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洲没说话。他模糊地想,如果杜闲真的已经看出自己的不对劲,那这通通话,真正目的就在于,杜闲在旁敲侧击,他是否需要帮助。
可对方毕竟没有直白说出口。如果领会错误,岂不是太自作多情?
他这样安静,让杜闲又幽幽叹了口气,叫他:西洲。
宋西洲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到这会儿还不挂断电话,也许就是想要得到来自他人的关怀。
我,宋西洲开口,随即因自己嗓子里的沙哑惊诧,我这会儿刚走到,嗯,滨江路。
哪一段?杜闲语调变化,比原先多了些急切。
宋西洲心想,如果他真的来了,我愿意和他实话实说吗?很难,但杜闲也和我说了他家里的事情,也许可以把这看成一场交换?
他好像被凭空分成两半。一半陷入过往,难以挣脱。另一半则能冷静思索,想,也许自己需要倾诉。
把心头的伤痕挖开,让那些伤口暴露在阳光下,再慢慢愈合。
职业限制,宋西洲很难和其他人谈起那段过往。如果对象是警方或大师,倒是没有保密上顾虑,可宋西洲对他们更多是尊敬,而非能够敞开心扉。
他想着这些,听到电话那头的钥匙声。
不是哗啦啦的一串,而是更加短促、轻微的响动。让宋西洲想到他们从前的几次出行,杜闲拧动插在车上的钥匙,就是这种声音。
宋西洲福至心灵,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是不是在车库?
杜闲:是因为演了袁昭吗?西洲怎么忽然这么敏锐。
对。杜闲决定承认,你状态好像不太好,我有点不放心。正好发现你的表落下,打算拿这个当理由去找你。不过,如果你觉得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我就还是回去。
说得简单,直白,又贴心。
宋西洲的心情放松许多。他笑笑,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杜闲,你当时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家的事情?
杜闲直觉,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会决定今晚的走向。
他花了一点时间思索,而宋西洲也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最终,杜闲说:因为是你。
这个答案还有更详细的解释: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对袁昭深刻、清晰的了解。我意识到,对你来说,这个角色同样也很特别。这个发现,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你。不单单是作为《神探袁昭》的编剧,还是花了漫长时间等待,终于找寻到一个契合灵魂的杜闲。
杜闲想,这些话,等到他和西洲见面的时候,可以说给他听。
而在他的答案之后,宋西洲像是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把定位发给你。
虽然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但宋西洲停车的地方不算繁华。偶尔有人经过,也不会去想,面向江水的男人是不是某个明星。
只有杜闲,在车还没停下的时候,就一眼辨认出宋西洲的身影。
他给宋西洲发了消息,说我来了。宋西洲低头去看,不久后,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杜闲很谨慎,在距离宋西洲还有半米时就停下。这副模样,反倒让宋西洲哭笑不得,说:也没那么夸张吧?
杜闲斟酌,说:你好像不太喜欢别人接近你。
宋西洲想否认。只要不是像今晚那样,两人的接触过了界,他明明都能适应。
但杜闲说:咱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不是试镜那次,是在剧组。我想和你一起看剧本,结果你一直坐得特别直。我看着都觉得累得慌,所以很快就走开了,记不记得?
宋西洲哑然,说:我以为他掩饰的还不错。
一开始我也没多想。杜闲说,刚认识的人,原本就有一个熟悉的过程。而且,到后面,咱们之间的距离也的确缩小了。
他比划一下:从半米,到贴合。
宋西洲有点想笑,说:然后呢?
然后,杜闲看他,你是不喜欢被人碰到吗?隔着衣服那种不算,是这样。
他用自己的右手在左手小臂上摸了一把,就像是晚间宋西洲遇到的那样。
宋西洲安静片刻,承认:对。
杜闲说:我是应该问你为什么,还是等你做好准备,来和我说?
宋西洲听着,忍不住叹口气,这可真是一点气氛都没有。
杜闲轻声说:也没什么。要是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干脆当我就是来送表的。
宋西洲不言,静静看着江面。
杜闲看他,因戴了口罩的缘故,这个时候,他仅能见到宋西洲的眼睛。
里面盛着江水,盛着江边的灯色,还有朦胧的月影。
微风吹来,轻柔地拂过宋西洲的额发。
我不知道。他说,事情早就解决了,我也很久没有去想。
杜闲问:是你前面提的那件被袁昭说服的事吗?当时宋西洲也说过,事情早已处理好,不再有任何麻烦。
对。宋西洲坦然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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