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
林森拿过手机一看,是到款信息。他把手机丢到旁边,把音响声音调到最大,房间里吵闹不堪,他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忽然被子掀开,林森又把手机拿回来,点开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放大。
他蹭地坐了起来,看着照片上那道模糊的背影半晌,嗤笑一声:“还真是。”
一张照片,就知道他跟陆渔在一起,就知道他们住在哪家酒店。然后干脆利落地买了那幅画,不留半点余地给他。
宋习墨就是宋习墨,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起来毫不在意,可只要陆渔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根本坐不住。
不同于林森房间的音乐吵闹声,隔壁的房间很安静,也没有开灯。
陆渔原本很困,可睡了没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这样看出去,暗色的天空与海平面连成一片,她轻轻拿开环在腰上的手,穿上鞋,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凌晨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她拢了拢衣服,带上耳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一位名叫托马斯·科尔的画家的专访直播。尽管是室内采访,但演播室里气氛欢快,科尔把他那些悲惨的故事讲成笑话,连本该把控采访进度的主持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陆渔捧着手机,听着里面的笑声却笑不出来。
很久以前,她见过科尔。那是她第一次在国外办展,自诩有些天赋,不惜砸重金邀请着名画家指导和捧场。科尔的名字就在她列出的单子上,但这位大师有些脾气,即便收到了邀请,却没有给陆渔任何回复。
按她的性格,就这样放弃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按响了科尔家的门铃,还险些被他家院子里的狗给咬了。她本以为科尔是个傲慢的人,媒体上的谦虚形象不过是装出来的,但没想到他开门的时候手上身上都沾着颜料,还先为了他的狗向陆渔道歉。
陆渔开门见山地又邀请他一次,对方的答复仍是不去。给出的解释是,他自己的画还没有画完,并且,他还没有到可以指导别人的水平。他恭喜陆渔能够有自己的画展,但那幅画完成之前,他不会去任何地方。
陆渔不甘心,像个狗仔一样在他家附近蹲了一周,最后发现,科尔真的说到做到。
除了喂狗,他的确没有出过家门,连吃饭都叫外卖。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提着两大杯咖啡再次按了门铃,科尔邀请她去看尚未完成的画作。
那是一幅雕塑图,不知科尔前面化了多久,但一周过去,上面居然还只有线条。科尔说,未来的两个月他大概都会继续这样生活。陆渔很难相信,一个在美术界公认的大师,居然可以拒绝一切访谈和真人秀节目,放弃大把赚钱和露面的机会,窝在家里只为了画完一幅画。
科尔跟她碰杯,跟她说了几句话。
他说,经历过低谷,连平淡的日子都会觉得是上帝的眷顾。一切成功只有建立在扎实的基础之上,才有不会坍塌的可能。而如果真的尽力专注在扎实的基础上,那么成功来临的滋味,其实跟平常画完一幅画时的感觉没什么不同。
所以他才能这样笑着讲述,自己曾因不公的审判入狱而不得不中断画画,无尽的官司之后他无罪释放,但出狱时,约好来接的他的母亲却没能来。
访谈的最后,主持人问如果想对曾经的自己,对曾经把二十岁到二十九岁都奉献给监狱的自己说一句话,科尔会怎么说。
他挑挑眉,一脸轻松地看着镜头:“嘿老兄,你就不能把头发剪了做把油画刷吗?太笨了吧你!”
陆渔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吹了四十分钟的风有些冷,可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变得舒畅起来。
第二天吃完早餐,陆渔给林森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突然有事,已经提前回去了。
挂了电话陆渔神神秘秘地说:“我猜肯定是有大美女找他,他才忙不颠儿地赶回去了,啧啧啧。”
宋习墨倒不关心林森干什么去了,他只知道陆渔凌晨的时候起来,一个人在阳台待了很久。
本想开口问问,但看她表情自然,宋习墨没有贸然开口。
凌晨起床看直播的后劲儿很快就上来了,陆渔在飞机上睡了个昏天黑地,落地时是宋习墨叫她她才醒过来。醒来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宋习墨刚开机,立刻就有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他看了眼陆渔,后者了然:“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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