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蔷,你在做什么?”
听着卓朗不悦的声音,姜蔷脸色狰狞的怒视着他:“真没想到,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有怜悯之心?你想给他们一个成全,可本宫不愿意给;告诉你卓朗,就算是要毒杀昭和帝,本宫也要用自己的法子来做;至于你手中的这个东西,还是省省吧。”
看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卓朗冷笑:“皇后娘娘,怎么到了这一刻你还是看不明白呢?好,老夫相信你能找到最毒的毒药来毒杀昭和帝,但,你能确保那毒不会被人查出来?你要知道,眼下的情况对你而言是万分紧张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稍稍走错一步,被人抓住把柄,就没有后路可言;老夫再提醒你一次,千万不要给他人做嫁衣。昭和帝一共有九个儿子,虽说眼下凌王才是煊王最大的对手,可你也不能保证其他皇子没这样的野心;万一到最后,你除去了凌王,却又在别的事情上栽了跟头,眼睁睁的看着将要唾手可得的皇位成了他人的,那才是真正的憋屈和不甘。”
看着姜氏剧烈晃动的眼神,卓朗将苍白枯瘦的手掌再次摊开,将血玉瓶再次展现在她的面前。
道:“此毒最大的妙处就是无色无味,让人查无所踪,中毒者在死后宛若沉睡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苦;你与他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与其找那种烂人肠肚的毒药,还不如给他服用这一种。”
“至于你的吃醋,你的嫉妒,你都可以看开一些;要知道,你若计划成功,扶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而她杨蕊的儿子却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觉得黄泉之下的杨妃她能真正瞑目吗?娘娘,真正的泄愤不是只图眼前痛快,而是让自己的对手死都死的不安宁。”
第三百零三章 揭穿,试探
卓朗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血玉瓶,就像是在用手中的肥肉去诱惑贪吃的野狼似的,道:“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你是要用这个东西,还是要用自己的那些笨办法?”
不得不承认的是,卓朗的这段话算是真实彻底的说到了姜氏的心里。
她这辈子,最恨不是曾经敢挡她道的人,也不是那个敢跳出来给她添堵找刺的人,而是从她的手里将昭和帝抢走的杨蕊。
她很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会追逐名与利,这种欲壑难平的感觉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可同时她也很清楚,权势与地位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空唠唠的心只有一个人能够填平,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她活了这近五十年时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进过理智的判断后做出来的,唯独是在嫁人这件事上,她因为一见钟情而爱上了昭和帝;不顾家人劝阻,甚至不顾在嫁给昭和帝后的利益得失,还是执意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在这天底下,只有这个男人能够一再打破她的防线与禁忌,她为了他甚至可以牺牲一切;长这么大以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有这种感情的男人。
但,这个让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却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她曾心痛过,嘶吼过,挣扎过,哀求过,可是,盘踞在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感情却是无法驱赶走的恨意。
她恨杨蕊,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因为她的出现,毁掉了她一手编制的美梦;所以,如果有机会让杨蕊痛不欲生,让她魂魄难安,她绝对是第一个愿意去这样做的人。
所以,在经过一场天人交战之后,姜氏将手伸出来,接过卓朗手中的血玉瓶。
看见姜氏手中的动作,卓朗轻轻一笑:“老夫在这里预祝皇后娘娘,能够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雀薇宫中
周嫣然听到安插在永和宫外的宫侍的汇报后,立刻托腮陷入沉思。
姜氏近日来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频密,不仅偷偷地私见大臣不说,现在连外男都敢随意的带入后宫;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俨然是将一切宫规都不放在眼里,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不对,等等!
姜氏这些年来虽然在后宫中积威甚重,但向来还是有分寸的,从不会像近日这般胡作非为;如今她行为异常,可见是要图谋不轨的前兆,能让姜氏冒着生命之危险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她所图之事定是十分重要。
再细想以姜氏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让她动心,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太后之位。
可是,只要昭和帝不驾崩,就算姜氏有再强的能力,也不可能坐上太后的位置,除非,她想要对昭和帝做些什么。
想明白这些的周嫣然再也坐不住,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就摆了贵妃仪仗前往泰安宫去找昭和帝。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昭和帝绝对不能出事,因为赵凌不在京城,如果昭和帝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那个皇城上下都会被姜氏和煊王的人控制住,到那时候,赵凌恐怕就要跟这皇位无缘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她更害怕上位后的煊王会对赵凌不利。
所以,她必须要去出声提醒昭和帝,让他最近务必要万万小心才是。
……
昭和帝近日来精神一直不太好,连去后宫的时间都少了;所以,在听到宫侍通报周嫣然来找他时,他倒是颇为意外。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这位漂亮的贵妃娘娘并不是真心的喜欢着他,身为帝王,很多时候会有许多的无奈,可是有的时候却是能依靠这个身份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女人。
他知道随着自己年迈和越来越不争气的身子,已经不是许多女人心目中那风流倜傥的儿郎了,可是还是有许多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他的龙床上爬;在她们的眼里,他不是丈夫的存在,而是君王的存在。
她们畏惧他、讨好他,而且还需要依附着他,因为他是大魏真正的主宰者,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掌握她们的生死,也能改变她们的命运。
而周嫣然就是当年被他改变命运的那一个,他至今都记得他初次见到周嫣然时她那双哭红的双眼,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情愿,看到了拒绝和反抗,所以他就成全了她,将她一人丢在一处偏殿里,让她抱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安静的活在后宫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他都忘了后宫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毕竟以他现在的心境,女人对他来说就像是在御花园里赏花;人们喜欢漂亮的花朵没错,可是又有谁真的能做到将一束花永远放在心里不忘记的呢?
所以,当周嫣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回忆了许久才想起来。
可她的出现,却也让他颇为意外,因为这个在一年前还拒绝他临幸的女人今日却是主动爬上了龙床,恳求着他的恩宠。
那时,他就看出来了,她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并非是喜欢上了他,而是想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他来讲,身边有一个聪明乖巧又有分寸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觉得她低眉顺眼、娇美动人的样子十分可爱所以就接受了她,而她则是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身份和地位;与其说这是一种恩赐,不如讲这更是一种平等的交换。
他们二人彼此给对方想要的东西,却又不向对方交付真心;这就是他跟周嫣然之间真正的感情,与其说是夫妻,不如将更像是相濡以沫的伙伴;在寂寞的皇宫里,搭伙儿凑对子熬岁月罢了。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周嫣然对他不是真心,所以昭和帝也从未对这个女人有过多大的期待;只要她懂分寸乖巧,他就会多多的疼爱她一分。
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找上来见他,要知道以前,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他下诏,她才会主动来找他的。
昭和帝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招了招手示意让身边伺候的福生宣周嫣然进来。
福生出去了片刻,很快就将一身华丽宫装的周嫣然带进来,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安静乖巧如幼鸟似的周嫣然,昭和帝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朕?”
周嫣然由贴身宫侍扶着站起来,娇美动人的容颜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皇上最近操劳辛苦,臣妾十分挂念,这才冒昧前来打扰,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说着,周嫣然就大着胆子走上龙案,如往常一般温顺的依偎在昭和帝的身边,那副柔弱的姿态,真如攀附在高大树木上的菟丝草,很能满足男人想要凸显的高大形象。
福生是个眼尖的,看见周贵妃这幅姿态后就朝着伺候在两侧的宫侍们去了个眼神,但凡是能伺候在殿前的奴才基本上都是人精,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大总管的眼神呢?
众人在向昭和帝行了礼后,就依次告退,走出殿外;只留下站在原地跟个木桩子似的福大总管伺候在御前。
周嫣然一直都在小心留意着殿中的情况,见昭和帝对她还算和颜悦色,就继续乖巧说道:“皇上,国事和奏折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还请皇上能够好好珍重龙体,千万不要太操累才是。”
昭和帝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美人在怀,又是如此贴心顺意,自然是心中欢喜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周嫣然娇俏绵柔的脸颊,道:“爱妃放心,朕会照顾好自己。”
周嫣然依偎在昭和帝的怀里娇俏一笑,故意装作好奇的模样,问:“皇上,臣妾记得凌王似乎已经离京两个多月了,这济州城距离京城不是太远,赈灾一事虽说繁琐,但若是处理得当应该很快也会处理好;不知王爷什么时候能办好济州的灾情,回来帮皇上分忧呢。”
木桩子似的福总管听到周贵妃此话,一直低垂的眼睛悄悄的往她那个方向瞟了一下,看来这贵妃娘娘来此还真是目的不单纯,瞧这样子,倒像是来打探凌王下落的。
可,既然他都能看出来,皇上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昭和帝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的闪动了一下,却是顺着周嫣然的话说:“快了,朕接到沿途官驿速报,老三已经将济州城的灾情处理好,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周嫣然得了这个答案,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太好了,只要赵凌能够及早赶回来,姜氏的计划都不会得逞。
周嫣然难以遮掩脸上的喜色,她温顺的趴在昭和帝的怀里,声音更加娇俏迷人:“臣妾虽然是后宫妇人,但多少也听说过,这赈灾之事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动作;凌王殿下在去了短短两月个,就将济州城的灾情办妥,可见是真有能力;皇上,臣妾要在这里恭喜皇上,殿下真不愧是龙子凤孙,有皇上你当年的风采,连这么难的事都能办理的妥妥当当。”
昭和帝心情畅快的大笑几声:“不错,老三的确是个有能力的,爱妃是嘴甜,说老三有朕的风采;可是朕很清楚,朕在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没他这么大的本事。”
周嫣然娇娇的笑出声:“凌王办妥了这么大一件事,不知皇上准备给他多大的封赏?”
“爱妃有什么意见?”
周嫣然故意装作娇憨道:“臣妾是一个妇人,又怎么敢给陛下意见;臣妾只是觉得以前总是听说煊王最像皇上您,可现在看来,真正酷似皇上您的好像不止煊王一人,凌王似乎更像一些呢。”
第三百零四章 用生命做诱饵
手持拂尘的福总管听到周贵妃这话,心里忍不住的发出一阵阵的冷笑,都说能在宫里混出成绩的女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比如说皇后。
可没想到,这句话却在周贵妃的身上却不管用了,她用得着这么明显的来试探皇上的态度吗?
也多亏这些年来皇上心里的戾气没那么重了,不然要搁在皇上以前的脾气上,恐怕这个时候周贵妃已经被皇上从怀里给掼到地上。
一边这样想着,福总管一边朝着昭和帝看过去,果然,那位主子的脸色已经很是不妙,好像随时都要发作,只是他遮掩的极好,没让周贵妃察觉出来罢了。
昭和帝看着怀里明明笑脸嫣然但却一肚子主意的女人,略带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声音也从刚才的颇带兴致变成了沉沉缓缓。
“朕听爱妃的话里似乎还有话?”
周嫣然来此就是为了打探昭和帝的态度,顺便想要小心翼翼的提醒一下他,所以,在察觉到昭和帝不似先才那般和蔼后,她也忍着从心里生出来的战栗,从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娇柔温婉的看着昭和帝,说:“皇上,臣妾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晓得,难道您还不知道吗?臣妾哪有什么心思敢说一些话中带话的话呢;臣妾只是在后宫里听说近日来煊王殿下频繁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就想到了凌王,再一听凌王殿下在济州城里立了功,多少就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巧合。”
说着,周嫣然就用自己柔弱无骨的素手柔柔的抚摸着昭和帝的胸口,似是在给他做着顺气舒心的动作,“皇上,您心知肚明,九位皇子皆已成年,而且,各个都被封了王;朝堂上的事臣妾不懂,可臣妾也知道,就算是个普通的人家儿子在长大后都会惦记着祖上和父亲留下来的产业;九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将来不管是谁执掌这天下,我大魏的江山都会永固不朽的。”
看着周嫣然巧舌如簧的模样,昭和帝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张明艳的容颜。
“朕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爱妃的这张小嘴不仅亲着甜,连说出来的话都能一环套一环。”
被昭和帝用如此狎弄的动作控制着自己的脸,周嫣然也不敢挣扎,只能装作一副天真的模样,冲着昭和帝盈盈的笑。
她很清楚,她刚才的那番话说的很明显,昭和帝一定是听出来这其中的意味了,所以才会在眉眼间露出几分不悦。
“爱妃刚才说,近日来煊儿常常去见皇后?”
周嫣然乖巧的点着头,回答:“煊王殿下向来都是个孝顺的孩子,常入宫请安,探望自己的母妃,真是众皇子的表率。”
“哼!又不是亲生的母亲,当真有那么深的母子感情吗?”
昭和帝将手中周嫣然的下巴往一边一丢,脸色沉了下来:“爱妃,你不用这么紧张朕的态度,朕很清楚朕的九个儿子中谁才是帝王之才,就像你说的,大魏的江山定要交给一个能让它永固不朽的人的手中,朕才不负宗庙里的赵家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昭和帝眼神犹疑的看了眼周嫣然:“贵妃想从朕这里探出消息,可是也想学着别人早早地就能站上队?你站的谁的队?三皇子赵凌吗?”
周嫣然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步险棋,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天子的猜忌和不喜;果然,她的目的还是被察觉到了。
立刻就见她从昭和帝的怀里退出来规矩的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不敢有不忠不诚之心。”
看周嫣然似乎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吓到了,昭和帝笑着伸出手递到她面前,看见她睁着明亮的眼睛畏惧的看着他,他点了点头,然后牵上她送上来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道:“你又不是前朝的臣子,没必要在朕面前表这些无所谓的忠心;朕能理解你们的心思,朕年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列祖列宗,岁月对你们来说还有很长,总归是要对自己多多打算的。”
周嫣然虽然知道昭和帝的这番话讲的是肺腑之言的实话,可还是要遵从礼制,恭敬道:“皇上龙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爱妃,眼前的你可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话。”
昭和帝叹了一口气,肥硕的身子往身后的垫子上靠了靠,仰起头看向殿外的碧空苍穹,“自古以来,有许多的帝王都曾追寻过长生之法,可是,你可曾又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哪朝帝王成功了?就连我朝的先祖,当年和同他人做下那种惨绝人寰的事,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人长命百岁,也不会有人无私到不为自己考虑的。”
“朕知道,不仅是朕的那些儿子们,就连其他人都在紧盯着朕的这个位置;可是,紧盯着不放就会是他们的吗?朕始终相信,是自己的就会是自己的,谁想抢走,谁想掠夺,都不过是一场空折腾罢了。”
昭和帝伸出手摸着周嫣然依然年轻细嫩的脸,“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朕不会怪你在朕面前耍弄的这些小心机,因为朕知道,真正在背后拨弄风云的那个人,不是你。”
周嫣然听到昭和帝的这些话,虽然很多话他都没有明说,可是她却敏锐的察觉到,昭和帝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这位帝王,隐约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虽说天子已经老迈,虽说他的这个皇位是皇后帮着他才得来的;可是试问,一个人若是真的没有能力,他又怎么可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龙椅上几十年?
也许,他们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欺骗了,他才是那个隐藏在所有人的背后真正操控一切的主宰者。恐怕就连姜氏,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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