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月继续道:“老娘现在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跳着出来找雀薇宫的麻烦更待何时?更何况,宫里的那几个你觉得哪一个是善茬?我若秉持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态度面对她们,早晚有一天会被她们给撕吃了;与其被动着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我就是要让雀薇宫和永和宫的人知道,我虽说只是一个凌王妃,可也不是她们随便能够拿捏的。她们既然敢欺负到我的头上,那就准备好等待我的反击才是。”
春杏听着楚星月义愤填膺的话,心里又是忐忑,同时也暗暗地兴奋。
近段时间凌王府上下发生了不少的事,可没几件事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再加上王爷又在这时候揽上了赈灾钦差的活儿,小姐的心情可想而知。
至于雀薇宫,小姐说过迟早是要收拾的,这一天谁也避不开。
更何况,小姐亲口说过,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她出那口恶气,有个如此袒护自己的主子,春杏只觉得格外幸运与珍惜。
恰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说是恒王殿下来了。
楚星月立刻抬头与春杏的眼神对视,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意外:呦呵,色小子还真不经念叨,这么快就跑来了?
相较于楚星月的意外,等候在前厅的赵恒此刻却是如坐针毡。
要知道,他可是差点对三嫂做出了那种荒唐事,虽说事后他已经被三哥狠狠地收拾过,而他也亲自去教训过那个敢给他下绊子的贱人。
但是,他却是一直没有勇气再敢出现在楚星月的面前,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就会翻过篇,可还不待他将这个天真的想法在脑海中生成,他就被三嫂派来的人叫到了三哥的府上。
如今身处在三哥的府中,他第一次有了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他居然觉得此刻面见三嫂比见到震怒的三哥还要让他害怕。
事实是,赵恒在这么想的同时立刻也做出了移步逃离的动作,可还不待他猫着腰离开前厅,就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娇软轻柔的女子声音。
“来都来了,现在却想着逃,是不是太晚了些?”
对于这个声音赵恒是最熟悉不过。
曾经,他入了魔般的为她着迷的时候,夜里梦见的就是她用如此好听的声音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赵恒抚在门框上的手慢慢收紧,眼睛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狠狠地闭了闭,在做出几个深呼吸的动作后,咬紧牙关就猛转过身,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面对着楚星月。
楚星月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赵恒,当场就被他这奇怪的表情逗笑了。
听到了楚星月的笑声,赵恒这才像是有了几分勇气,悄悄地睁开眼睛看向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也就是这一眼,又差点让他晃了心神。
赵恒狠狠地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几句没出息,上次就是被三嫂的美色所误差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如今吃了教训,他又差点栽倒在同一处。
“三嫂……”
楚星月对赵恒的认识向来定位在纨绔风流上,这色小子发起疯来可是连昭和帝的后妃够敢调戏,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所以,当她看见那本该嚣张的像只小狼崽子般的家伙忽然在她面前变成了说话小心小意的小猫咪,她倒是出乎意外。
但想到将他叫来的目的,楚星月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故意露出几分冷意,眼神淡淡的朝着赵恒飘过去。
赵恒被楚星月的冷眉冷眼看的一哆嗦,这下,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完了完了!
他可是听说过三嫂曾在鹿骊山上,曾以三箭震慑北蒙大将,如今,三嫂摆明是来找他秋后算账,他若是处理不当,岂不是要倒了大霉?
想到这里,赵恒的腿就忍不住有些发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向楚星月求饶:“三嫂,小九真的知道错了,您要是不解气,只管打我骂我,小九绝对不敢言语一声,您看行吗?”
楚星月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会从赵恒的口中听到这番话。
同时,也总算是明白这臭小子为什么一看见她就露出了如丧考妣的模样,感情是上次的教训太深刻,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狗咬狗
而与此同时,雀薇宫外。
一个粉红色宫女装束的女子低着头快步朝着雀薇宫的侧门走来,当来到门前,似是心虚紧张的忽然驻足,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并无他人追踪后,这才伸出细嫩的小手,对着侧门轻轻地敲了几下。
当侧门被叩响,不出片刻功夫,小小的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女子看清楚开门的人,好似十分惊喜,刚想行礼,就被门中的人阻止,跟着就被带进雀薇宫中。
而这一幕发生的十分快,不过是眨眼之间,侧门再次紧闭,竟让人生出一种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像是幻觉一般。
菊心一路小心翼翼的跟随在梦娥的身后穿过长廊前殿,总算是来到了此刻正在偏殿闭眼眯神的周嫣然面前。
对于周嫣然,菊心向来心存敬畏;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位正冲冠后宫的贵妃娘娘绝非李福清那么好糊弄,所以每每在面对周嫣然时,她都会拿出十二万分的机警和灵敏。
而事实证明,只要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当她在周嫣然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聪慧时,果然就被周嫣然看重,从此成为安插在李福清身边的一枚暗桩。
菊心当然知道,背叛主子对一个奴才来说是多大的罪过,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早就看清楚李福清是个蠢的,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她的未来都十分堪忧。
所以,当周嫣然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接住了。
她这么做不为其他,只为可以给自己挣得一个光明的前程。
而今,李福清在跟青州女的争斗中败下阵来,被凌王送进天牢,听说还牵扯进了一件大案,虽是活着却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而她也相当于变相完成了周嫣然交代给她的任务。
故而今日她这趟进宫,就是为了兑现当日周嫣然向她许下的承诺。
梦娥在将菊心带到周嫣然面前后,就站在了周嫣然的身后,弓下身捏着轻音儿在自家主子的耳边说了句话,一直闭眼眯神周嫣然就睁开了卷翘的睫羽,露出了漂亮的眼睛。
菊心是从内心深处畏惧着周嫣然的,所以在看见她睁眼望过来时,立刻就做出一副谦卑唯诺的模样,向周嫣然叩跪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周嫣然近段时间因为楚星月的原因而性情变了不少,很多时候都是处于暴躁与焦虑的边缘,哪怕是在此刻,看上去清清冷冷,实则内心深处却是依然波涛卷涌、阴气沉沉。
所以,在面对菊心时,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耐心,直接便开口道:“本宫不是跟你说过,没本宫的允许,不准你进宫寻找本宫吗?怎么?现在连你也敢忽略本宫的话,不将本宫当一回事了?”
菊心今日进宫本是想拿回自己的报酬发一笔横财的,可是没想到这些话她还没说出口,就先被突然开口的周嫣然吓住。
擅长察言观色的她立刻就意识到今日的周贵妃心情似乎很差,而她来的时机的确是有些不太对。
菊心一面暗暗懊恼自己的运气不好,一面又陪着小心,说:“娘娘息怒,奴婢并没有敢小觑娘娘的意思,娘娘应该知道,奴婢最是听从娘娘的话,万万不敢做出让娘娘厌烦的事。”
听着菊心的回答,周嫣然眼神中偶尔闪过的戾气却是依然浓而不散。
对于像她这种人,自然是早就见多了像菊心这样的溜须拍马之辈,对于这样的下人,她有的时候是需要的,而有的时候却是极为厌烦的,就像现在,只要是看见菊心,她就会想到李福清那个蠢货,顺带着,也就想到了楚星月。
菊心见自己在说出这样的话后周嫣然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扩大。
脑海中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她,今日情况不适合她说明来意,看来她还需找其他的机会再进一趟皇宫。
可是,当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从另一个耳朵里飞进来告诉她,皇宫大内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混迹进来的,今日她若不说明来意,恐怕下次就再难有机会了。
菊心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声音扯成两半了,一时之间便愣在原地,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话。
还是周嫣然忍不住心底的躁动,不耐烦的再次出声:“你来找本宫,是为了何事?”
菊心立刻抬起头,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眼神中带着贪婪,故意勇气向周嫣然开口:“不知娘娘可还记得您与奴婢之间的约定?”
周嫣然一面用手指轻轻地揉着自己隐隐发疼的太阳穴,一面示意菊心继续说下去。
菊心说:“娘娘当日要梦娥姑娘找到奴婢,告诉奴婢,只要奴婢能将小姐的一举一动都盯的死死的,并且成功的再次引得小姐与青州女争斗一场,待事成之后,便会给奴婢一笔钱财,让奴婢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知娘娘可还记得?”
周嫣然看着菊心眼神中闪烁的贪婪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世间最恶心肮脏的东西,脸上露出一抹讽刺:“关于这件事,本宫自然记的。”
菊心雀跃一笑,连语速都跟着变快许多,继续说:“如今,小姐在跟青州女的争斗过程中败下阵来,且还被凌王送进了天牢,奴婢也算是完成了娘娘您交代给奴婢的任务;不知娘娘您向奴婢承诺的话,何时兑现?”
周嫣然脸上的讽笑越来越浓,看向跪在地上的菊心:“原来你进宫,是想要跟本宫要银子的?”
菊心被说中目的,立刻满脸通红的垂下头,可向来嘴巧的她就算是被人当众拆穿心事,但依然能够做到逢迎几句:“娘娘是个宽宏大度的主子,奴婢相信,娘娘不会薄待了奴婢。”
“不错,本宫自然不会薄待了忠心为本宫办事的人。”
周嫣然说着,就当着菊心的面将佩戴在自己耳朵上的一对鸽血石耳坠娶了下来,慢慢的送到菊心面前,道:“你常年服侍在李福清的身边,想必也是有着不少的见识,你来瞅瞅,本宫的这对耳坠可值钱?”
菊心看着静静躺在周嫣然手中的鸽血石耳坠,当场就看直了眼;要知道,鸽血石做成的首饰并不罕见,但真正罕见的是极品鸽血石打造出来的首饰。
眼下被周嫣然放在手中的耳坠,正是用一对极品的鸽血石打造而成;这样的一对耳坠,哪怕是被人佩戴过,也能在当铺中当上千金。
想到周嫣然做出的这个举动的意思,菊心下意识的就将其看成这对耳坠便是赏赐给她的酬劳,立刻露出激动之色,连声就叩谢着周嫣然。
“奴婢谢娘娘赏赐。”
周嫣然嘲讽的看着开心的眼圈都开始变红的菊心,心底的冷笑更是无法遏止的从嘴角溢出来:“谢本宫?谢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要将这对耳坠赏给你了?”
菊心一怔,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人高高的抛起后,又被人从高处狠狠地踢下来。
当场就控制不住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这才在周嫣然的冷笑中回过味来,渐渐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对上菊心讷讷的神情,周嫣然将手中的耳坠牢牢的攥在掌心,然后当着菊心的面,又将手收了回来,慢条斯理道:“本宫若是李福清,知道你有一天会做出如此吃里扒外的事,定会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菊心骇然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周嫣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在这一刻,她还将自己视为是雀薇宫里的人。
似是看出菊心的真实想法,周嫣然脸上不屑的冷笑不减,说着:“不要用一副遭到抛弃与伤害的眼神看着本宫,菊心,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是你的聪明让本宫厌恶;知道一个奴才最不应该犯的错误是什么吗?不是愚蠢无知,也不是好吃懒做,而是背叛旧主,本宫的身边从来不会养吃里扒外的狗,而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本宫的人。”
菊心不愧是个聪慧的,立刻就从周嫣然的言辞中读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娘娘的意思是,奴婢被娘娘欺骗了?”
“谈何欺骗?”
周嫣然就像是在逗菊心玩似的,眼神中的冷嘲热讽极为明显。
“我们这叫愿者上钩,本宫承认,当初的确是本宫派人主动接触的你,但是这并不代表从此后就将你视为自己人,而本宫更没有逼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是你为了达到自己卖主求荣的目的,主动的、一次又一次的将李福清的线索交到本宫的手里,还天真的以为能够靠着这些东西从本宫这里敲到一大笔钱财。”
说到这里,周嫣然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导自演的小丑剧一样,怜悯的看向呆愣在原地的菊心。
“本宫之所以留你到今天,也是看在你传递这些消息辛苦的份上手下留情;所以菊心,在本宫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见好就收,而不是主动跑到本宫面前,再来碍本宫一次眼。”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雀薇宫命案
菊心算的上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所有亲人都是在为镇国公府卖命操劳。
她的母亲本是国公府的一个后厨厨娘,后来因为重病去世,兄长是府中车马所的马夫,但因为一次意外的惊马兄长受到连累,被打断了双腿,成为一个废人;而她的父亲则是在母亲去世后又跟府中的一个婆子看对眼,抛下了残疾的长子和那时还年幼的她,从此对他们再也不闻不问。
所以,在菊心的内心深处,从未对人情与人性产生多多浓烈的感情。
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步步走得艰难,虽说是王府的家生子,可因为没有父母兄弟的照顾,她在王府里也是受尽了白眼和折磨;能够成为李福清的贴身丫鬟,也是她靠着自己的手段,踩在无数竞争者的肩膀爬上来的。
所以,当有一天她的生活再次面临磨难与考验,她并不会有太强烈的挣扎,只会像以前那样,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可没想到,这一次她碰见的是周嫣然,而周嫣然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利用她,根本就没顾惜她这个奴才的死活。
眼下,李福清被关进了天牢,为了不让李福清影响镇国公府的声誉,镇国公府中关于李福清的一切也都在镇国公的默许下悄无声息地消失着。
身为李福清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若是此刻菊心回到镇国公府,等待的下场不是被发配到下面庄子里等死,就是被安一个照顾主子不周的罪名立刻被毙命。
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天菊心都悄悄躲起来的原因。
她本以为失去了一个镇国公府,她还能拿着周嫣然承诺给她的报酬好好地过下半辈子;可没想到,眼下连这条路都被周嫣然那个黑良心的贱人给堵死了。
跪在地上的菊心忽然想大笑几声,可笑她从小就开始跟人玩心眼,自诩聪明无双,可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败了一个小人。
周嫣然一直都在小心留意菊心的神情,看这奴婢在被自己拒绝后,先是露出震惊的神色,跟着又是愤怒,最后居然在快要崩溃的情况下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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