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将军?
有人推门进来,目光四处查看,后面跟着的几个黄门赶紧进来翻找,领头那位嗅到酒味,随后看见鼾声响亮的何琼之,一边帘帷掀开,一边垂落。
他侧躺着朝外,脸很红,嘴巴不断嘟囔哼唧。
什么人在那吵闹!
黄门登时客气:何大将军,有人纵火,陛下命我们搜宫,一处都不能放过。
何琼之低声骂骂咧咧,鼾声更大。
黄门挥手,赔笑道:您睡吧,一会儿帮您把门关上。
谢瑛几乎贴着何琼之侧躺,幸她瘦些,不到一寸的距离,加上何琼之壮硕,故而从外看去,倒像一个人躺在那里。
黄门找不到人,退出门后继续往前搜寻。
谢瑛绷紧的身体骤然松懈,何琼之扭头,看见她如烟似雾的水眸眨了眨,他哑声说道:他们都走了。
谢瑛爬起来,坐到床尾。
何琼之醉意全无,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这几日你便住在此处,使臣后日离京,到时我会趁机将你混出宫去。
好。谢瑛点头。
何琼之披上外衣,听见院里不断有人奔走相告,从房里往外看,半边天色染得通红,,大火迟迟没有扑灭。
十一娘,你若现在反悔,还能回去,我总觉得陛下不会那般对你,或许他有别的意图...
不管是真是假,皆与我无关,我实在不明白他要什么,可能他要的东西,我这辈子都给不了。
与其相互怀疑,相互折磨,不如退一步,何必溺死在泥汤里。
谢瑛态度坚决,没有因何琼之的劝说而动摇半分。
她有些晕,浑身直冒冷汗,何琼之帮忙扶住,见她小脸苍白,眉头紧蹙,似难受极了。
她呕了几下,哇的吐出来。
何琼之惊:十一娘,你会不会..你不会有喜了吧。
谢瑛笑,摇头:怎么可能,被烟熏得。
有些事,她不想告诉何琼之,知道的越少,他越安全。
珠镜殿外,周瑄直冲内殿而去,他手持长剑,看见任何阻拦径直砍上。
楠木雕花大门推不开,周瑄奋力砍着门栓,赤红着眼睛疯了一样。
他手发抖,几乎站不住。
就在方才,陆奉御前来禀他。
娘子似乎有孕,只是月份小,诊不清楚,再有半月微臣可再诊一次。
那药,断断不能用了。
调理经血的,本身就含多味活血化瘀,散郁开结的药材。
周瑄扶着木门,指甲抠破,他声音沙哑,似央求一般。
谢瑛,开门!
第49章 倒不如跟了我◎
周瑄浑身僵直, 眸光尽被火光充斥。
他踉跄了下,嘈杂救火声仿若全无,他像被扔进深海,漫天灌来的海水让他听不清任何声音, 犹如隔进层层棺椁, 他用力睁眼睛,咬牙, 耳畔时而清晰, 时而模糊。
一道翁鸣骤然炸响,脑中轰隆裂开。
兵荒马乱中, 周瑄直挺挺仰了过去。
陛下!陛下!
快,去请陆奉御!
来人, 将陛下抬回清思殿, 来人呐!
承禄疯了一样, 跪下去抱起周瑄, 炽热的烘烤隔着殿门渡进皮肤,烧的他脸皮皱疼, 他挡住火光,看见鲜血沿着周瑄的唇角淌下。
他是看着当今一点点长起来了,从年少老成的六皇子, 他克己复礼,端庄持重,天底下他要什么有什么, 先帝打心底里喜欢,恨不能收拾利索了江山, 拱手捧到他面前, 王皇后只他一子, 自幼悉心养护,珍视万千。
他本该前程坦荡,一生无忧,却偏偏在感情上折了。
周瑄睁开眼,手指指向雕花大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承禄不知是何滋味。
关宫门,自即日起出行马车严格盘查。
是。
清思殿
周瑄躺尸一样,甫一合眼便冷不防吓醒,承禄进来送膳食,瞥到食案冷透的汤羹,不由暗叹口气。
但见圣人双眸通红,熬得眼底乌青憔悴,只一眼便觉得形如槁木,令人生寒。
陛下,您吃口饭,否则身子可怎么受得了。他是当真心疼。
枯涸的眼睛阖上,遮住赤红的血丝,周瑄摆摆手,嗓音沙哑沉厚:宫门处可有异常?
并未有异常。
继而便是死寂般的静谧
她肯定逃了。周瑄鼻孔翕动,即日起放松宫门守卫,别叫她做出极端的事来。
她有孩子了,他不敢逼她过盛。
承禄知道,圣人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谢娘子死去。
饶是找到一具烧的面目全非只剩骨头的尸体,他还是不认。
陛下,尚衣局的女官已经将嫁衣送去,王家二姑娘业已准备妥当,西凉使臣今日便要启程折返,依着礼法,您得去丹凤门城楼亲送。
囚/禁舅舅的别院,加派人手戍卫,他向来思虑周全,别让他看到丁点指望。周瑄摩挲着手指,音调死沉。
更衣,梳发,朕去城楼送别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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