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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3
    社团课一下课,收好器材,程幼薇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莫熠遥稍早传了条讯息来。
    |下了课来一趟手作社教室吧。|
    手作社教室?大家都在吗?
    程幼薇不疑有他,扛起设备往手作社教室的方向走。
    一进门,大伙就七手八脚异常热情的将她招呼入座。
    「你们这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了啊……」程幼薇挤了下嘴角。
    梔梔清了清喉咙,「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下週末想约出去玩。」
    不给程幼薇应答的时间,阿卓立马接话:「我们六个人好像还没这样一起出游过。」
    「这是个好机会。」
    「对啊,我刚刚都研究好了,下週末天气可好了。」
    小疏和负负也轮流接上自己的台词。
    莫熠遥双脣轻抿,没作声。
    眨了眨眼,程幼薇略带歉意的微笑了下,「好是好,但我们能不能延到下下週啊?」舔了下唇,她歉然:「我答应学长下週末一起去萤光海滩拍照了。」
    「那可不行。」负负立马摆手,疯狂摇头:「我刚刚看天气预报,下下週会下雨,不能延后的。」
    「欸你刚说你要去哪拍照?」梔梔拍了下她。
    程幼薇懵懵抬眼,「萤光海滩。」
    「那简单啊。」阿卓拍了下手,「我们就去萤光海滩啊。」
    「这样友情、摄影两不误,多完美啊。」小疏也在一旁拍手附和。
    程幼薇扫了一圈朋友们,最后和恰巧抬头的莫熠遥对上了眼。
    莫熠遥的那双眼睛有些幽远,像装着一整个夏天的夜。
    程幼薇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大伙大力摇晃着她,才勾回她贸然出走的魂。
    「好吧,我去和学长说说。」
    「去吧去吧。」
    大伙用一种嫁女儿的表情欢天喜地的把程幼薇推出门。
    大致把事情交代过一遍,不出程幼薇所料,陆止熙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那我回去准备准备,等等小学见。」程幼薇笑了笑,正准备挥别陆止熙。
    「你们是不是还没计画好要住哪?」
    一道熟悉的嗓音倏地插入,按住了她才刚起步的步伐。
    程幼薇和陆止熙双双回首,只见向亦妘满面笑容的又朝他们走近了一步。
    「我家有间别墅,就在萤光海滩旁边。」向亦妘弯了弯眉眼,「要不住我那吧?」
    陆止熙迟疑了下。
    程幼薇在,向亦妘也在……
    「好啊。」
    不料,程幼薇先这么回了。
    也没等陆止熙反应过来,她点头示意完,转身离开了。
    向亦妘勾了下嘴,偏了偏头:「陆止熙,你有意见就说,没意见就去拿包,我们该走了。」
    「啊?」陆止熙懵了下,「喔。」
    他们这几次都会一起到队上,以免向亦妘落单,一个人应付小蒔又出什么事。
    和大伙一起去赴小太阳计画的约的路上,程幼薇把向亦妘出借别墅一事告诉了大家。
    「所以向亦妘又要跟?」阿卓皱了皱眉。
    一次小太阳计画还不够吗?连看个海她都不放过。
    「嗯。」程幼薇笑笑,倒也没说什么。
    反而是走在她身侧的莫熠遥悄悄的抖了下身子。
    看了眼身边人,他暗自吁了口气。
    好吧,再多危险,他来担。
    这趟旅程,她只管好好拍照、好好玩。
    其他的事,他替她扛。
    「你这方法没错,但它还有一个更快的方法。」
    「你把这个算式拆解开来,这两个部分分开看……」
    「这题错了。你注意一下这里……」
    「嗯嗯,你看你这题,这个解法就很漂亮……」
    「对了对了。」
    今天是星期二,放学时间,程幼薇照常帮莫熠遥补习。
    在她的指导和他的吸收下,他的进步有目共睹。
    「这几张考卷,你考前安排一下进度,每天完成一点吧。」
    程幼薇将一叠考卷交到他手中,掏出手机查看行事历。
    莫熠遥还在订正最后一题数学题目,随口应了声好。
    「这个週末过完就要考试啦?」程幼薇捧着手机,皱了下眉。
    莫熠遥也是一愣,笑着转头:「我们这是认真到把期末考考试时间都忘了吗?」
    程幼薇瞅了他一眼,瘪瘪嘴,「那不行,我看我们这週末的追蓝眼泪计画还是取消吧。」
    挤了下眉,莫熠遥不理解:「为什么?」
    她不是盼蓝眼泪盼了好久了吗?还特别想去那拍拍照。
    如果延后一个礼拜再去,到时候说不定就没有蓝眼泪可以看了。
    牵了牵嘴,程幼薇微微一笑:「你不是想进校排前五十吗?考前的週末不补习,你怎么考啊?」
    闻言,莫熠遥勾起嘴角,眉眼弯弯,盛满笑意。
    原来,他想着她,她想着他。
    你有没有过这种经验,生命里有一个人,你愿意把他想在自己前面?
    「没事。」
    莫熠遥笑,一隻手覆上她的头,揉乱了她的发。
    「我这几天多读一点就行了。你就好好保养相机,好好期待看海。」
    她微瞇着眼,朝他皱了下鼻子。
    「你不相信我?」莫熠遥瞇眼。
    程幼薇亮着双眸,轻轻展顏。
    「我信。」
    星期六,云都散了,天空蓝得像一片海,彷彿一如既往的晴朗。
    搭了一段路的车,他们终于抵达向亦妘家的别墅。
    大伙兴奋的跳下车,卸行李去了。
    陆止熙停好他的休旅车,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走到后车厢边上,他瞄到几步路的距离之外,莫熠遥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程幼薇正在搬摄影器材。
    「我帮你吧。」
    陆止熙上前拎走了她手上的一包器材。
    程幼薇掠了掠眼皮,笑笑:「没事,我自己来。」
    她两手大包小包的往别墅走去。
    方才莫熠遥站的那个地方早没有了人。
    陆止熙又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低头正要扛起自己的器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歪了下头。
    「学妹,你器材放这里就好了呀。」陆止熙追了上去,「等等还可以拍点照片。」
    却见程幼薇摇了摇头。
    「我晚上拍蓝眼泪就好了。」她笑,「白天就不拍了。」
    如果连白天都在拍照,那就等于她和莫熠遥整天都不能有交集了。
    见她正要将器材提进屋。
    「可是……好不容易都来了。」
    「嗯,我知道。」程幼薇说,嘴边抿了个笑,兀自走了进去。
    好不容易都来了,她要好好的和莫熠遥玩一场。
    照片的本意是记录,记录下那些美好的瞬间。
    可有些瞬间终究是没法用照片记录下来的,例如莫熠遥。
    不过无妨,她还是有办法记忆他。
    「你过来。」
    刚安顿完行李,一出别墅,莫熠遥就被程幼薇拖着走。
    他回头看了看大伙,陆止熙在岸边,置身于一堆脚架中拍照。
    不远处,向亦妘、梔梔、小疏、负负和阿卓玩起了沙滩版的一二三木头人。
    就只有他们两个越跑越远。
    「我们不加入他们吗?」莫熠遥憋着一张脸。一二三木头人还挺好玩的呀。
    程幼薇四顾无人,这才扯着他坐下。
    「不加入。」她正色,拍了拍他。「你听好啦,这两天,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你都必须跟紧我。我去哪,你就去哪。」
    莫熠遥挤了下眉,「为什么?」
    「因为除了晚上拍蓝眼泪的时候,其他时间,我都不会带着相机。」
    程幼薇看着他,目光平稳,像只是在说着「我今天早餐吃了一颗荷包蛋。」。
    可不对啊,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连出趟远门帮妈妈领货都要带着相机沿途拍照的人。
    「陆止熙会替大家拍照,所以你太靠近陆止熙也不对,你和大家一起玩也不对。」
    听及此,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要这样復刻两个远离红尘、上山隐居的古人了。
    「我知道了。」莫熠遥起身,伸手将一愣一愣的程幼薇也拉了起来。「你去玩吧,我会和你们保持距离的。」
    他不想看她因为保护他而牺牲了什么。
    「我……」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用看着我。」莫熠遥笑了下,眼底的平静和翻打的海浪成了对比。
    可程幼薇一屁股坐了回去。
    「我不走,我就在这玩。」
    「你在这能干嘛呢?」莫熠遥皱了下眉。
    他的生活因为那道拍照诅咒已经被绑手绑脚了十六年,他不希望有一天还会有第二个人成为它的囚犯,甚至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你等我一下。」不料,程幼薇勾勾嘴,咚咚咚的跑回别墅。
    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包东西。
    那是一个专门装摄影器材的袋子,但她却从里头抽出了把吉他。
    「喏,我特别带给你的。」她说,将吉他塞到他怀里。
    之前就耳闻过他会弹吉他这件事,她怕他无聊,就帮他带了一把。
    「听说你会弹吉他?而且还是弹得特别好的那种。」程幼薇歪歪头。
    莫熠遥笑了,眼里有不小心泛起的泪光。
    「嗯。」他应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哽咽被她发现。
    「你刚不是问我要干嘛吗?」程幼薇在唇边抿了抹笑,弯起眼睛,「你教我弹吉他吧。」
    她学过一点吉他,但弹得不是很好。
    莫熠遥抬眼,頷首,浅浅勾了个笑容:「好啊。」
    得到应允,程幼薇开心的接过吉他,生涩的回忆弹吉他的正确姿势。
    她知道自己弹吉他的程度在哪个水平,可她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碰壁。
    「怎么有点卡啊……」
    后半句忙不迭的消了音,因为莫熠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身后,从后头轻轻圈住她,右手覆上她的右手,左手覆上她的左手。
    这分明就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可他却做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相比之下,她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右手上来一点……对。左手放轻松,像这样……」
    截至刚才为止,程幼薇都没有意识到手把手的吉他教学竟然这么危险。
    一个擦枪走火,她的心跳随时都能像放了一场烟火一样暴动。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边,她脸一热,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吋肌肤的体温都在飆升。
    「要不……你示范给我看吧?」程幼薇使出了她这辈子用过最烂的招数。
    她将吉他推到他身前,别过头,想降温眸底持续酝酿的羞涩。
    莫熠遥勾了下唇,安分的捉起吉他坐回她旁边。
    谁说他不紧张了?他方才连一个和弦也刷不了。
    「你想听什么歌?」
    「嗯……」她歪头想了想,「〈在失落的城里唱歌〉。」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据爸妈的说法,不管她洗过多少次记忆,她最爱的还是这首歌。
    「你会唱吗?」
    「会。」莫熠遥说,勾起眼睛:「我也喜欢这首歌。」
    她看着他,笑了。
    他清清喉咙,吉他暖暖的声音缓缓的从他指下流窜而出。
    他开始唱了。
    「风轻吹过你家门边,安静是仅存的和弦。能看我一眼吗?在这个世纪结束之前。」
    她在网上看过这首歌的填词人的採访,他公开过这卷歌词背后的故事。
    「雪降落在我的窗前,心动是残馀的想念。我还找得到你吗?还想再说一句好久不见。」
    故事说的是一段横跨两辈子的爱情,从前世的遗憾写到今生的再相见。
    「我漂泊四处,无以为家。你匆匆而过,为我高歌一场。那时我还以为,你可以是我今后的绵长想望。」
    副歌写到一半,程幼薇第一次听歌时以为这是一齣悲剧。
    「后来我才懂了,你就是我越过大半个时空的理由。」
    原来是齣喜剧。
    如果一个人不求任何好的守候算得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的话。
    「我一生瀟洒,你是我唯一的偏执。」
    有人在等着你,多么令人开心。
    吉他的伴奏縈绕耳畔,和着莫熠遥低低的歌声窜进耳里,繾綣着天黑前最后一道夕阳的温度。
    心动盘据于心,随时能从她的眸里出逃。
    她好喜欢他。
    是那种,若她成了歌词里的主角,她也愿意用两辈子来等他的喜欢。
    偏头,程幼薇眨了眨眼,迎着满目温柔,看他弹吉他给她听。
    弹了好久的吉他、唱了好几遍〈在失落的城里唱歌〉,天终于慢慢上了一层墨色。
    广袤的夜空中,星星不吝嗇的一一探出了头。
    彷彿点灯准备开一场盛大的舞会。
    莫熠遥掠了下眼皮,凝着她满眼都是他的侧脸。
    这一次,又是她让他发现,诅咒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他也可以有那么几个瞬间,短暂的忘却诅咒,自由。
    因为这个下午,他多么快乐。
    他想,如果天没有暗下来,他也许会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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