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失忆以来已过了一个月,因为潸儿的关係使我的生活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哭鼻子每天吵着我要出门,起初我是不打算搭理,了不起就去附近超商买点口粮,结果这丫头,不是干扰我看股票,就是闹我打电动,最狠的是还不让我睡觉,搞了三天我终于受不了了,最后协议除非天气太差,我答应每隔两天,至少带她出门三个鐘头。
要不是看她可爱又不佔位,我早就想办法把她轰出我脑中。
结果家里周围的餐厅、甜点店都吃了个遍,更要不得的是她再外面同一家店绝不点同样的菜,而我又是有些东西死也不吃,结果只好越跑越远,演变成现在在逛江夏夜市的窘境,要知道走路被人挤的是我,吃撑变胖的也是我,本来深入骨髓的宅体质,怎么转眼就变现充?
「小磊,我们来吃知高饭好不好?」潸儿深情望着那滷到深琥珀色油到发亮的五花肉说。
「拜託,刚刚才吃过刈包。」我现在只想喝点清凉退火的,早早回家。
「那……后天来吃。」她兴致勃勃地说。
「都是滷五花肉,有必要吃这么多家吗?」再吃下去我看我会先死于三高。
「有必要,从酱油、糖、香料、火候,各家都有独到的特色,比起如梦似幻里同名菜都是一个味有趣多了。」
潸儿眼神发亮,可以看出她对现世饮食文化的推崇,哪天砸钱带她去摘米其林星星开开眼或许不错。
如果老妈知道我在逛夜市会不会吓到復活?
两个多月前本想计画今年暑假让老妈吃一顿京都的星星,没料到她走的这么突然,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悵然。
「怎么了?肚子痛?」潸儿关心问。
「没事,就是想起我老妈。」我已经习惯对潸儿直话直说,没啥好顾虑,反正她24小时都在身边,我又怎么可能藏的住秘密。
「乖乖不哭,等等回游戏里,我给你抱抱。」潸儿假装摸着我的头说。
「不用,还不如帮我找喝的,快渴死了。」天气热,人又多,水分流失很快。
该是我发挥超能力的时候,半径20公尺的无障碍环绕式卫星,随时回传影像,哪里人多人少,东西喜不喜欢,都能先一步知晓。
「遵命!」潸儿赏了我一个俏皮的举手礼后,飞了出去。
这个月我的超能力着实精进不少,不但共享时间拉长到一个小时才觉得疲惫,共享连结与否也达收放自如的境界,而且潸儿也学会如何换装,成功摆脱万年爆乳希腊装,这样对双方隐私都有尊重。
不一会儿影像回传,潸儿她正直直望着『超凡卡拉ok』。
「这是喝的吗?」我没好气的传话,虽然里面有卖,但是没有人会为了喝一杯饮料去买一个鐘点吧?我唯一一次进卡拉ok可是大学休学前。
「什么是卡拉ok?」
她目前丧失随时连上网的能力,没办法随时查网,必须向我『借体』才能操纵电器,这个月她除了飆完三部古装片外,其他时间就是吃和玩如梦似幻,对现世还有很多东西没见过。
「这里是让人唱歌紓压的地方。」我传话同时,已往她的方向前进。
「我能进去瞧一瞧吗?」
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不答应今晚又会吵翻天。
「我现在走过去,你自己飞进去看。」
「小磊最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楼下刚好有卖冰的。」
「顺便找的吗?」我赏了她一个白眼。
我看见她在江夏夜市马路对面朝我挥手,卡拉ok是在二楼,一楼的确有卖冰的小店。
马路才过一半,她就迫不及待飞进二楼,她旺盛的好奇心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但每次她发作就把我晾一旁,总有些不是滋味。
我跟店家点了一份芒果冰,坐在铁凳上慢慢品味。
ktv与路边的刨冰,都是久远的回忆,这让我想起一个人……。
「小磊,你看是小阿姨!」
潸儿传来影像,还真是琼芝阿姨,她身穿薰衣草印花的连身洋装,这可不像她,平时总是穿着干练的西式裤装。
如今淡淡的妆容竟带出少女的清纯感,我该不会撞见她在约会吧?我把注意力移到包厢里的另一人,看起来是位40岁出头有点啤酒肚的男子,满脸红光春风得意的模样,饶富兴味望着阿姨。
看似她们在喝酒谈事情,不像是约会唱k,更不像在拉k。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叫潸儿靠近一些,听听她们在谈什么?
潸儿似乎被我感染,并没有拒绝我的请求,自然而然飞得更近些。
「本田先生,关于左梔子小姐的动向——。」周琼芝笑问。
「都说专访会交给你们杂志社,你这不解风情的女人就不能好好陪我唱首歌吗?」本田将手放在周琼芝的大腿上来回抚摸着。
「上面交代这件事敲不定,后续很多项目都会耽搁,今天我们还是先把专访的时间定下来,您看如何?」周琼芝对他的骚扰不为所动,严肃地看着本田。
「八?尬,你这女人漂亮是漂亮,但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如果要马上定下来,今晚来我饭店,我们好好谈谈。」本田一脸贼笑,用那咸猪手慢慢往周琼芝的鼠蹊部游走。
碰,我将吃剩一半冰的塑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拔腿衝上二楼。
潸儿被我的举动吓到,脑中画面顿时断讯。
「帮我看房号。」我传讯道。
「2c。」潸儿诺诺地回。
一进门,穿着制服的工读生将我拦下,礼貌问:「先生,有事吗?」
「我找2c周小姐,她儿子出车祸,现在在开刀。」
「喔……喔好,请跟我来。」工读生快步在前领路,走到2c包厢前,礼貌性按下通报铃。
里面mv开的很大声似乎没有听见,工读生紧张得再按一次铃。
蹦蹦蹦蹦!
我哪管那么多,直接踹门吼道:「周琼芝,你家里死人了还不快出来。」
「先……先生,你这样会吵到其他客人。」工读生尝试拉住我的手制止。
我刚抬脚想再踹两下,门正好打开,啤酒肚本田满嘴酒气大喝:「八尬!谁在外面吵?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甩开工读生,不鸟本田,直接用肩膀将他撞开,闯进包厢内。
她的衣服比起几分鐘前略皱几分,但看来我担心的事还没有发生。
周琼芝看着我,瞬间露出一丝惊讶。
一瞬过后,她板起脸正色道:「我在工作,请你出去。」
哈,是故作坚强的表情,觉得自己很行是不是?觉得什么都能自己扛下来是不是?
你老姊不在了,现在你能找谁哭去?
「八尬也郎!」本田气急败坏从我背后吼道。
「小心!」周琼芝前扑想把我推开。
早在进包厢前,我就请潸儿掌握周围的动静。
本田这廝抓起柜上的菸灰缸正对我的后脑勺砸下来,除非背后长眼睛,不然铁定gg,可惜本山人今非昔比。
潸儿发动『借体』,一侧身让菸灰缸落了个空,随即反手一拍,击中本田的虎口菸灰缸应声脱手,而我另一隻手也没间着,同时拦腰护住小阿姨,让她不至于摔跤。
「本田先生,我保留对你的追诉权,相信这位小哥有看清楚刚刚发生什么事。」
老实的工读生猛点头,而跪倒的本田,一边揉着自己红肿的虎口一边飆日文国骂。
虽然做出这一连串动作的是潸儿,但不消说,肯定帅翻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比任何欧巴都帅。
反观女主周琼芝,不但没正眼瞧我,反而扭腰挣脱我的手,蹲下来查看本田的伤势。
「向本田先生道歉。」周琼芝前所未有严厉地对我说。
哼,该死的社畜,完全的政治正确,我想就算她差点被强暴,也一定有办法安然脱身,看来是我鸡婆,打扰我们大编辑工作。
我冷笑一声,调头离开包厢,感到莫名其妙的工读生则是默默跟在后头。
「我们就这样走了?」潸儿忧心问。
「这是她的选择。」我冷漠回传。
随后我掏出十张千元大钞,塞进工读生胸前的口袋,他一惊连忙掏出来还给我,嘴上还一直说「不能收。」
看他不收,我直接把钱丢柜檯上提醒他:「修门费。」随后快步离去。
「小磊,你不是很担心小阿姨,为什么不留下来陪她?」潸儿不死心。
「你不是没看到她刚刚的态度,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可做不来。」
「不行,不许走。」
潸儿竟然强用『借体』,跟我争夺身体的主导权,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而我人正好就卡在冰店前,这下引来老闆的关注。
「人是不是某爽快,冰拢某唊料。」老闆操着爽朗的台语问候。
在抢夺身体主导权中,根本无法回应,一不小心搞不好会直接趴街,如果引起骚动实非我所愿。
我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法马上抢赢,潸儿料中我内心的纠结,其实我根本不想这样离开。
正视自己的心意,最后我选择妥协,我答应潸儿在楼下等,至于她要上要下随意,只是不要再传楼上的画面给我。
最终我夺回身体主导权,假装摀着肚子,对冰店老闆解释:「没啦!刚刚胃疼,上去借厕所,现在又有点痛。」
「够唊油,够唊冰,当然巴豆疼。」老闆头用鼻头朝夜市方向指了指。
「老闆借我坐一下,不会打扰太久。」边说边一拐一拐拖步走到最边角的铁凳旁。
「你坐,现在没有人。」
没料到老闆还特意端了杯温开水给我,心想他未免热心过头,不过这就是台湾人情味。
等了约莫十五分鐘,哭鼻子像怨灵般,由骑楼天花板头下脚上慢慢穿出来,看似还在闹彆扭不跟我说话。
随后工读生和小阿姨扶着啤酒肚男出来,一辆计程车刚好停到他们面前,两人合力将本田推入车内,交代几句后,车就开走了。
看来还没堕落到要卖身的程度,亏她先前训斥潸儿时还高唱女权,还误会我援交,多重标准真是社会人士的常态。
算了,见她安全就好,赶紧逃离这里为上,现在被抓到会很麻烦,还得为衝上楼找个好藉口,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就在我寻找小阿姨视线死角摸索逃亡路线时,冰店老闆刻意意走到我面前挡住说:「暗恋人家厚?」
靠杯,这时候搞我,我忘了这也是台湾味!我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他的音量不大不小却鏗鏘有力,我根本无法判别有没有引起小阿姨注意。
我压低音量,用沙哑的鼻音改变声线回:「某啦!」
「小阿姨走过来囉!」
潸儿一开口,就是晴天霹靂呀!我开始后悔,为啥要一头热衝进去?
只听见鞋跟的叩叩声距离越来越近,我血压也随之升高。
当脚步声停歇时,我感受到一股修罗般的气场垄罩着我,我不敢头抬,连大气也没敢喘一口。
「喔,美女,唊冰某?」老闆灿烂的笑问。
shit,他绝对是故意的,凑热闹很有趣吗?
「综合水果冰大份。」周琼芝微笑回应。
「马上来。」
周琼芝拉出铁凳,优雅地坐在我左前侧,潸儿则恢復活力兴高采烈绕着她飞,而等着我的将是一连串的拷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