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青绿色的古松旁,靠着一名黄发黄鬚的老狮仙,一旁木然佇立着一名较为年轻的灵狮,手负长剑,表情略为迷惘,远眺群山深壑,目光跟着漂泊的雾气一同起起伏伏。
「该死的!」黄曄煜大骂一声,皮粗肉厚的大拳头猛捶了一下地面,打出一个深坑,「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个瘟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那时候出面干涉我父子俩的私事!」
「父亲息怒……」黄曄玄同样怒不可抑,只是当着黄曄煜的气头上,他必须要先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火气,想办法让父亲息怒为先,「玄儿今日意乱情迷,剑术施展上有些碍手碍脚,以至于无法一回合便重创凯堤霜,请父亲责罚!」
黄曄煜两道缺角的白眉抽搐两下,额角青筋爆突,齜牙咧嘴道:「你还敢提及此事!是嫌面子丢得还不够彻底,是不是?」
「玄儿愿受父亲惩处。」黄曄玄单膝下跪,抱拳在胸前,低头不语,默等黄曄煜的斥责。
「罢了,为父也知晓,你心里放不下那凯堤雪。凯堤霜修练的猫爪功也造诣颇深,为父都不敢夸口能在一回合之内瘫痪她,若你为此迟迟过意不去,那就是大言不惭了。」黄曄煜重重喘了一口气,思绪似是还停留在刚才收手的搏斗当中,「玄儿能否懂得为父之意?」
「玄儿明白凯堤霜,抑或是整个灵猫族都非等间之辈,但要不是谢范两神淌浑水,我们父子俩对上两个女猫仙,哪有不胜之理?」黄曄玄看着黄曄煜血跡斑斑的胸前及腹部,凯堤雪拼了命射出猫尾飞刀做为最后一击的决绝模样,依旧令他心惊肉跳。
猫尾飞刀,无疑是灵猫族猫仙的杀手鐧!
「玄儿莫要小覷了灵猫。至于谢范两神,只能说他们没事找事做,扫兴!」黄曄煜不自然抽搐的两弯白眉缓缓松开,将手里握的舌鞭含回口中,闭目让体内能量开始周转。
过了一柱香功夫,黄曄煜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黄曄玄想说些什么,但却尽数化在一声叹息之中。
「父亲若有教诲,玄儿洗耳恭听。」黄曄玄在黄曄煜闭目运功时,单膝下跪的姿势一直没有改变,双手也握得有些发痠。
「情依仙子那里,没有什么闪失吧?」黄曄煜问。
「情依仙子已许久未和我联系,但是我亲眼目睹了……」黄曄玄剩馀的话,改到黄曄煜耳边说,黄曄煜瞪直了双眼,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好啊!好!啊,为父糊涂了,方才那人间来的混帐小子,也已经说过此事了。」黄曄煜拍掌大笑,黄曄玄事先料准了黄曄煜听完他说的这件事之后,一定会立刻绽开笑容,果不其然被他算中了。
「玄儿亲眼目睹,一定不会错!」黄曄玄突然脑中又闪过一件事,笑意跟着嘴角扬起,又伏在黄曄煜耳边窃窃私语,黄曄煜的眉头短暂的皱起,随即又松了开来。
「他一定料想不到,他帮我们一个大忙吧……」黄曄煜哈哈大笑,伸手一拍黄曄玄的肩膀,「这种事情,前因后果应该要早点说,不然为父只想着为你黄曄宗叔叔报仇,脑筋哪能思虑得那么周全呢?」
「是玄儿没说清楚,不是父亲之过。」黄曄玄也跟着坐在古松边,伸直了双腿,将长剑随手插进土中,「父亲打算何时再去拜访孟乔?」
「孟乔工作繁忙,等夜深了之后动身也不迟。」黄曄煜打了个呵欠,过长的黄发与黄色鬍鬚垂在胸膛前面,而他的胸膛和腹部之上,佈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浓蓝色的血液还在慢慢渗出。
「父亲的伤势是否能撑到深夜?」黄曄玄从怀中掏出一瓶创伤药膏交给黄曄煜,「父亲要不先上些药吧?」
黄曄煜目光一横,手推开了创伤药膏,「好在那凯堤雪,没有真的对为父恩断义绝。」
黄曄玄没有接话,但这无疑是他最希望看见的情况,要是凯堤雪真的与他父子决裂,心最痛的一定非他莫属。
他回想起刚过不久的战斗,若是他的对手换成凯堤雪,根本就不需猫尾飞刀,他不用三个回合,一定就会败在凯堤雪爪下。
霜雪姊妹虽然生得相像,但散发出来的气质与美丽,却是大不相同。
凯堤霜聪慧、冷静,温柔,凯提雪俏皮、重情,爱撒娇,他心目中想要的,是那个能常伴在他身边,围绕着他撒赖,有些可爱的小脾气,但一顰一笑却又让他无比心醉的凯堤雪。
她央求他放过曾峻文的时候,投给他那娇楚楚的眼神,如一万枝强弓硬弩射出的羽箭,直接贯穿他的胸膛,把他的一颗心反覆揉打,折磨得支离破碎。
前面是情人,后面是父亲,要他如何不踟躕不前呢?
而当他想到曾峻文,明明不会用剑,却打肿脸充胖子,让凯提雪保护他,利用她对他的偏袒,整场战斗都只敢躲在后面看。
黄曄玄想到厌恶深处,不禁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正中他想像中投射在地上的,曾峻文的脸。
「该死的男人,小雪到底喜欢你哪里……」黄曄玄怒火上衝,右脚恨恨地在他想像的那张曾峻文的脸上踢了几十脚,直到那里被他踢出了一个窟窿,他才悻悻然地把脚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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