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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
    今日是圣人第一回 下凌阴,欲看谢瑛尸首,可临了,不知又怎么了,令刑部官员,大理寺官员悉数赶至大狱,要夜审王家。
    王瑾的牢狱与四皇子相隔不远,侍卫去提人时,便能听到四皇子鬼哭狼嚎的叫喊,他快要疯了,半年多没人同他说话,钝刀子割肉不过如此,他抓着栅栏,瞪圆的眼珠透过缝隙往斜对面看,时而疯笑,时而咒骂。
    王瑾带着脚镣出来后,四皇子哈哈拍手。
    父皇,儿臣知道你缘何要选老六了,他比你还狠,比你还毒,他连自己的舅舅都能手刃,哈哈哈....
    老六,四哥自愧不如,四哥佩服你啊!
    王瑾阴森森的瞥了眼,转身往光火处走去。
    四皇子紧紧扒着门,声嘶力竭犹如绝望至极,破开的声音在暗牢中不断回响,反复撞击着耳膜,他松了手,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一张张脸,先帝的,王皇后的,母妃,他们在笑,又在哭。
    他捂着耳朵,面额青筋暴起,近乎癫狂一样忽然咆哮起来:皇后,皇后不是自尽的,她是被你害死的。
    狱卒望着他,一言不发,就像数月里日复一日的无视,不管他喊叫,威胁,利诱,卑微或是任何试图引起注意的任何方式,他们只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无声无息,却足以令曾经高高在上的四皇子崩溃,绝望。
    老六,你比我可怜啊。
    堂上严阵以待,大理寺和刑部分列两侧,王瑾目光晦暗,瞥向太师椅中端坐笔直的周瑄,不禁冷笑一声,颓然垂下眼皮。
    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当年先帝将他们贬谪江南,驱逐出京,原以为足够雷厉无情,不成想青出于蓝,如今他儿子比他做的更绝。
    还以为会惦记血缘亲情,终究比不过手中实权,只要危及他的皇位,他便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上柱国的封号言犹在耳,挂到门上的匾额还未摘下,坊间关于王家要出二后的流言却戛然而止。
    帝恩寡义无情。
    他那好外甥,端的是清俊尊贵,目中无人,阴凉的眸光对上,复又轻视挪开。
    既已承认贪墨,阿党,侵占官田,私冶铁煮盐,为何不认弑君?
    王瑾嗤笑:为何?陛下心里一清二楚。
    周瑄不动声色打量他的反应,见他满腔憋屈压抑怒火,不似说谎模样,他暗自叩着桌案,慢条斯理道:表弟表妹为了舅舅四处奔走,朕以为着实不妥,既惦念舅舅安危,不若便让他们到狱里...
    陛下!王瑾脸上肌肉抽动,隐忍的眸光压下愤怒,他动了下脚,镣铐发出沉重的响动。
    罪臣没有弑君。
    他重重叩下头去,颤抖的背影仿佛一夜间苍老许多。
    周瑄将堂审交由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协理审核,随即抽身离开,王瑾欲言又止,膝行上前。
    周瑄顿住脚步,侧脸冷声道:朕究竟为何办你,好生想想吧!
    牢狱身处,四皇子的哭笑声不绝如缕,阵阵穿入周瑄耳中。
    望见他的身影,四皇子登时提起力气,抓着栅栏哈哈笑出眼泪:老六,你比我可怜,你比我可怜呐....
    幽幽目光一扫而过,眼看着周瑄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叫的愈发尖锐,犹如要炸裂头皮般,抓扯着木栏,指甲嵌进木屑,他跳着脚喊:老六,你回来!
    周瑄脚步疾行,脑中不断回过当年旧事,谢瑛同自己闹翻,他彻夜难眠,去往淑景殿时,推门看见悬梁自尽的母后。
    半空中,她脚上的鞋掉了只,露出雪白的绢袜。
    那一瞬,周瑄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
    他站在门口,脑中空白惊惧,反应过来,他手脚不听使唤去抱王皇后的腿,怀里的人冰凉没有温度,僵硬的膝盖都无法曲起,指尖划过他的脸,再不像从前她抚摸自己的柔软。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断唤着母后,不断摇晃她的手臂,可她睡着了一样,安详沉默。
    十八岁之前,所有人都爱他;十八岁之后,他才知那爱皆有企图。
    宫人都道先帝宠幸贵妃,王皇后受辱自尽,彼时的周瑄恨透了先帝,离京时他像丧家犬般,身边只有一个何琼之。
    然时至今日,陈年往事渐渐揭开真相。
    才知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丑陋。
    王家大郎二郎相继卷进逆案,王皇后忧思郁结,如处沸鼎,既不能舍弃母家,又不愿忤逆圣上,两相权衡,她饮下毒酒,含恨而亡。
    先帝顾念夫妻情分,在她死后并未追究王家,而是驱逐出京,又因喜爱周瑄,故步步做局,以王皇后悬梁的假象,借以顺理成章遣周瑄赴边境历练,贵妃和四皇子一党皆以为王家倒台,周瑄失宠,自己于储君之位有了指望。
    君心狠戾,连亲生儿子都会算计。
    这天底下,真心难寻,唯权力不负。
    雕仙鹤香炉白烟袅袅,冰鉴不断滴落水珠。
    何琼之看了眼供词,不由蹙眉,问:陛下,现场有三方死士,如今只有孙家认罪,难道王大人果真没有参与?
    周瑄嗯了声,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那剩余两方,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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