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夏树心累地叹了口气,难怪经验升得那么快。
他将手机熄屏,整合起方才在【经验分享】版块看到的内容,往自己原先构想的主线剧情枝干上填充枝叶。
时至如今,论坛能为他提供的帮助也基本到达极限,他需要知道的、更多更深层次的信息,而不单单止步于玩家层面。
因此,北条夏树认为他不需要再刻意接近红方人士解锁功能了。
但有件事,他非常非常在意关于游戏的结局。
红方必胜,而组织人员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逃过法律制裁,在通缉与追捕中度过后半生。
也许这和他的游戏重开有关系,但第一周目玩家夏树是红方的卧底,按理说他隶属必胜阵营等等。可是琴酒。
琴酒是对立阵营的核心NPC之一。
北条夏树顿时烦闷了,他开了酒,倒进玻璃杯里。
淡金色的酒液一股脑浸入冰块,在杯壁上撞出浅淡香气。
他一口闷下去,灼烧感顿时从食管延伸,然后再慢悠悠地撕开过敏药的药板。
当北条夏树还年少的时候,自视甚高,总以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轻易改变的;像他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要改变世界。
后来他发现,哪怕影响自己认识的人都如此困难。比如他没办法劝琴酒退出组织,那就像要求一条鲨鱼转用肺呼吸一样荒谬,也许海洋环境的剧变会促使它这么进化,以便活下来。
正如鲨鱼不可能突然变成哺乳动物,琴酒也不会主动离开组织。
那他会死吗?正如世界意志期望的那样。
北条夏树受酒精折磨,同时也被无能为力的痛苦折磨。
留学去中部旅游的时候,观光车经过一大片麦田,风掀起高低起伏的金黄色浪潮。
风来的时候,小麦是沉默的;镰刀来的时候,它又能说什么呢?
北条夏树认真思考杀死全部红方人物的可能性。
波本和莱伊很难对付,但他有琴酒的帮助;目前男主人公工藤新一还是个小孩子
不,不行。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游戏中对3号人工智能做过的事,咬紧牙关,冥冥中察觉到了什么也许,这就是游戏重开的原因之一;他曾经自以为是,犯下严重错误,被强行扭转回正轨。
据他对自己的了解,那么,那个输得一塌糊涂的【北条夏树】,一定会尽力给他留下信息,谨防重蹈覆辙。
论坛?还有什么?
这一周目,他无意间救了松田和萩原的命。
北条夏树叹了口气,又灌下一杯酒。
灼烧感如此强烈,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攥紧了手中的药板。
【滴滴】
默认手机铃声。
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却猝然发现这个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的。
一片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副被规规整整分割成两半的画面,渐渐从大致的轮廓,变得清晰分明。
左边的少年夏树坐在卧室的床上,手持电话,耐心地等待着。
右边的少年黑泽阵位于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巷口地面铺满阳光,而他往巷深处走去,趔趄了下,最终艰难地靠着排水管生锈的外壁稳住身形。
黑泽阵受了不轻的伤,扯开外套和防弹背心,胸膛剧烈起伏,绷带上渗出鲜红的颜色。
他将手机夹到肩膀和耳朵间,平淡地问了声什么事,然后为自己包扎。
少年夏树张了张嘴,望向墙面,抿唇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无聊。黑泽阵冷嘲道,挂了。
夏树赶忙出言制止:先不要。
他顿了顿,小心地问:你刚结束任务吗?有没有受伤?
黑泽阵呼吸不变,为自己的腰腹上又缠了圈绷带,语气淡淡地反问: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废物?
关心一下你嘛。少年夏树轻轻笑了声,做了很可怕的梦,所以想听你说说话,现在好了。
声音分明在笑,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淌下来。
他抬手擦掉眼泪,仿佛劫后余生般呓语了一句:原来只是梦啊。
夏树还想再说些什么,生理性的酸涩却扼住喉管,让他的声线变得颤抖,于是忍下来。他走到阳台,眼睛往窗外的树顶上看,瞳孔漉了层亮晶晶的雾。
黑泽阵沉默了片刻。
他的呼吸声很轻,顺着电话线传过来,更是什么都没有,仿佛联络已经中断。
啧。良久后,他低声警告,不许哭。
第50章 车库(50雷加更)
夏树:哎?
原本只是几滴平静的泪水, 听到他这句话后,却完全止不住了,啪嗒啪嗒、不停从眼眶滚出来。
我、我梦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死了。很多次。
黑泽阵淡淡反问:咒我?
夏树哽咽:才没有、是真的。
就像摔伤之后哭泣的孩子,如果没有人哄, 会自己擦干眼泪站起来;可如果有递过来的手帕和温暖的怀抱, 反而眼泪怎么样都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