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朕骗了你。
朕有病。
朕是个疯子。
谢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抬起手,捧住周瑄的脸,所以没有别人,对不对?
她微微弯起眉眼,你看看我。
握着他的手,拉到小腹上,周瑄蜷着手指,双眸紧闭。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要他。
我接受他所有模样,好的坏的,便是疯的又如何。
我就要他!
潺潺如流水般的声音,将周瑄浸润在绵密的柔情中,他倒吸了口气,蜷缩的手指伸展开,覆在那依旧平坦的小腹。
甚是其妙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偏偏拿不开手来,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捕捉,他抬起眼皮,对上谢瑛明亮的眸子。
她很笃定,永远都这般笃定。
僵硬的躯体疲软下来,他单膝跪地,双臂环在谢瑛腰间,低声喃喃:谢瑛.....
第98章 你别动◎
谢瑛的胎像极稳, 因为月份小她身形纤瘦,从身段看不出异样,之前她不知自己有孕,行走间毫不顾忌, 轻盈爽快, 现下便很是小心,不管去哪, 作甚, 总会将手护在小腹,生怕碰了, 撞了。
陆奉御收起脉枕,转过身去咳了两声。
他是一日坏过一日, 眼见着行将就木, 浑浊的眼珠似即将枯涸, 没有一点神采。
陆奉御, 陛下的病究竟能否消减祛除?
谢瑛摩挲着雪白皓腕,想着那日周瑄悲悯绝望的神情, 他说自己是疯子,说话时眼睛看着自己,又在自己迎上去时, 倏地避开。
高傲矜贵的天子,怕看到旁人对他的可怜。
即便是她,也不成。
陆奉御扫了眼寂静的内殿, 沉声道:若说彻底驱除,老臣没有把握, 但老臣肯定的是, 于陛下而言, 此症可凭他心志压下,并非非要根除不可。
心志?谢瑛揣摩这两字,有些不解。
既是疯症,如何在意识癫狂时克制?
外力刺激与潜在威胁,可加重病状,陛下是帝王,无时无刻不殚精竭虑,患得患失,若能让他在潜移默化中松弛心神,那么他克制自身的能力便会增强。
先前几回,每每牵扯到娘娘,陛下虽暴躁郁结,却也能将情绪偃旗息鼓,臣无从得知他是怎样做到的,但陛下的确做到了。
谢瑛约莫听明白陆奉御的意思,遂沉吟少顷,问:您的意思,是让他尽量平和从容,对吗?
陆奉御点头,收拾了药箱躬身请辞。
离开殿门前,谢瑛又问了几句他的身体,陆奉御笑着感叹,道残生了了,捱到几时便几时。他将侍奉调理圣人的法子逐步告知谢瑛,如同托付后事一般,无不精细。
谢瑛便明白,陆奉御大限将至。
浓黑的夜色将庭院笼在静谧当中,顾九章率黑甲卫沿着宫城巡视,换防之后严密盘查,待行至清思殿时,终是没忍住,往内瞟了眼,殿中灯火通明,只瞧着,便觉心内暖融融的。
皇后有孕的消息不出一日便传开,初听之后,他很震惊,然震惊之后,便是无限的怅惘,失落。
倚着宫墙,听各路黑甲卫折返的脚步声,暗淡的月色下,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可有异样?
回禀大人,没有!
正欲离开,忽听黄门恭敬的声音,紧接着承禄的嗓音传入耳中。
顾九章与其余人站直身体,如石像一般屹立两侧。
明黄常服修饰的帝王,目不斜视穿过人群,颀长俊朗的面容沁着威严,待走过顾九章,他忽然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顾九章亦秉了呼吸。
头顶的压迫感与暗沉的阴影一并袭来,仿若无形的手掌,兀的攫住喉咙。
顾九章咽了咽嗓子,听见他淡声开口。
听闻平宁郡主近日正为你选妻。
不是疑问,而是平静的陈述。
顾九章硬着头皮嗯了声。
周瑄笑,随后阔步踏入殿门。
周遭的空气俨然渗出冷意,顾九章打了个寒颤,握紧长/枪。
红烛冒着袅袅青烟,映照出单薄妩媚的身段,谢瑛左手托着腮,右手执卷,光影剪出曼妙的轮廓,长睫忽闪,在听到细微脚步声后,抬起头来。
柔婉潋滟的眸光,明净澄澈,望向周瑄时,弯起眉眼,她里头穿了件绯色裹胸襦裙,尚未沐浴,外面连罩衫都没穿,只挽着一条泥金帔子,愈发衬的皮肤细腻莹白,青丝如瀑,垂在脑后,遮住大片雪腻肌肤。
大掌覆在她圆润的肩头,捏了捏,在看什么?
周瑄从后环住她,心里有股奇妙的情绪在不停涌动,直至堆积膨胀,将那颗心塞得满满,充盈出灼热的温度。
他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唇,克制着自己的荒唐。
《云笈七签》卷的清静心经。谢瑛拿给他看,周瑄皱眉,接过后反手扣在案上,瞧她依旧清减纤细,不由勾起那下颌,俯身亲了亲唇。
看这劳什子作甚。
将人小心翼翼抱起,举止间怕碰到小腹,因而很是缓慢。
谢瑛搂着他的肩,听他认真说道:你该多出去走走,眼下入春,河道里的冰都化了,宫内攒局打马球,明儿便有一场,你同昌河一道过去,权当散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