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安是他一手招进国家队的人才,又破格提拔的教练,不光是上下级还有师徒之情,此时看着她的目光软了软,又难免有隐忧。
“常念来了吗?”
谢拾安看看表,倒是并不怎么担心:“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按理说,简常念是要和大部队一起走的,但为了备战东奥,几乎每天都加班加点地训练至深夜。
谢拾安想让她多睡会儿。
她这点儿心思还瞒不过万敬。
人是自己人,心疼归心疼。
万敬还是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这场比赛常念绝对不能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光是为了荣誉,为了你,为了她自己,还有……”
他话没说完。
谢拾安敛下眸子,略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今天的对手很强。”
谢拾安年少成名,一度被称为天才少女,短短数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不知道拿了多少个冠军了,这样的经历造就了她的心高气傲,闲杂人等压根不会放在眼里,能被她夸一句很强的对手,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话说的平淡,但万敬留意到谢拾安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掌心里的圆珠笔。
她是拿过很多冠军没错,大大小小的赛事,奖杯、奖章、证书,林林总总快摆满一面墙。
但她还差一个奥运冠军就是大满贯。
四年前的里约奥运会上,她和简常念组成的女子双打组合一路过关斩将闯进决赛,却1比2惜败给了金南智和她的搭档。
在那之后,她远走美国,金南智转去了单打,简常念也紧随其后转了位置。
那场比赛,对于她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彼此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而对于简常念更是有非胜不可的理由。
所以此次为了备战东奥,简常念在谢拾安的安排下进行了一年多的封闭训练,为了战术保密,也为了不让对方摸透她的打法,国内的赛事几乎就不参加了,而在国际赛事上与金南智的交锋胜负在四六开。
简常念四,金南智六。
万敬跟她说这些一来是担心她们,二来也是想探探口风,毕竟谢拾安是他推荐上去的人,简常念的胜负间接也关系着两个人的命运前途,但看样子从她嘴里也撬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你去吧。”
谢拾安略微点头,便转身离去,她把门拉开了一条缝,让阳光洒进来些许,然后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老严说过,好的教练和运动员是互相成就的。这不光是常念的比赛,也是我的。我会让金南智知道,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向来平静的眸子里掠过了一抹令人心悸的战意。
有那么一瞬间,万敬觉得之前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谢拾安又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这句话,还是她的那个眼神,万敬也心潮澎湃了起来。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些许,含笑看着她:“我相信你们,我和老严永远以你们为荣。”
谢拾安唇角微勾,回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拉开门走了出去。
更衣室。
滴答——
滴答——
简常念关掉水头,拿毛巾擦了擦脸,转身向储物柜走去,拉开柜子的门,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上笑得开怀的中年人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孩子,大一点满脸不高兴拽得二五八万的是谢拾安,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那个,则是她。
简常念拿出照片,笑了笑,眼神有些怀念,把照片轻轻地放入了上衣贴身的口袋里。
“嘎吱——”一声轻响,更衣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比赛要开始了。”
简常念以为是工作人员来催促她的,谁知道谢拾安亲自来了。
柜门还大开着,谢拾安又不瞎,当然也看见了她把那张照片放进口袋里。
她无论去哪儿比赛,都会带着老严。
谢拾安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不等她再开口,简常念麻利地就把柜门合上了,动作有些急,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但此刻谢拾安的注意力都在比赛上,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就算留意到了多半也会以为她是紧张的。
果不其然。
谢拾安开口了:“不用太紧张,发挥出正常水平就好了。”
简常念一边搭话,一边从硕大的背包里掏出了球拍,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你知道你和老严最像的一点是什么吗?”
“什么?”谢拾安挑眉。
“啰嗦。”
“……”
喜怒不形于色的主教练疯狂做着面部表情管理。
简常念扑哧一笑,背上背包起身:“走吧,谢指导,比赛去。”
谢拾安被推着往前走,回头却看见她拿了一副旧球拍在手上,这球拍边上有点儿掉漆,虽然不影响发挥,但也不是很美观就是了。
简常念这个级别的运动员,每年不知道多少赞助商抢着想要她用自家公司的产品,但这样一场重大的国际比赛,甚至可以说是她职业生涯里的巅峰之战。
她竟带了一副旧球拍过来,这个人在搞什么名堂,而且这球拍还越看越眼熟,不就是她多年前送给她的那副么。
谢拾安别过脸去:“为什么不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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