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忽然挣扎,虚弱的腿胡乱蹬踹,何琼之握不住,找不准伤口,着急忙慌快给她跪下:十一娘,你别闹了。
你不答应,我宁可今日便死了。
我不受辱,宁死也不做西凉王的女人。
她心灰意冷,脑子里糊涂的只剩一个念头,她咬着舌尖,唯恐听不到答案便厥过去。
极快,又仿佛过了很久。
何琼之硬着头皮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谢瑛松了口气,苍白的唇扯开一角,谢谢
何琼之再不敢耽搁,用力将毒血挤净,直到呈现鲜红色,他收手,从破开的裤腿撕下布条,利落缠裹好。
抬头,谢瑛早已昏死过去。
他动了下,领口扯紧。
谢瑛的手死死拽着他衣角,饶是昏迷,仍像攥住最要紧的东西,像在提醒他,别忘了应下的承诺。
他叹了声,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一路疾冲朝着行宫奔跑过去。
白露和寒露见状,便知出了事,两人双双跟在后头,听说是被蛇咬了后,险些吓哭,幸亏何琼之有经验,将谢瑛抱回去,即刻着人请来随行奉御。
他走不开,屈膝跪在床前。
谢瑛揪着他的衣角,乌黑的长睫投落阴影,眉心紧紧蹙着,唇色仍旧发白发乌。
鬼使神差,何琼之抬起手来,帮她把碎发抿到耳后,指腹触到她的皮肤,像被火烫到了似的,倏地弹了回来。
冬日蛇少见,故而没有预备伤药,奉御看过后便令人骑马去取贝母等物,自己则赶忙去调适合的药酒。
嘈杂的屋内霎一静寂,寒露和白露便红了眼眶。
她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挤出大部分毒血。何琼之安慰她们,更像是让自己心安。
朝宴上
周瑄眼皮跳了几下,便见承禄连滚带爬跑来。
陛下,出事了,谢娘子出事了!
周瑄心脏骤然停跳:她怎么了?
谢娘子被毒蛇咬伤,性命垂危....
陛下,陛下...
周瑄犹如被人一掌击碎胸口,他往下咽了咽嗓子,手里捏着的杯盏咔嚓碎裂,瓷片扎进肉里,他却像是浑然不觉,唇动了下。
备车。
不,备马,朕即刻要去行宫!
快!
谢瑛仍昏迷着,面唇惨白,额头不断冒虚汗。
何琼之将情形与周瑄解释一番,毒血清除的差不多,已经着人去寻贝母,眼下也快回来。
谢瑛蜷曲着身子,窝在床边,双眸紧闭,神情痛苦,周瑄只看了眼,便觉一把刀子插在胸口不停拧转,他晃了下,扶着床栏稳住身形。
绑缚的小腿细长滑腻,可却冷得没有温度。
周瑄俯下身,在何琼之与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唇贴上伤口,往外吸取毒血。
陛下,不可!何琼之大惊失色,想要阻止。
周瑄一记冷光瞥去,嘴角挂着乌黑的血珠。
继而又吸了几次,吐出来的血已经跟常人无异。
何琼之赶忙递过去清水,紧张道:陛下,快漱口!
周瑄喝水时,眼眸依旧盯着谢瑛。
此时他才注意到,何琼之一直处在身侧,与谢瑛挨得极近。
他脸色一沉,顺势瞥去,看见谢瑛的手紧紧抓住何琼之的衣角。
在外头挤毒血时,十一娘..她太疼这才拽住我,昏过去后手没松开,我也不敢硬掰。
何琼之局促不安,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两条腿打起摆子。
就在此时,谢瑛像是受到惊吓,眉心蹙的更厉害,且弯曲身体将脑袋愈发靠近何琼之,细白的手指依旧攥住他衣角。
周瑄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屋内气氛凝滞。
呼吸声又粗又急。
奉御捧着碾碎的贝母粉末,辅以药酒调和,随后端到床前,陛下,此药需全部服下,待酒水从伤处流出,将其中的药渣再行碾碎,敷在伤处,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周瑄嗯了声,从腰间拔出匕首,一手隔开谢瑛手背,锋利的刀刃割破布帛,何琼之如逢大赦,忙退后站定,暗自擦了把汗。
谢瑛,喝药。周瑄覆在谢瑛面颊,拍了拍。
谢瑛揪着布帛,喃喃道:何..大将军你别走。
周瑄的脸,阴的快要滴下水来。
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后俯身对上谢瑛的唇。
谢瑛扭头,抗拒。
他用力握住那下颌,启开她牙关将那药汁一点不剩全喂进去。
谢瑛微张着唇,抵触药的味道。
然刚喘过气,又被周瑄擒住唇瓣渡进温热。
如是几番,一碗药汁见底。
谢瑛咳了几声,睫毛沾了水雾,仍不肯撒手,攥着布帛挪到颈间,头也埋下去。
何琼之有点不知该怎么解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他去檐下坐着,双手压在膝上。
中贵人,你觉得陛下对十一娘如何?
承禄看了眼天,搓着手低声道:宣政殿未散席,陛下撇了西凉使臣骑快马奔赴至此,老奴年纪大了,猜不准陛下心思,可老奴清楚,天底下再没谁能让陛下舍弃群臣,忧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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