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自己的感情之路波折不顺,但给艾德里安分析起来却头头是道,就差没把“你不识好歹”几个字写脸上了。
“人家一名公主,冒着危险隐姓埋名只身上了你的船,甘愿化作侍仆也要随你一路海航奔走,这不是‘爱你’是什么?你怎么糊涂得连这都辨不清?”
他劝得口干,端起艾德里安桌案上的茶一口闷入喉中,一股因泡得太久而凝出的苦涩冷茶味窜入胃里,他嫌弃地放下杯子,伸手推得老远。
艾德里安听得很认真,但却没怎么听入心。
他沉默良久,才道了句,“……那爱不是给我的,那是我偷来的。”
在蒂安娜眼里,前世那个温柔腼腆的艾德里安,为她而生、也为她而死的艾德里安,才是永远藏在她心头的爱人。
在得到西蒙前世记忆的那一刻,艾德里安就已经明白,他永远也不可能比得过西蒙在她心里的分量。
他只是偶然又幸运地,成为了西蒙的赝品。
里德尔压根不信艾德里安说蒂安娜心里有别人这种鬼话,他摇头,“情发于心,心正情不移,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能偷来送去的,你能感受到,那就是你的。”
他问,“你难道感觉不到蒂安娜爱你吗?”
艾德里安垂下眼眸,没应声。
就是因为能,才觉得心里难过,分不清她爱的是他,还是西蒙的影子。
里德尔劝累了,抬眸瞅了黯然神伤的艾德里安一眼,泄气道,“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不过了。”
他劝没了折,赖在椅子上开始出些混账注意,“要不你学学骑士殿前面那条街上卖肉的屠夫,叫什么罗宾的那个,他发现他那妻子对他不忠,回去就把妻子关门里打了一顿,抄着杀牛刀说她再偷情就要砍死她,他那妻子半个月没下得了床,从此打完就老实了。”
能把街上屠夫的名字和此等阴私家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也算是里德尔不同常人的本事。
他絮絮叨叨,“现在每次从那儿过,就能看见他妻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低眉顺眼,听话懂事,你不如效仿效仿。”
他这话压根没过脑子,想起这么个事儿便给说了。但如果艾德里安真对蒂安娜动手,他估计拦得最急。
艾德里安瞥他一眼,“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怎么办!”里德尔也烦了,“打又舍不得打,吵又吵不过!还不离!还能怎么办?你说!”
“说蒂安娜爱你你不信,非得说她心里藏着人,是谁你又不肯说,不如你把奸夫告诉我,我去替你宰了他!要不关门里揍一顿,让那男的在蒂安娜面前低眉顺眼给你做仆人。”
他说着,艾德里安忽然捞起桌上被里德尔推远的杯子往他身上扔了过来。
里德尔闭着眼没注意,杯底残留的薄薄一层水全洒在了他身上。
他”腾“坐直了身,“你干嘛!?”
艾德里安握住一瞬间被体内另一具灵魂控制的右手,沉默了两秒,“……手滑了。”
里德尔见他面色不似虚言,没怀疑,拎起杯子放回了桌上。
热情的人心也热,里德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艾德里安这么个兄弟,偏偏他还就自己这么一个好友。
若就这么把他扔在这儿不管,里德尔实在于心不忍,总觉得自己做兄弟做得太不是人。
里德尔一边骂一边恨,突然想起自己方才骗艾德里安蒂安娜在外吹着风巴巴等他回去时他火急火燎往外冲的事儿。
他灵台一清,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里德尔扭头看向艾德里安,阴阳怪气地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试探道,“你这也不愿,那也不肯,不会是等着蒂安娜来哄吧?”
他问完,艾德里安动作一滞,没吭声,只不太自在地拿起了文书继续看,算是默认了。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秒,随后骤然被里德尔一句脏话给打破。
“他妈的,”里德尔骂骂咧咧站起来,手指着艾德里安鼻子,“我真是,艾德里安,老子真是狗拿耗子,有病才在这儿劝你!”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无家可归的傻逼孤儿在劝和父母闹心跑出家流浪的叛逆子,多劝一个字都算作践自己,偏偏自己还傻不愣登地赶着往上献热心。
他说着一秒都不愿意跟艾德里安在这儿多待,气冲冲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气不过,一拳锤上门口的铜雕,“咚”的一声重响,铜像被他锤凹半圈深。
他顿了顿,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又踅转回去取落下的文书,看见艾德里安仍如他来时一样坐在那看文书,颇嫌碍眼似的瞥过了眼,骂道,“狗东西,活该你被蒂安娜赶出来!”
艾德里安安静了两秒,解释道,“……她没赶我,我自己出来的。”
里德尔:“……”
他转身,恼恨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想到自己一孤家寡人刚才在这儿真情实意地劝这刚结婚的狗,暗恨自己真是多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愤愤留下一句,“明天这文书你自己慢慢清吧!老子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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