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慢慢听罢敖修所言,不禁失笑叹道:“敖修,你贵为海皇,却也不过是血尊的一枚棋子,这是你想要的地位吗?”
敖修黯然道:“换眼之时,我便知道,他们一定在我身上留了后手,一旦我失去掌控,他们便能轻易抹杀掉我的存在。”
“敖修,从敖沧到血宗,你一直是在依附你心目中的强者,你若不相信自己,便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自由。”
敖修垂眸不语,半晌哑声问道:“你是否瞧不起我的所作所为?”
“道不同罢了。”徐慢慢轻轻摇头,“无尽海域,弱肉强食,似乎亘古以来便是如此。神脉强者将普通海妖视为奴隶、食物,就算是没有开启灵智的水族,也逃不过大鱼吃小鱼的命运。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呢,易地而处,我也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
徐慢慢轻叹了一声,微微笑道:“你是个神脉不纯的海妖,我也只是个资质鲁钝的凡人,只是我比你幸运一些,生存的环境没有那么恶劣,身边总有良善之人愿意扶我一把。我不能仗着自己幸运,便对你的求生手段多加指责,敖修……我见过少时的你,若你当年能和我一样,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兄长,想必你的一生都会快乐很多。”
徐慢慢的话如一股温泉,无声地浸润温暖敖修的心房,让他忐忑惊惶了多日的心在此刻安定了下来。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便终日惶惶不安,每次闭眼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岩洞,那是他此生为数不多温馨与安宁的时光。过去他总是带着几分怨恨与不甘去回忆,如今终于释然,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再回忆时,便只有让人不愿醒来的温情。
他有些害怕醒来之后,会面对她的猜疑和指责,他与血宗勾结,便是她的敌人。更何况,她见过他所有的不堪……
纵然她不嫌弃他的血脉,可光风霁月的潋月道尊,怎能容忍满手血腥,污秽卑劣的海妖呢?
却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敖修眼眶莫名有些发酸,他低下头,怕被徐慢慢看到眼中的脆弱,又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更坚定一点跟着她,或者听她的话去四夷门,如今又会怎样呢……
“敖修,我们走吧,去柴桑。”徐慢慢笑容明朗,眉眼柔和,便是潋月冠也稍逊三分光彩。
敖修微微抬头,恍惚地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跟着翘起唇角,轻声道:“好。”
确定了逆命部所在,徐慢慢不敢拖延,当日便和琅音、敖修一同前往柴桑与破月剑尊谢枕流会和,没想到在枢机楼便被黎却叫住了。
徐慢慢看着执意相随的黎却,无奈道:“黎却,逆命部深藏于海底,水灵充裕之处,对帝鸾来说不利,你跟我们去的话,怕会遇到危险。”
黎却坚定地说:“若不离开帝都,我此刻便有危险。”
徐慢慢沉默了片刻,问道:“朱紫墟的长老会连我道尊的面子都不给,敢跟本尊抢人?”
“长老会自然不愿与道尊为敌,但绫织会啊。”黎却叹了口气,“我只能躲着她。”
绫织身为大长老的独女,神脉精纯,修为极高,自小便骄纵跋扈,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她想要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唯有黎却百般躲避,誓死不从。而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念念不忘。
黎却的修为、地位皆受到绫织压制,他不喜绫织所为,打不过便只能逃了。
“罢了,答应了帮你我也不会食言。”徐慢慢哭笑不得,默许了黎却的跟随。
黎却眼睛一亮,当即上前几步走到徐慢慢身旁,蛮横地挤开了敖修的位置。
敖修脚下踉跄了两步,长睫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他顺势腿一软,往旁边倒去。徐慢慢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的臂膀。
“黎却,你做什么!”徐慢慢将黎却的行为看在眼里,略带嗔怒地瞪了黎却一眼。
黎却见敖修惺惺作态,徐慢慢又为敖修指责他,不由得怒上心头:“我还不是担心他对你不利!”
敖修惨淡一笑,垂眸黯然道:“你不必说他,是我先前做错了事,伤害了你,他对我心怀怨恨和怀疑,也是在所难免。我会与你保持距离……”
说着便挣脱了徐慢慢的手,低眉顺目地后退了几步。
黎却哼哼冷笑:“算你识趣。”
徐慢慢眉头皱起,转头看向黎却,正色道:“我既然听了敖修的话,便是不再怀疑他。此行危险,更需彼此信任,若互相猜忌,又如何对敌?深海之下还需要仰仗敖修带路,你若是不信他,便不要跟来。”
黎却被徐慢慢疾言厉色说了几句,顿时觉得心头酸涩,堵得难受,凤眸发红,拳头紧攥,强忍着委屈哑声道:“知道了。”
敖修眼波微动,他还以为以黎却的直性子和傲气,受不得这委屈会拂袖而去,没想到他竟能忍住不发作。
虽然有些遗憾,但敖修也不敢做得太过了,黎却忍得了,他又有什么忍不了的,当即云淡风轻一笑,若无其事地跟着徐慢慢走向枢机楼。
琅音始终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他何尝愿意有其他男人跟在慢慢身边,但深入虎穴,多个人多分力量,不是坏事。
而且……
他想起混蛋昊一的话。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天下万物,雄性需要千方百计求偶,雌性才有择偶的资格,所以雄性之间的厮杀非常惨烈,胜者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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