣到多少,反而折了许多人手。
去南路多好,那里风平浪静,歌舞升平,洋人还带来了许多奇巧货物。听说,那里的生活过得比咱们京师还要舒服,大笔的银元路边随便捡……”
“洋人的钱真的那么好挣?”
妇人一听眼中就放光。
“那也得分什么生意,出海行商本来就是一本万利。
咱们只要从中搭把手,出点力气,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可惜,王总镖头有些死脑筋,在他眼皮子底下,谁敢乱接洋人的生意,那是找死。”
“是伤天害理的银子吧?”
妇人也不是傻的,此时就回过味来。
王总镖头不允许接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得,嫌弃这银子肮脏啊,那就不给你了。”
“是我的银子,七哥你想死啊。”妇人不乐意了,横了他一眼,一把搂过银袋,夹在胯下。
“好,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罗七看得眼热,身形一动,如饿虎捕羊,一把抓住对方。
第二十二章 越挫越勇
“嘘,轻点,那是什么?”
妇人脑袋矗在窗台上,眼睛无神的透过小孔看向外边,突然瞳孔一缩,小声道。
罗七心中一凛,如冷水浇头,停下动作,也凑了过来。
就见胡同尽头,地面之上,一块石板轻轻被掀开,一个矮个汉子爬了出来。
扔掉手里的套马索,左张右望的,手脚哆嗦走近地面那些尸体。
“香主死了,全都死了,那人好狠!”
他原地转了几个圈,一时六神无主。
“回去了是个死,不回也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那人身边小女孩,好像是一桩大功。对,陈捕头好像是说过这事,我把消息报上去,或许可以不用死。”
罗七放缓呼吸,侧着耳朵听着那矮个汉子自言自语,眼中有了疑惑。
‘捕头,小女孩?大功?’
‘该死的张坤,不但惹上了红莲会,好像还招惹了别的麻烦,这不是要把源顺镖局带入火坑吗?’
他有心想要出去,想了想,却没动。
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矮个汉子走向胡同口。
不能牵涉进红莲会的事情中。
大不了,到时把那小子交出去就行。
“噗……”
矮小汉子刚刚走到出口,一只手掌突然探出,手中握着蓝汪汪的箭矢……
从他右颈刺过,直接穿透左边。
鲜血滴落。
“咯咯……”
矮小汉子捂着脖子,喉间发出奇怪的声音,歪头软倒在地,一动不动。
胡同内的火把,彻底熄灭,一片寂静。
看到这里,罗七全身一震,心中发冷。
……
张坤捡起胡同口的长箭,一箭刺死矮小汉子之后,又默默的站在胡同口旁侧,等了一刻钟。
发现再无动静,才转身悄然返家。
屋内一灯如豆,有饭香扑鼻,推门走进,就见到李小宛正系着小围裙,正要放油炒菜。
“再等一会呀,很快就好。”
听到动静,李小宛回过头来,甜甜一笑。
屋外腥风血雨,屋内平安祥和。
张坤应了一声,觉得自己今晚应该加碗饭。
不管明天是风是雨,过好今天最重要。
……
第二天。
张坤叮嘱李小宛,三天之内不要前去“安仁堂”。
就呆在家里看看医书,无聊了,练练针线活,做两双布鞋。
张坤发现,随着自己打拳踢腿,练武勤快,脚上的布鞋,并不是那么结实。
只是穿了几天,就有些变形。
左鞋大拇指处,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
想必是昨晚踢人踢得太猛的原故。
还有,家里的大米和肉菜备得很足,暂时也没有必须出去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李小宛没有多问,只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她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但既然张坤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
……
到了源顺镖局,刚刚练了一会拳法,田静雅到了。
说是要去大兴,走一趟信镖,快马来回,一日即可。
还说,等她回归,再来切磋切磋,让张坤不要偷懒,勤练拳术。
张坤笑着应下,正想是不是找个理由早退离开,就见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是田千里。
这位自从那日在泰和酒楼门口被张坤打得灰头土脸之后,这几天都没有镖局出现。
也不知是不是去了父武义学,接受洪教谕的再教育。
想来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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