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待你的确仍然欢喜。
梅映寒眨一眨眼睛。
白争流说:我很想答应你。
梅映寒:白兄
不过,白争流严肃,我方才喝了酒。
到他们这种程度,酒水已经不会让他们醉去了。最多最多,是让他们得到更多欢愉。
可白争流还是把这句话拿了出来,说:我得等酒醒之后再答复你。
梅映寒听着,点头:好啊。
白争流看他这样,又想笑了。
他身体下意识地朝梅映寒靠近。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喉咙在一瞬间变得发干,头脑也真的晕眩了起来。可他明明不会醉的,所以,眼下这一刻的意乱情迷,全部是因为梅映寒其人。
白争流已经想到这点。但是,他还是想要再思索一晚。
梅映寒便本着朋友与主家的礼仪,送他回住处。
把白争流送回屋子,梅映寒告辞。看他离去时的身影,白争流莫名冲动,开口叫:梅兄!
梅映寒因之回头。
白争流完全琢磨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有一点,他前面才说了酒醒之后再答复,这会儿可万万不能询问梅映寒要不要留宿。
所以白争流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问:给那兔子的草,准备够了吗?
虽然他怀疑兔子根本不需要吃那种草,一切都是梅映寒编出来骗自己的假话。
但听了他的话,梅映寒又真的微微一笑,说:准备好了。白兄若是喜欢,等那兔子下了崽儿
白争流连忙说:我一个到处跑的人,哪里来的工夫养兔子?梅兄莫要拿这话笑我。
梅映寒说: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忘了走,就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白争流。
而白争流站在门边,很有条理地想,一定还是酒的问题。否则的话,自己怎么会差一点就迈了出去,想把梅映寒拉入自己房中呢。
这可万万不妥。
他更正经一些,说:梅兄快去吧,莫让玉涵师妹等急了。
梅映寒嗯一声,可他还是未走。
白争流只能叫:梅兄。想说,算了算了,如果真的那么不想走,你就来我屋子吧。玉涵那只兔子,少吃一晚上,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了,他这边距离天山派养动物的地方甚远,就算兔子真的叫,梅映寒也听不到。
可在他开口的同时,梅映寒也开口了。
他同样是叫白兄,随后与他说,明天再见。
在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笑意已经出现在白争流的面颊边。
他回答:明天再见。
这一晚,白争流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他梦到了自己还小的时候,与师父四处行走奔波。羡慕其他孩子可以安安稳稳在学堂读书,但也觉得师父待自己很好,他应该知足。
这个时候,有另一个孩童来到身边,问他是否愿意与自己一同学先生留下来的功课。
白争流说一句好。身侧的身影就一起笑了起来,白争流看着那个年幼版的梅映寒,在梦里却什么都觉不出来,只觉得对方真是好人。
长大一些,师父去世了。他独自为师父操持好葬礼,随后收拾行装。心想,天地广阔,从今以后,便是我一人独走。
然后,少年时的梅映寒出现了。他问白争流:争流,你要与我回天山否?
梦中,白争流的意识好像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还顶着数年前的面孔,怔怔与身侧的少年梅映寒对视,像是不明白这个人是从哪里出来、自己是何时认得他。另一个则属于如今的刀客,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从来没有出现的过往,缓缓意识到什么。
少年白争流犹豫之后,还是说了一声好。然后,就和年幼的身影一样,他也与自己那个年龄的梅映寒一起消失了。
往后是青年时代,孑然独行的刀客。是偶然撞见血魔老祖部下行径之后,与天山派师兄弟相识的白争流他就那么默默地看着,然后确定,这场梦,是自己遇到的每一个孤独的时刻。
可又与现实不同。他认识梅映寒,分明是在很久以后。可在这个过于长、过于美好的梦里,一切都被提前了。
而他也因此觉得幸福。
就像是梅映寒的出现,填满了每一个白争流有遗憾的时刻。他弥补了白争流的寂寞,让白争流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喜好与自己完全相投。自己想做的事情,对方一定也想去做。自己厌倦懒散的时候,对方也愿意坐下来,与他共赏一山月色。
他以为这场梦会让自己疲惫、难以醒来。可事实上,第二天睁眼的时间,反倒比平时要早一些。
白争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床顶。
他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平和,整个人熏熏然得像是泡在温泉中。
过了些时候,白大侠才下床、洗漱。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天山弟子们的居处。
一路上,白争流的步速越来越快。由走到跑,再到纯粹以轻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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