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兰瞠目结舌地看着笑得痛快淋漓的父亲,又回头望向抱着维桢跌坐在地的母亲,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妈妈,你怎么了?”维桢手足无措地抚上母亲泪痕斑斑的脸庞。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掉过一颗眼泪,更未曾有过这样惊慌失态的时候。她永远都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仿佛庙堂里庄严的神佛,居高临下地俯视芸芸众生。
方瑾儒紧紧地抱住女儿,眼也不错地盯着她,唯恐一眨眼,女儿就会如上辈子那样,无声无息地倒在自己怀内。她浑身发抖,眼泪连绵不绝地滚落下来,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之声。
“桢桢,妈妈不能,不能再次看着你……”
莱昂.垌文迪许将枪随手扔到地上,“瑾儒,傻孩子,这枪里本就只有一颗子弹。我向来对桢桢视如己出,爱若至宝,连凯兰都比不上她的分量,怎么可能会伤她性命。”
他举步如飞走过去,拽过方瑾儒的手臂,将她拖起来强行搂入怀内,如饥似渴地吻上那张清艳绝伦的脸蛋,他的动作太过迫切粗蛮,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个鲜明的印子,低哑的声音里混合着靡曼的水声,“所以说,你还是有舍不下的人嘛,是不是?你这狡猾的小东西,骗了老子这么多年,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恨得想把你的肉一块一块撕下来,吞进肚子里。”
他的脸色渐渐阴戾起来,俯身在方瑾儒的耳垂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白皙的肌肤上几枚齿印清晰可见,数滴血珠慢慢沁出来,春梅绽雪般诱人。方瑾儒姌嫋的身子微微一颤。
莱昂伸出舌头将血珠尽数吮掉,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声音快惬而感慨万千,每一个字都缓慢悠长,仿佛被他叼在舌尖细细地品尝了一遍,“真好……又是我的了!”
方瑾儒紧紧地闭着眼,似被抽去了全身的筋络般虚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凝结在纤长的睫毛上,又一颗连着一颗地滑落下去,将她本就素白无暇的脸庞冲刷得愈发烁玉流金,美不可言。
莱昂强健的手臂用力地勒住她的腰,用力之大,她的身体已经发出轻微的骨头挤压的咯吱声。莱昂痴迷地眙视着那张异乎寻常地怯弱无依的俏脸,声音哑喑迷昧:“宝贝儿,你跟我回去,往后不许你离开西萨克瑟亲王府半步。”
方瑾儒浑身一僵,徐徐地抬起头,双眼被泪水洗涤过后纤尘不染,“你休想。”
莱昂懒洋洋地笑了笑,随手指了一名侍卫吩咐:“夫人既然不赏脸,你去,把维桢小姐请上御驾。有客自远方来,咱们总要尽一尽宾主之礼不是?”
“是,殿下。”男子硬着头皮走过去,正要将满脸惊恐之色的维桢掳起来,眼角余光与大皇子阴测测的目光接上,手一抖,改为抓住她一条手臂。
维桢嘴一扁,脚尖抵着地,拿另一只小手去掰男子铁钳似的手掌,“我不去,我不去,你放开我,妈妈,妈妈……”
莱昂闷咳一声。
“维桢小姐,得罪了。”男子不敢再耽搁,恭敬地朝维桢欠了欠身,略使了点力气硬拽着她往大门走去。
维桢“哇”的放声大哭,“好疼,好疼,不要拉我,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我要回家……”
凯兰血迹斑驳的脸随即扭曲起来。
莱昂额角的肌肉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不露辞色地看向方瑾儒。
方瑾儒被维桢哭得一时有点发懵,片晌之后失声道:“快放开她,别把她的手扯伤了!”她望向莱昂,一双妙目似泣非泣,“莱昂,快叫人放开桢桢,你不能这样……”
凯兰已疾步冲了过去,走到维桢跟前时顿了顿,忐忑地转头请示莱昂:“父王?”
莱昂眯起眼欣赏着方瑾儒难得一见的楚楚可怜的情态,一时骨软筋酥,笑着冲凯兰点了点头。
凯兰一脚将那名侍卫踹开,把维桢拥进怀内,低下头卷起她的衣袖,莹白的小臂上赫然一圈鲜红淤痕,心里一疼,寒气森森地剜了那人一眼。
男子手足发冷,他压根就没敢使劲,他瞟了瞟维桢那一小节嫩藕似的手腕,又觉得兴许自己方才真是一时头脑发晕失了轻重。
“瑾儒,那个,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莱昂抬起方瑾儒的下巴问道,见她神色冷凝,心知不可急于求成,便缓和了语调,“往后的事咱们慢慢商量。你先到王府陪伴我两月。”
方瑾儒抿着唇,本就鲜妍的唇瓣秾艳得似要滴下汁液来。莱昂心神迷乱,低下头要吻上去,方瑾儒脸一偏避过了。
莱昂脸色一沉,对凯兰打了个手势。凯兰不敢违背父命,悄悄瞥了一眼方瑾儒,无奈地半拖半抱着气噎喉堵的维桢往父亲那辆奢华尊贵的黑金色车驾疾步而去。
莱昂冷冷地盯着神色略带张皇的方瑾儒,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瑾儒,知道我是怎么瞧出蹊跷来的么?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将话说绝,将事情做绝,好叫我彻底死心,往后丢开手不再纠缠你对不对?”他俯身凑到方瑾儒耳边低声道,“宝贝儿,你每天起床之后有照镜子吗?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儿?这天下间哪个男人尝过你的滋味舍得放手,嗯?”他将方瑾儒扭向一旁的脸蛋扳回来,盯着她凛若冰霜的眉眼,嘴角噙了一丝疯狂的笑意,“对,你方大小姐是天上的仙女,高高在上,你既将我莱昂.垌文迪许看作脚下的一条狗,难道没听过一句话?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方瑾儒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用力抽回手往维桢那边走去。莱昂一手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方瑾儒趔趄了几步狼狈地跌进他怀里。
莱昂哈哈大笑,在她素净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好了,好了,宝贝儿,别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方大小姐确实是高人一等,你他娘的血统都比别人高贵些,成了吧?你要是想当古华夏那个什么慈禧太后,老子就跟那李莲英一样鞍前马后,天天服伺你,老子比那阉货多了点东西,保管能把方大小姐伺候得通体舒畅,欲生欲死。”
方瑾儒垂着脸,对他这些下流无耻的荤话恍若未闻。
莱昂见她脸色惨然,不免后悔自己方才将话说得太不留情面,一时又想到她这些年的心狠无情,不留余地,便将怜眷之情压捺回去,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言归正传吧。瑾儒,你实在不该将我逼入绝境。我对桢桢怎么样,你心知肚明。那日告知你桢桢被星盗劫持,你的反应就叫我起了点疑心,到底我太过疼爱她,后来也就作罢了。若非走投无路,我舍得拿她的性命来试探你?”他的指腹从方瑾儒清韶的眉眼一路迤逦而下,“宝贝儿,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这样一个金闺花柳的弱质女子,意志之强韧,心志之坚忍,连世上大部分的铮铮男儿都多有不如。”
他睃了一眼被凯兰推攮到车前的维桢,“桢桢刚满六岁,被我带到伊利丹星,整整六年,你不闻不问。我呢,我不成,这一年见不着她,想得是抓心挠肝。二十五年前,你不肯认凯兰,我一怒之下把他摔在你面前,孩子当场折了手,断了两根肋骨,血吐了一地,你视若无睹地从旁边走过去,眼尾都没扫一下。我当时想,这个女人狠啊,嫡亲的骨肉,丝毫不放在眼内,当真是虎狼之心,我莱昂.垌文迪许他娘的甘拜下风!”
他用手指捏住方瑾儒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不过嘛,就算是畜生,也有护犊之心。凯兰在你眼里就是个违背了你意愿出生的孽种,你自然漠不关心。可是桢桢不一样啊。你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女子,将天下人都视若草芥,竟然会为了生下她让那些医生在你金贵的身体上动了两次刀子。你如此善谋隐忍,深藏不露,差点把老子都蒙过去了。我居然一直认为你不在乎她!老子真他娘的傻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他咬牙切齿地盯了方瑾儒许久,接着又慢慢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怀,末了,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庞,“幸亏现在还算不得很晚,宝贝儿,咱俩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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