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了灯,就从贺景行的办公室离开了。
而在方嘉身后,方瑞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心里压上沉甸甸的苦恼。就连爸爸的出轨对象对自己很好这点,他也和佳佳的经历对上了啊。可是,和对后妈没有好感的佳佳不一样,对贺叔叔,方瑞也是有感情的。
可惜,那毕竟不是亲生爸爸。
方瑞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先跑到窗户旁边,推开窗子,往外面看了看。
他见到伍叔叔。伍宴就站在楼下,看到方瑞,还朝他挥了挥手。
方瑞也挥了挥手。这会儿,小孩展露出超越了年龄的聪慧。他等到外面的人声增加,越来越多叔叔阿姨回来。然后,悄悄推开房门,朝着厕所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人看到方瑞,不过见到小孩儿的目的地,也都没有在意。
等到从厕所出来,工作室的正门也就近在咫尺了。
快到与律师约定地时间时,方嘉和贺景行说了声:瑞瑞昨天睡得实在太少了,到现在还没醒。
贺景行宽容,说:没事。多睡会儿,才能长高。
方嘉笑了下。过去的五年里,这些关于方瑞成长的话,是他和贺景行之间最常见的话题。虽然两边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方嘉相信,贺景行对方瑞,甚至好过很多家庭中缺位的父亲。
他说:那我就去了。
贺景行:应该问题不大。你独自照顾了瑞瑞五年,本身的经济能力也没有问题。虽然真闹到法庭上,法院会参考另一方的经济条件,但许颂和瑞瑞相处的时候太少了。瑞瑞本人的意见,也肯定是跟着你。
方嘉嗯了声。他知道这些道理,但是,还是要再和律师明确一遍,才能安心。
临走前,他往贺景行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要去看看儿子吗?方嘉有些意动,到底却还是没有迈出步子。
他觉得方瑞既然睡着了,就让孩子好好休息。这两天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一个小孩能承受的。
而且,扪心自问,如果方瑞睡饱之后,再来一句爸爸,你真的不能和许爸爸和好吗,方嘉可能就没有勇气去找律师询问有关抚养权的问题了。
他考虑着这些,全然不知道,此时此刻,方瑞正和伍宴在去往机场的车上。
虽然有了购票记录,但没有许峤儿子的身份证件在,按理来说,方瑞还是没法取票。不过,许母不至于犯下这种疏漏。以许家的地位、人脉,原本也能拿到一些特权。
所以,伍宴顺利地带着方瑞登机了。
和上次离开江市时不同。当下,方瑞心头不再是轻松快乐,而是紧张忧虑。
他找身边唯一一个认识的成年人说话。伍叔叔,许爸爸到底怎么了?
伍叔叔,我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原谅许爸爸?
其他人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是两个爸爸,是不是很奇怪?
伍宴:他第一次知道,五岁多的孩子,能这么多话!
他勉勉强强地敷衍着方瑞。都说孩子对别人的情绪最敏感,听着伍宴的声音,慢慢的,方瑞也有点害怕。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拐卖小孩的新闻,一张小脸逐渐紧绷。
而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江市,方嘉接到了贺景行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方嘉的第一反应是方瑞醒了,闹着要找爸爸,于是贺景行来找自己。
他歉意地朝律师说明了情况,再将电话接通。
贺景行的话音落入方嘉耳中。方嘉脑子嗡的一声,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意志,问:你刚刚说什么?
贺景行的嗓音明显紧绷着,重复:瑞瑞不见了。
方嘉:不见了
贺景行说:他不在工作室,也不在这个楼层。楼上、楼下都正在找,也在找人调监控。方嘉,你要冷静,瑞瑞不一定有事。只是方嘉作为方瑞的父亲,当然需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听着上司、好友、学长的话,方嘉闭上眼睛,狠狠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一把,这才冷静下来。
他问:报警了吗?
贺景行说:正在。
他面前,迟月终于打通了接警平台的电话。
方嘉说:我马上回去!一顿,看向面前的律师。
从方嘉的话音中,律师也知道出事了。
方嘉站了起来,律师一样站了起来,说:方先生,很多监护权官司中,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有优势的一方直接把孩子抢走,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这么一来,哪怕另一边有法院的判决,也没有办法。
方嘉听着,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那现在
报警。律师也是一样的提议,也不能确定真的是对方带走了孩子。所以,还是交给警察。不过,您可能要做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方嘉应了下来。他要离开律所,却觉得天旋地转,两条腿都成了摆设。最后,还是他又掐了自己一把,在强烈的疼痛中,终于得到一刻镇定。
在他回到工作室的时候,警察已经来了,监控也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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