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你能被看见。」
倪无恙并不挣扎,任由他要紧要松,只是眼底开始燃上他身上的怒火,两个人触碰的位置逐渐温热。
「我只是觉得,对你、对我艺人,对所有不包括橈廷的那些幕前幕后的人,都不公平。你们辛苦了多久?一夜就摧毁你们这些努力,我看在眼里的,有多么辛苦、劳累,包括你的病,我全都看在眼里。」
一连串字从倪无恙嘴里吐出来一字不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头翻腾的思绪深深影响着对边的人。
「李不凡,我是心疼你,不是橈廷,这样你懂不懂?」
李不凡眼梢一愣,倪无恙看在眼里,心里一下涌上大批委屈,按在喘气口上,没好受。她咬着嘴里软肉,气得不想再看人,视线落在他肩上。
「倪——」
「你先不要讲话!」
被禁錮的手才开始反驳,挣扎了一下便重获自由,温热一下消散,顷刻间衝上的凉意分外刺人。
「我暂时不想听你说话。」
「去哪里?」
刚迈开步伐,讨人厌的声就从背后传来,她没停,还是自顾自地走。
「回家。」
倪无恙没有特意关注身后那人,可身上的每根皮毛都稀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她受不了,但并不可控。
「我就说一句。」李不凡从初始慢步至而后小跑,从最远地方到最近距离,倪无恙都知道。他拦下她,口气微严,已经没有放才那般盛怒:「今天车给我开,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开。」
她没驳斥,他就当她默认了。
他悄无声息落下的轻叹,让倪无恙接个正实。
?
橈廷的事情越演越烈,普通桃色新闻至多两个礼拜就会慢慢淡出,可这件事整整发烧了一月,由此推断,背后定有人指手,操控事态。
这段时间,倪无恙尽可能地在保自家艺人,在战场上,恶火不免烧上点米粮,她做足了准备,闢谣一件又一件的不实。
「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然你觉得还能怎样?」
倪无恙屋里新买的懒骨头沙发,现在让林冬雨佔个正着。出钱出力的都是她,好不容易搬回家后,林冬雨便出现,说是要来突袭检查,时机抓得好不刚好。
还好她这阵子纪录良好,除去工作时长增加,其馀数据依然和先前所差无几,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
倪无恙没作声,赖到另一边沙发上,拖鞋随意踢出脚边。
「这种情况下保好你自己和艺人就好,剩的都别管,那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这话听着有些刺。
虽不中听,却挑不出什么毛病,倪无恙按着眉心骨轻揉,神情看着有些懊恼。脑袋就那么大点,也不知道在烦心什么,嘴边淡言:「我在保了啊。」
看着像无心之言,随口回覆。
「那你这阵子为另一个人奔波什么?」
就是看在林冬雨眼里格外生火。
倪无恙朝人那瞧,发现视线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眼睛就挪开了。「谁?」
「你别明知故问。」
「我真不知道你说谁。」
「你一定要我讲清楚说明白?」
末声落下,倪无恙的眼瞳缩了缩,隐约间还颤动了下。
她没明白林冬雨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常常觉得林冬雨把很多话藏在一句话里,千言万语道不明,万物渺茫的感觉,容易让人迂回。
她曾想发问,可直觉却告诉自己,所有的问题都会串到一块,届时难解,烧脑的是解者。她便不问了,没有问题,事情就不需要组织。
和李不凡说的一样——
『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
发问以后得不到解答,又何需问?
没有提问,就不用回答。
林冬雨不是个会强求的人,不会逼人,但天生好强,也不受束,不能和她急,她一急,整个人就像疯子一样,没法谈,喊天王老子来都一样。
现在便急了。对待疯子不能与常人一般,于是倪无恙垂首玩指,不经意地顺着长发,和常时相同。对于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若无其事,没有开端,就不会有争端。
「倪无恙,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最后林冬雨没逼她,撂下一句话人就走了。她们最近常争执,都是些芝麻豆点大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是这般收尾。
林冬雨把带来的气味清理的一乾二净,几乎没留半吋馀香,像是想要带走她所有的那种感觉。倪无恙愣愣地盯着关上的门,敛了口气,才搁下手,目光不自觉被角落一处神秘盒子吸引。
李不凡已经两个礼拜没回家了。
从剧组停拍以后,这个剧组的人彼此就没打过彼此照面,按道理,在没联络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收到他消息的,也断不会知道他的状况。
但是一礼拜前,李不凡的包裹送到了她家门口,道是已经搁置在管理室一个礼拜了,这才拿上来请她转交。
「怎么老是搞消失?能去哪?现在不就是无业游民吗?」倪无恙抱着他的包裹在他门前,按了十来分鐘的电铃,想着,没人来应她就把他家电铃线按到烧坏,让他回来修。孰料,自己的手倒是先痠了,没争几把气。
她把包裹带回家里放,结果在她家又待上一礼拜去了,上头好似又落上一层薄薄的灰,像在控诉寄人篱下的委屈,她狠狠瞪了包裹一眼,实诚地拿了抹布去把盒子擦亮。
她没和林冬雨说过这个包裹,但自她入她屋内后,总有一两片刻把视线放在这,她没明白,但也没心思探究。
她只是在想,该不该给李不凡发消息?
?
最后,她没给李不凡发。
但给佛洛发了。
那日夜里,逢上她没睡下,家里电铃幽幽鸣起,她揣着害怕擒来些长器钝物,小心翼翼地伏在门上,透着猫眼瞧看外头。
倪无恙眼梢望外那时,眼核没忍住一滞,几乎是一刻没误,解了门锁敞开大门,急急忙忙。
门外是李不凡。
「能给我一杯水吗?」
门外的人哑着声,一面倦容,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也像吼了三天三夜,一时间都有了菸酒嗓。
见没回应,他淡淡动了眼楮,对上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目光给倪无恙一种侵略感。他眼不带眨,道:「不行吗?」
像在卖惨,性子不好的那类惨。
其实倪无恙很想跟他说他家就在后头,他大可不必在这跟她要水,只是见着他一身疲意,似是没什么力气,也下不了什么狠心拒绝。
看着李不凡把她给的水粗暴猛烈地饮下腹后,她按着心里躁动,佯装平和:「好些了吗?」
「你在赶我走吗?」
浸润过水的嗓门显然好了些,却仍有几个音沉,显得此刻的他生分。
倪无恙与他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回覆。
他老是扭曲别人的心思,好像把这个世界想得很糟,别人关心,他老觉得是驱赶。
她想说不是,但他肯定不信,因为就连她自己听着也像在下逐客令,但她也不想说是。
「你家就在那,不回家难不成还想赖我家啊?」
她其实不是想说这些的,但话到了嘴边就全然变了个味,自己听着也不大舒服。
不知道李不凡会怎么想?
倪无恙眼球紧紧抓住对边的人,后怕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又会无声无息消失。
但是他好像不大在意。
李不凡把靠在墙边的身子挪了挪,整个人几乎贴在门缝里,还留了隻脚在倪无恙家中,让人没法开关。
他浅浅吟上个微笑,有些牵强,但倪无恙却在他的眸里发现了星星。「刚刚这么快给我开门,是因为你心大,还是因为——」
她没料到他会对她微笑。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