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边打边哭,嚎啕着满腹委屈:你还我六郎,还我六郎!你这个狼心狗肺,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怎么对得起六郎的喜欢!
亏我把你当好媳妇,事事护着,四娘说你我都替你挡着,你便是这么对我,对云家的!
她指甲尖锐,哭闹起来泼妇一般。
撞得书案猛一晃荡,谢瑛忙去捞那匣子,不妨被她尖锐的指甲划到脖颈,当即抠下一块皮肉。
谢瑛抱着匣子躲避,伸手推了曹氏一把,曹氏连着往后倒退两步,咣当坐在地上。
谢瑛后脊抵碰到墙壁,硌的嘶了声,怀里的匣子幸好没有摔落。
白露和寒露被那群官眷刻意挡在外头,冲不进去,急的直跳脚。
先前谢瑛觉得烦,将一应宫婢黄门都遣到外殿,故而这样大的动静,他们都未觉察。
有人去扶曹氏,顺道轻声指责:瑛娘子也是,曹娘子再疯,好歹你要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她毕竟做过你婆母,今日骂两句,出出气,不都是为了云六郎?
你如今过的是好,他呢,那样好的男儿,漂泊不定,他本有大好前程啊!
是啊,是啊,真不像话。
长辈再不对,也是长辈,你还还手,还把她推倒。领头那个远山眉,眼眸精明,边搀扶曹氏边继续拱火,曹娘子,没摔伤骨头吧。
听她一说,曹氏原本正常的腿瞬间一软,哎吆着,面露痛楚。
谢瑛气的浑身发抖,一群人,一群嘴,喋喋不休的嗡鸣聒噪。
她抱着匣子,就像被浪打到礁石,漫灌而来的海水令她窒息,难受,她哆嗦着唇,扬手指向门口。
出去。
嗡嗡声不断,蝇蚊一般。
我们不过是来看看你,哪里做错了惹着贵人,你千万别生气。
贵人二字咬的分外重,随即便有笑声传来。
就是,您是什么身份,宫里不都知道吗,陛下疼你宠你,可你也得沾点烟火气,别听两句忠告便想打人,时日久了,养成刁钻的毛病,陛下留你还好,若是不留呢?
谢瑛闭了闭眼,忽的抄起案上端砚,怒目瞪着她们。
我最后说一遍,出去。
那些人愈发得意,仿佛激怒了她,便是什么了不得的趣事,三两个凑在一块盈盈笑着,混不在乎她虚张声势的威胁。
啊!
端砚飞出,径直砸到领头那位脑门,当即血溅出来,吓得殿内嘘声一片,嘈杂吵闹瞬间冷凝,只有一声声倒吸的凉气。
谢瑛咬着牙,将她们一一打量了遍,随后轻笑着开口:信不信,再多说一个字,叫你们官人倒台!家宅不宁!
话音刚落,果然唬的众人噤声。
被砸的那位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血水直流的额头,伸手哆哆嗦嗦指向谢瑛。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可知我们在场随意哪位,都要比你尊贵端庄,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胡话!
其余人唏嘘着点头。
我乃朝议大夫之妻,正五品官眷,我定要将此间是由呈禀陛下,叫他看看,你到底如何仗势欺人,口出狂言,袭击官眷..你等着!
她说的激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殿内突如其来的静谧。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只她义愤填膺的站在那儿,扬着手臂与谢瑛叫嚣。
直到喘息声撕扯着喉咙,她咳了下,余光看见明晃晃的甲胄,再往后回头,便是一脸肃杀面无表情的陛下。
她双膝发软,顾不上去捂额头,跟其余官眷一同跪下,呼圣人。
所有愤怒,委屈,不平,在看到他进门的刹那,似乎找到了发泄点,谢瑛绷紧的神经松懈,眼圈涌上水雾,她别开头,背朝着周瑄仰起脸来。
周瑄看见她颤抖的双肩,更看到她被众人围堵着一声声质问,嘲讽,像被包剿的羊,周围全是饿狼。
他恨不能撕碎了她们。
自己舍不得碰的人,她们竟敢过来欺负。
疼吗?他站在谢瑛身后,抬手摁在肩上,迫使她转过头来,指腹覆在颈间,查看被划破的皮肤,抬眼,对上她通红的眼眶。
心就像被人攫住,血液流不过去,她哭,比刺他一刀还要难受。
朝议大夫是吧,承禄,传令下去,免去徐陵其朝议大夫之职,发派到苍梧去做主簿。
被砸那人惊骇万分,流血不止的额头就像破了个窟窿,她膝行向前,想求饶,却别周瑄一记杀人的冷眸震慑在地。
苍梧,那可是个穷山恶水,民风彪悍的偏远苦地,他们在京中养尊处优,本是闲职,到那儿可怎么活。
她瘫在地上,然尚且未完。
拖下去,廷杖三十。
她哀嚎一声,便被身穿甲胄的侍卫架着往外拖走。
不多时,殿内传来更为凄厉的惨叫声。
在场官眷无不寒毛耸立,后悔莫及,她们跪在地上,皆已抖成筛糠。
明明传言不假,明明陛下月余多都没有踏入珠镜殿,她不是失宠了吗?
便是受宠,陛下不最是严苛端方,沉稳老成的吗,为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他便狠戾至此?
隐忍的恐惧,挟着压抑的啜泣声,将殿内的气氛笼罩的愈发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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