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谩虽当时答应了,可却几日不见有消息。
这几日不过是郦桃还有谢殊和沉珏往来。
谢殊一如往常,过来陪她嬉笑解闷。
如今姜见月知道他是太子一党,自然明白这是他的谨慎。看似不知庶务的谢殊也知什么不可对女人讲。
“姊姊,沉珏最近不来找你吗?”
“不,父亲拘束着他,哪有那么容易来。”
“那幸好有我陪着你。”
姣好的面容贴于她的脸侧,姜见月伸展两臂将他拥有怀中。
然而事实是沉珏一直有悄悄地来。
姜见月要他避开谢殊。
“他和恭亲王世子认识的,万一你最近来太勤惹得他吃醋,回头告状告到苏表哥面前。”
沉珏有些不是滋味:“他自己也不检点。”如何敢告状?
可一看姜见月的眼风扫过来,他顿时改口称是。
于是谢殊不知道沉珏有来。
“他们应当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值得他们俩亲自跑一趟?”姜见月歪靠在长椅上,懒懒道。
沉珏替她落到地上的披帛给拾起来,轻声道:“苏公子可是你的表哥,你不如亲自去问他,指不定能帮上忙。”
姜见月笑道:“你说得很是。”
自她的怀中滑出一枚玉佩。
“苏表哥答应兄长要好好照顾我,想来去问问也不妨事。”
她拿出来一下,就又收回去,沉珏只来得及看个大概。
依稀是个男子式样的玉佩。
他一直认为她与家中关系不好……
沉珏想起那日见到的人,一袭白衣,冷若冰霜,分明是不好接近。
然而他们是表兄妹,沉珏知道姜见月和苏谩不是亲的,可不是亲的,却还如此照顾就越发令人意外。
他反复思索当日一幕,终于从苏谩望向自己的那抹眼神中品出些不对来。
傲慢、轻蔑……这都不是苏谩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同党之子的态度。
他对他有这么多不满,想必有姜见月一份缘由在。
沉珏突然好奇,那高高在上的苏公子是否也有一刻在嫉妒他呢?嫉妒他能陪在姜见月身边。
可沉珏也同样嫉妒,他嫉妒苏谩的身份与权势。这样一想他倒笑了,同为男子,他的嫉妒远比苏谩的嫉妒来得多,纵然他的猜测是真,姜见月这个表妹在苏谩的人生中也不过是一笔浅淡的点缀罢了。
所以他凑到姜见月的耳畔道:“在找一个书生。二十年前来到青州的书生。”
姜见月笑:“虽不知区区一个书生有什么好找的,但既然他们来了,想必很重要。你和父亲自然要用心帮忙,许是个大好机会。”
她握住沉珏的手:“恭亲王世子待人和善大方,你若有本事解了他的难题,咱们沉府可也算扬眉吐气了。你知道,阿珺的夫家一向看不上我们。”
“我会的。”沉珏应下,又听她这般关怀,忍不住告诉她,“父亲打算给我议亲。”
姜见月心想,他正和自己纠缠不清,若和别的女子成亲岂不是祸害了旁人。
沉珏立马道:“我拒绝了。但也只是拖一段时间。我想若能帮世子这个忙,也算在父亲面前有点成绩,不必听之任之。”
“这很好。”姜见月道,“父亲也真是的,总拿你与沉琢比。殊不知各人各有各人的本事,他总瞧不见你的好。”
这是沉珏第一次听到姜见月在自己与沉琢之间明显地偏向自己,纵然他觉得这无非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将被抛弃在青州下意识的依赖,却还是有些感动。
不是感到姜见月的肯定,而是感动于自己终被肯定。
他是为自己而感动,但不妨碍他多说一些爱她的话。
沉珏执住姜见月的手,此刻他无限地爱她。
沉琢已经死了。
苏谩,他不信苏谩能为姜见月真的做些什么。
至于谢殊,他记得他那日在床榻前的退缩。
所以姜见月只能选择他。
双重的满足,他仿佛看见一条锦绣前程。
姜见月望着他,面带笑意……
沉珏走的时候,恰巧撞见了裴韫玉。
裴韫玉对于他和谢殊二人出入姜见月的屋子从来都当作没看见。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会窥探她人的秘密。
在沉珏走后,姜见月立刻拿出纸笔记下了方才提到的那个书生。
昙云进来看。
“如此普通,恐怕难找。”
这几天郦桃过来,除了闲聊,还送来京城的书信。
“他们也未必找的到。”姜见月道。
昙云有些犹豫:“迢迢,夫人已经说了会接你回去。你不可轻举妄动。”
“是是,我知道,我只是好奇罢了。”姜见月拉着她出去,“走,咱们去找韫玉说话。”
裴韫玉躲在这的日常,就是看书和照顾孩子。
“姜姑娘你这藏书真多。”
姜见月没说这都是谢殊送来的。
裴韫玉摸着的书脊感叹道:“寻常人家的女儿如何有机会看到这些书。有时自己冥思苦想,方想出个道理,结果书上却早就有了。”
说到读书,姜见月也有点感叹:“我小时候也不知读书,世人从不对女子有学识上的要求。”
“这可真吓人。女男本一般都是人,世人却只道男子读书为官做宰。”
昙云问道:“但裴姑娘是有学问的。你是如何有机会读书识字的?”
“因为我母亲。”裴韫玉笑,“我的知识都是从我母亲那学来的,她是个很有学问的女子。”
昙云有些惊讶:“那感觉是位很了不起的女子。我想裴姑娘的母亲如此有才,又能独自一人将你抚养长大,实在难得。”
“确实,书上女子事迹太少,要我说裴姑娘你的母亲又岂不值得在地方县志上留下一笔?”姜见月翻翻书页,满书的男人又令她不满。
谁想裴韫玉也点头:“正是。撰写者为男性,便从不肯在女子身上花笔墨。”
这倒让姜见月有些不好意思了,比较裴韫玉显然比她有学问得多,得到她的认可让她有些激动。
裴韫玉笑道:“我小时候有个理想,还是要做一个史官呢,专给女人立传。”
说着说着她的笑容淡了下来:“如今知道是不可能了,可却不能说这个念头不好。”
不……
姜见月想,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呢……
她用力地握住昙云的手。
女人可以做将军,女人也可以做史官。
女男本就同为人,男人能做的,女人便没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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