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酒令传到陈纭这里时,温洲星也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
“今日无陛下。”
酒至半酣,她渐能体会这帮文人的快乐。
只谈乾坤风月,不论人间朝夕是非。
月饼糖渍腌过的玫瑰花瓣儿馅,入口清甜。
他带她度过一个尚算愉快的夜晚。
陈纭对温长然有了一点儿好感。
他的深度,是值得探究。
听那帮朋友笑谈间,他的红颜知己相当多。
“莺莺姑娘最近可念叨着许久不曾见过王爷了哦。”
“还有我家那妹妹,非央着我带她一起来夏阳。自打看了玉灵王文采佳作,可是未见其人先交其心了。”
温长然举杯一饮,笑道:“这不是有了家室,总要避嫌。”
一帮人起哄。
“想不到温兄也有收心的一天,真叫我等自叹不如啊。”
陈纭并不说什么。
“王嫂,弟弟敬您一杯。”温洲星向她举杯。
她端起酒盏,颔首一饮而尽。
略微笑着看他,当初那个凄然的少年,转变如斯之大,温长然很有培养人才的天赋嘛。
“王爷,妾身有些不胜酒力,可否先行告退?”
温长然点点头,她向众人做礼退去。
醉心苑,陈纭举头望了望微微泛着红晕的月亮,尽管逼迫自己狠心忘记,却总是无法不去想他。
“王爷。”
准备就寝时,温长然却跟了来。松香行礼。
“酒宴结束了?”陈纭正坐在镜边拆卸珠钗,停下动作。
“尚未。”
“那王爷提前离开,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本王自然要来陪爱妃。”
她起身,避开他的接近。
“时辰不早了,王爷也早些去歇息吧。”
他坐在她方才落坐的凳子上,拿起一盒胭脂把玩,“爱妃就这么着急赶本王走?”
“难不成,王爷还想叫妾身服侍您就寝么?”
温长然笑了下,也只有她,敢这么和他说话。
又听她道:“王爷若是觉得中秋佳节孤身一人实在枕卧难眠,可多唤些美人儿伺候,妾身不会打扰的。”
他起身踱步至她身边,“不施粉黛轻娥眉,淡妆素裹总相宜。”
面对有些压迫感的俯视,她淡淡退了几步,脱开他的钳制,“王爷拿这些去哄美人儿开心,不必用在妾身身上。”
“小公主好生歇息,本王就不打扰了。”
以为他会很难缠,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走了。
陈纭松了口气。
就算他要来强的,她也想好了,绝对不会屈从。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长然总往醉心苑送东西,什么新奇珍贵的、华美绸缎绫罗、五味珍馐……几乎要把她这里堆满了。
在讨女人欢心上,可真谓新手。
她怎么可能被这些打动。
他要送,她就收。
温洲星时常来向他讨教朝廷上的事情,还从未见自己的兄长对哪个女子如此挖空心思。
换做是他,也早动心了。
可兄长还是很苦恼。
旁人都以为曾经的温太子是风月场的高手,身边美人林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那些都是不费力就得来的。如今他真心想得一人心,为何如此难。
许多王侯贵胄想巴结玉灵王,他这个当今圣上的亲兄长,权位堪比摄政王。许多事情,表面是小皇帝在决断,实际都是他在背后拿主意。
十五岁的少年,毕竟冲龄践祚,根基不稳,若非有他在旁辅佐,他的江山没法坐得这样稳。
温长然如今的表现更加颠覆了许多朝臣的看法。他若登基为王,丝毫不会比宣帝做的更差。
只是温长然也只想等他独立些以后,朝中局势稳定,能够独当一面时,他便抽身而退。
几名重臣不止一次有意无意透露,想将女儿、侄女、外甥女等等,许给玉灵王作侧妃、姬妾,奇了怪的是,自打被封了王爷,温长然不再收任何美人儿。
如今这昭华公主一回来,大家纷纷明白,王爷家中有只母老虎在,怕是有所顾忌。
可他陈国有何可惧,于是纷纷上表请求皇上赐姻缘。
这就让温洲星十分头痛。
他知道自己兄长爱美人儿可不好色。
他对那些才华横溢容貌出挑的女子多是欣赏而乐于结交。直接驳斥又会叫众臣以为他忌惮玉灵王权势。
指不定要觉得他们这个小皇帝心胸狭隘、难堪大任。
只能无奈地来找兄长讨教。
饭席上,陈纭倒是态度坦荡,“你不是喜欢美人儿吗?”
收了就是。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
玉灵王府还能养不起几个美人儿。
“喜欢是一回事,想占有是另一回事。”温长然很自然夹了一道笋给她,回道。
咸中带着点儿酸甜。
很合她的口。
陈纭发现最近是不是换厨子了,做菜都会搁点糖,又不会甜的太过,她很喜欢吃。
“既然王兄不喜,朕便回绝了他们。”
陈纭笑了下,夹起块色泽诱人的鸡翅。小皇帝被强迫当红娘想必也不爽。
“陛下贤弟后宫好像还空着吧,有没有相中的,不如自己收了去。这下那帮大臣该闭嘴了,绝对无二话。”
自个儿被打趣,温洲星白净的小脸飞上红霞。
“也是,皇弟你也不小了,该招纳后宫了。”温长然附和道。
“我……如今政事为重,许多不懂的还得仰赖王兄,实在羞愧,纳妃的事情,还是缓缓吧。”
“王妃、如此不雅。”
陈纭正津津有味徒手啃鸡翅,身旁伺候的嬷嬷低声提醒道。
“哦?我不雅吗?”抬眼觑向温长然。
“爱妃怎样都好。”他含笑望向她时,眼睛里就像揉进所有星光,同时对管家吩咐道,“以后给王妃换个和顺些的嬷嬷伺候。”
“奴才知错了!求王爷宽恕!”方才的嬷嬷警觉下跪。
“嬷嬷也没错,以后改去后厨干活吧。”
陈纭依旧津津有味啃着鸡翅,“今日的厨子不错,王爷可要赏?”
她的笑容在他眼中,既纯真又灵动,就是你明明知道她是只小狐狸,却甘愿去上她的当。
“赏!”
陈纭没去替嬷嬷求情,就是想看他要如何处置。
本身嬷嬷是好心提醒,也没有错,可是这样的性格也确实不适合堂前伺候。
今日她遇着的是宽厚的温长然,倘若是那强势的主子,后果又另当别论了。
她的举止再不雅,自当有上头的人指教。
嬷嬷热心肠,若非熟悉的有年头有情分的主子,只能被当作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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