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遇到昌河公主,她抱着淳哥儿,在内殿等了许久似得。
看见她,昌河公主忙站起来,昨儿皇兄病了,你不知道吗?
谢瑛愣了下,摇头:阿姊下葬,我便没有回宫。
昌河叹了声,坐在就近的圈椅,皇兄好像魇着了,说了一夜的胡话,还叫你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
谢瑛纳闷。
不只是我,阖宫都传遍了,说皇兄有..她睁大眼睛看了圈,还是没忍住,覆在谢瑛耳畔道:皇兄有离魂症。
传言散开的如此迅速。
谢瑛震惊之余,心内很是惊惧,她不敢表露出来,不由地摇头笑道:做梦魇着便是离魂症,以讹传讹的流言可真能祸害人心。
假的吗?昌河公主挠了挠头发。
假的。谢瑛逗弄淳哥儿,抓了把剥好的松子放在掌心,淳哥儿果然跑过来,一颗一颗捏着往嘴里放。
昌河公主坐了半晌,谢瑛知道她住在宫中有段时日,便问了嘴汝安侯府。
汝安侯过年都没回京,一直待在边塞,七皇叔身子向来虚弱,入冬后总是咳嗽,听汝安侯来信道,说七皇叔今岁比往年更严重了,现下离不开轮椅,路都没法走。
昌河公主塞了颗松子,叹气道:曾嘉和如今在军中讨了个差事,不大不小的参事,成日不着家,打从上元节后,人就跟住在军营一般。
所以你才搬到宫里住?谢瑛抱着淳哥儿,将孩子放到榻里。
淳哥儿爬过去,抓起拨浪鼓咯咯笑。
我跟汝安侯夫人没甚可聊的,她为人拘束死板,晨昏定省的我又起不来,索性就搬进宫,等曾嘉和回府,我再搬回去。
现在汝安侯一家都指望昌河公主,便也不敢有所置喙。
四角平纱灯点燃,傍晚时候殿内尚且亮堂,白露和寒露又去点燃其他几盏。
周瑄今日回来早,谢瑛正窝在榻上看谢家和崔家族谱。
他侧身过去,抱住那腰从后啄了啄她耳垂。
谢瑛有点痒,伸手去推他。
两人简单用了点汤羹,便沐浴梳洗钻入被窝。
谢瑛侧身躺着,垂落的帷帐内,光影昏沉,眼前人眉目舒朗,俊逸矜贵,她把手指摁在他的眉心,用力压平。
先帝不是病笃而亡,韩大人亲手验过,是中毒,毒素深入骨里,不是一蹴而成,是经年累月积累所致。
周瑄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
所以,朕不是病了,朕没有病,对不对?
谢瑛往前凑到他颈下,仰起脸,檀口微张,对,明允。
你不是病了,你应当被人害了。
说完,她欲离开一点,反被周瑄抱住,摁进怀里。
他胸腔炙热,烙铁一般的坚硬。
唇轻启,音色暗淡:朕若死了,你岂不是要做小寡妇?
谢瑛摇头:咱们还未成亲,你死了,我也不是小寡妇,我可以再嫁。
周瑄眸底一冷:你敢!
谢瑛亲了亲他的嘴,郑重其事道:我敢。
周瑄呼吸浓烈,握着她腰的手在发颤,又听谢瑛认真说:所以明允,你得好好活着,然后娶我做你的妻子。
恰如冰河裂开口子,潺潺暖流沿着心窝不断涌出,一点点打湿他的神经,脉络,他望着她,一直望进那双清澈笃定的眼眸。
经年旧事,历历在目。
而在此时,此刻,呼啸着奔涌着,疯狂而又冲动着席卷而来。
他手中握住的,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人,她生动明媚,如青苔般蜿蜒勃发,又如烈日般肆意张扬,她冲他笑,许他承诺。
她的唇轻轻张着,诱他无数次自甘沉沦。
周瑄慢慢伸开手指,覆在那柔软的后脊,声音仿佛不是自喉中发出,他来自哪里周瑄不知,只知道在听到声响的刹那,他浑身血液叫嚣起来,沸腾起来。
他吻上她的唇,虔诚炙热。
他听见那句声音,他说:谢瑛,我喜欢你。
第72章 不怕死◎
春雨淅沥了整夜, 晨起时屋檐上锃光瓦亮。
水流滴滴答答沿着瓦片搭在青石板转,幽静的庭院里,树木愈发葱茏茂密,花枝上的花苞沾着水珠摇摇欲坠, 花/蕊自重重花瓣中露出, 招来蜂蝶环绕,空气里湿漉漉的凝重。
那对蝴蝶沾上水汽后落在花瓣上, 似拍打不动翅膀, 慵懒的觅食花蜜。
半开的支摘窗,透出一股沉水香的气味。
白露和寒露站在寝室门口候着, 听到屋内传来窸窣声,两人便赶紧去捧盥洗的用具。
推门而入, 看见圣人从衣桁上扯下里衣, 赤/裸着上身垫脚绕过屏风, 背对她们, 露出过于结实健壮的后脊,肩胛骨处有道很长的疤痕, 宛若遒劲有力的弓/弩,随他穿衣的动作时而绷紧,时而舒展。
两人忙低下头, 周瑄阔步上前,朝帐内瞟了眼,示意她们出去。
谢瑛醒来, 已是接近晌午,她侧躺在软枕上, 青丝缱绻地陷入枕间, 后颈有些痒, 她抬手去挠,却只将将举起便啪嗒垂落在绸被,浑身有种说不出的酸/软,皙白的面庞满是汗珠,很热,潮热中带着黏腻的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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