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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 此番过来是有事求你。
    她开口,着实出乎谢楚预料。
    故而谢楚点头应声,道:你只管说。
    监察御史最近频频上奏书, 以我身世为攻讦对象多番诋毁,我委实疲于应对,苦恼不堪。虽陛下替我拦截下来, 但流言甚嚣,似将我推到火堆上炙烤, 我很是烦躁。余光瞥见谢楚握紧的拳头, 谢瑛接着说道:如今我只剩下阿兄与嫂嫂两个亲人, 若你们强大那么我在宫里处境会好许多,阿兄在刑部,是历年来刑部最年轻的侍郎,而刑部尚书再有一年多便要致仕,空下来的位子定然要有人补上
    秦菀眼睛一亮,不由地捏紧帕子,又紧张又满怀期待。
    谢楚平心静气,虽极力克制,但还是咬紧了牙关,因这句话而情绪波澜。
    阿兄,你去做尚书,好不好?
    屋内静谧无声,屋檐上冷眸幽幽。
    周瑄自然明白谢瑛的用心,谢楚对自己的事儿提不起兴趣,但若牵扯到谢瑛,毕竟兄妹一场,他是能豁出去保护她的,至于豁出去多少,周瑄不知道。
    但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他也不会留他在刑部任高位。
    她是怕谢楚选错路吧。
    周瑄抿唇凛眸,指尖擦过瓦片,看见谢瑛低垂的脖颈,雪白纤细,乌发简单绾成髻,簪着青玉莲花簪,簪头的光泽在日光的映照下,温润滑腻。
    她站起来,腰身有点累,用右手扶着踱步。
    走到谢楚跟前,又逼问了句:阿兄,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这是请求,更是想让谢楚活下去的计谋。
    谢瑛想不到更好的理由,除了让谢楚升起作为兄长的责任心,逼他为自己护航,逼他不敢自残,不敢去死。
    近乎无赖的逼迫。
    只要阿兄能活着,她不在乎。
    谢瑛等不到回答,伸手拉住谢楚的衣袖,仰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
    屋檐上,周瑄像是被钳住爪牙的兽,笼在凌厉的浓雾中,手里的瓦片,恨不能变成锋利的箭,扎在谢楚的胸口。
    谢楚心很乱,纠结与彷徨,让他迟迟做不了决定。
    他曾想过很多次死掉,或是拿刀抹脖子,活着一根白绫勒死自己,跳湖也好,跟谢蓉一样,死了便什么烦恼都没了。
    秦菀可以好好谢临,即便他死了,秦菀可以回秦家,那是个良善的家族,会看在谢瑛的面上善待谢临和秦菀。
    他想过后果,就是因为想到自己死了,他们仍能过的很好,才愈发觉得没有存在的意义。
    而现在,谢瑛却要他护着自己,护好她皇后的位子。
    荆棘丛丛,他可以么?
    他不知道,很乱,乱的脑子里缠成一片蛛网。
    妹妹拉起他的手,他颤了下,对上谢瑛的眼睛。
    那眼神坚定明亮,像一簇光,直直照进他灰蒙蒙的心底。
    某处,突然就活过来似的,微弱的跳动,砰砰..砰砰
    阿兄,求你了。
    秦菀咬着唇,通红的眼眶蓄满泪珠,她背过身去,隐忍下啜泣的痕迹。
    她的谢楚,忠诚温顺,善良秉直,若非有那样的父亲,他大可有另外的人生。
    明明是他们的错,却要谢楚来承担后果,不公!
    秦菀咬的唇瓣出血,终于听到重重的一声。
    好,我答应你。
    心弦松开,秦菀猛地回过头去。
    看见谢瑛与她投来的目光,两人对视着,鲠在心口的担忧缓缓放下。
    嫂嫂,冬月孩子便会生产,到时少不得要劳烦你去帮忙。
    秦菀笑:自是应该的。
    从谢家离开时,谢瑛仿佛嗅到一股沉水香味。
    很淡的一绺,挑开车帷,秦菀上前。
    嫂嫂,你也换香了吗?
    可秦菀离得这般近,欺来的却不是沉水香,而是清雅的梨香。
    秦菀抬起手臂,闻了闻,纳闷:没呀,是不是你孕期嗅觉改变了。
    谢瑛心道有理,垂下车帷,马车发出辚辚之声,往北面驶去。
    这夜,周瑄却是早早歇下了,洒落帷帐,隔着屏风能看见他半躺的影子。
    谢瑛尚未沐浴,褪了外裳走到床前,素指一挑,杏眼圆睁:陛下,可是病了?
    以她对周瑄的了解,除去休沐和生病,他几乎都要宵衣旰食,夙夜不懈,每每回寝殿,最早也是天色漆黑。
    他今日歇的早,约莫是病了。
    周瑄还未回应,便见谢瑛往后退了步,捂住口鼻。
    他拧眉,问:你这是何意?
    谢瑛摆摆小手,道:不能过病气给我。
    她不好服用伤寒药,恐损害胎儿。
    然这话落在周瑄耳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嫌弃。
    他恹恹一躺,宽大的寝衣敞开口子,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松垮系着的带子勾开,袍尾堆叠在腰间,堪堪遮住坚硬的腹部。
    朕好好的,没有风寒。
    谢瑛放下手来,将帷帐拉开坐在床沿上,见他脸色不虞,便试探着询问:朝务繁重?
    周瑄瞥了眼,嗯声。
    谢瑛不紧不慢从床头小几取出一本佛经,摩挲着书页笑道:既睡不着,便一起起来抄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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