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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报纸,这是组织前些日子发过来的电报,说是平城最近有一批文人可以争取一下,说服他们加入组织,写文章激发民众抵御东洋军的信心。
    《文报》的创刊人就是组织里的,但现在情况紧张,显然不是直接和这位主编会面的时候,所以他需要自己去找这批文人,而且现下这些驻兵时不时就把文人抓进去,不允许他们写这些批判的文字,说这是要造反。
    柳恨雪不由得冷哼一声,照他来看,这群酒囊饭袋,就该被反了才是,最好由陆家那个看着温温和和,长了张菩萨玉面的少爷,一枚子弹解决一个最好,想来平城若是由陆明笙这杀伐果断毫不手软的人管着,东洋军一时半会肯定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可是如今,这陆明笙特地挑了晚上请他去陆府唱戏,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
    柳恨雪的眉头不由得紧紧地蹙了起来,难道是他前些时日去了南城的事暴露了?
    陷入思索的柳恨雪,展开了手中的报纸,在第二页的版面看到了最近由初阳先生写出来的一篇文章,文字明面上看着是梦幻美好,实际上这柔和的言语间却充斥着对当下总统府命令和策略的讽刺。
    里面写出来的第一位姑娘只要仔细甄别一下,就会明白这写的就是不久前轰动南城惨死的十二翠柳腰之首。
    前些日子,组织派了他去南城取证,暗中拍下东洋军的罪证,顺带收集南城东洋军的军备布置信息。
    一想到南城的光景,柳恨雪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满腔憎恨。
    南城的将军是个好的,不服从总命令,放不下南城的平民百姓,领着整个军团死在了南城,一个不剩。
    一股子令人鼻尖发酸的感受涌上心头,柳恨雪坐下了,半手掩面。在撤离南城的前夕,掩护他们这批平民撤退的士兵,脸上不乏弹片划出来的血痕,连皮肤都是被战火熏得脏污黑漆漆的,看不出样貌。
    在他即将坐上前往平城的专车时,那驻军的将军,说着一口南城软语,一个粗大的汉子却小心地拉住了自己长衫的袖子,似乎生怕碰脏了他的衣服,说道:先生是摄影师吗?
    那时这个将军的目光落在自己挂在胸前的摄像机上,说着他还从军装的内口袋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封家信递给自己。
    先生,能给我留张照片不?
    柳恨雪看了眼这位以往意气风发,此刻却即将奔赴必然死亡的将军,眼眶微红应下了。
    眼见着能照张相,给家人留点念想,将军身后的士兵都有些动容,但却谨遵着军令,没有乱动,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照相机。
    我给你们一起照一张吧。对着这群人殷切的目光,柳恨雪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
    胶卷是贵重的东西,组织的钱不多,大多都用来拍下东洋军的罪状了。
    剩下两个胶卷,本是他打算路上用来记录逃难民众的,但此刻显然留下这些士兵的影像,会更有意义。
    泛黄的镜头下,蓬头垢面、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对着柳恨雪,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
    随着咔擦一声,照相机将这些人的笑颜留在了照片上。
    先生,谢谢您。一身笔挺军装却染了硝烟尘土的将军,对着柳恨雪,弯下了腰,把手中的十几块布条递到了他手中。
    军中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纸张也是贵东西,因此只能撕了身上的布条,拿了点炭灰画了点图像。
    柳恨雪接过来,仔细地叠好放进了衣襟内侧,咽下喉中的苦涩,紧紧而郑重地握住了他的手,沉声地说了句会好起来的。
    坐在车上渐渐远离南城的柳恨雪忍不住回头看去,看着那群年纪都不大,有的面容还是稚嫩少年的士兵,背起包拿上手中的手榴弹,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漫天的战火之中,再不见身影。
    车上的一位女学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似乎是被这悲伤沉痛的氛围感染了,车上的七八位学生都抱头痛哭了出来。
    柳恨雪理解他们,因为在送这些学生走的时候,那将军还拍了拍他们的头,说他们还年轻,该好好学了书里的东西,造好炮弹,打死这群没人性可言的东洋人。
    还感慨了句,说像自己这种大老粗,就只能陪着这战火生死了。
    柳恨雪看向了车窗外,路上不少拖儿带女,擦着眼泪离开世代生活的南城的人。
    从回忆中回过神的柳恨雪站起身来,几乎将手中的报纸揉作一团,这初阳先生必须得尽快找到。
    他的文章,前不久刊登出来,就掀起了轩然大波,若是不尽早隐藏起来,只怕是要被这平城抓了去,像那港城的老教师一样,不明不白地安了个罪名就死了。
    还有他手上的这些家信,柳恨雪心头不免有些沉重,寄信是很贵的,月楼的戏看着赚了不少银元,其实除了留下必需花用的银元,其他的都被他送去了组织里。
    所幸这会刚好有陆家送来的钱,想来寄信和照片是够了的,不过是一出戏罢了,他唱得起。
    陆明笙把这些东西都装进了个布袋子,把自己乔装打扮后,拎起出了月楼的暗巷,直奔邮局去了。
    周日晚很快就到了,不过几日的功夫。
    白日里,杜若参就按照陆明笙的吩咐,到了花汇厅买了带齐璨出局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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