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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瑛脑子嗡的一声,连忙扶住屏风站定,缓了少顷,眼前还是天旋地转,打着晃儿看不清楚。
    刘妈妈嚎着求道:娘子,都知道六哥儿在等你,你可怜可怜他,救救他吧。
    套车,去伯爵府!谢瑛嗓音发哑,说完便又催促:快些。
    谢瑛也不知怎么到的云家,下马车时若非白露眼疾手快,差点栽倒在门槛上,管事的见了她,立时恭敬唤娘子。
    谢瑛顾不得计较,急奔至槐园,脚步快的白露都跟不上。
    然来到门口,忽然兀的停住,站在廊下大口喘息。
    屋内,传出曹氏隐隐的哭声,曹姨母的安慰声,孟筱也跟着哭,声音柔柔沁着伤心。
    谢瑛合眼冷静了少顷,随后平心静气走进门去。
    曹氏看见她,上前便要拉她的手,谢瑛不着痕迹避开,福身唤她:大娘子。
    一声称呼,曹氏心凉了半截。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可她又没的选,重来一回,她还是会让孟筱去救六郎,那是她儿子的命,比天底下任何事都重要。
    孟筱眼圈红肿,瞥了谢瑛一眼,摁下不悦乖巧唤她:嫂嫂。
    谢瑛觉得恶心,便也没有答应。
    曹氏泣不成声,话里话外都是让谢瑛多叫叫云彦,大夫说人不能老这么昏着,没准听见在意的人说话,他自然而然就醒了。
    她们都已经试过,云彦死了一样不肯回应。
    他在怄气,他就是在等谢瑛。
    曹氏想领人出去,谢瑛摇头:大娘子便都留在此处,我与六郎说几句话,过会儿便要回家。
    曹氏愣住,下意识问:你当真不管六郎了,你忍心吗?
    谢瑛瞟了眼孟筱,她腕上带着羊脂白玉的镯子,是谢瑛送给曹氏的礼物,如今曹氏将镯子赠与孟筱,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白,她承认孟筱的身份。
    大娘子,我今日能过来,权且看在往日的情面,而非必须,能做到此等地步,您该谢我,而不该反问于我。她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让曹氏拎清楚身份。
    云彦比下雨那日更瘦,脸上肉都凹陷下去,整个人极其病态,苍白的手搭在腹上,静的如同一尊泥塑。
    谢瑛心里难受,面上不显,弯腰给他理了理头发,凑到耳畔轻呼:彦郎,快醒醒,你有太多事要去做。
    你不是一直想画本朝最全的舆图吗,你不是想走遍山河万里,用笔亲自勾勒南北东西的风土人情吗,再睡下去,便没你的机会了。
    彦郎,不要睡了,大家伙都在等着你醒来。
    她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屋里的人都能听到。
    孟筱摩挲着镯子,目光幽深的望向谢瑛,不妨被她对上,本想避开,又生生挤出个笑,朝她转了转腕子。
    忽听一声咳嗽,四人齐齐看向床榻。
    云彦呕出一口血,缓缓睁开眼睛,他迷茫的看着帐顶,又焦急的扭过头来,哑声说道:阿娘,我方才听见阿瑛的声音,她去了哪?
    曹氏又哭又笑,上前伏在床榻伸手往后一指:瑛娘在这儿,她一直都在呢。
    云彦眸中闪过光彩,怔怔的抬起眼皮,见她板着脸,不由招手:阿瑛,你过来。
    谢瑛往前挪了两步,居高临下对上他澄澈的瞳仁。
    云彦长吁了口气,忽然又合上眼皮:好像是梦。
    我有点困了。
    忠义伯站在门外,看到这幕后心中如同刀绞。
    谢瑛起身出去,捏紧封装好的供词。
    偌大的前厅,静的能听见忠义伯粗重的呼吸声,有愤怒,激动,憎恶悔恨,最终化作一拳,捣在廊柱上。
    忠义伯是毫无原则的善人,在官场不顺,却一直与人交好,做事从不怨恨,稍有错处便都归结到自身。
    谢瑛坐在下手位,看他青筋暴露却又不知向谁发时,不禁觉得他很是可悲。
    一个是亲女儿,一个是亲外甥女,他又能如何处置。
    他什么都不会做,或许今日会招来孟筱盘问,可明日呢,又会惑于孟筱的楚楚可怜而心软,毕竟云彦没死。
    不是吗?
    这摊泥实在太臭,谢瑛起身辞别。
    忠义伯叫住她,问:瑛娘,你缘何不与我们早些说开,非要闹到和离非要受这么大委屈。
    若我说开后,你们便会依着我的法子行事吗?谢瑛反问,见忠义伯攥了攥拳,复深深福礼,转头离开。
    回去路上,白露和寒露到底没忍住。
    娘子,你怎么不等会儿看看,奴婢实在想亲眼看表姑娘被罚,她手段真是恶毒,还是个姑娘家。
    就是,偏还装的可怜巴巴,还割腕救人,大义凛然的,别说是郎君,天底下有哪个男子敢娶这样的人物。
    那得冒着性命之忧。
    谢瑛心神不定,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听到白露感叹:郎君待娘子,真真是疼到心里,不然怎么娘子一叫,他就醒了,比吃什么良药都管用。
    谢瑛睁眼瞪了她,白露咋舌。
    叫人听去不怕笑话。
    娘子和郎君,本来就是天生一对,若非恶人从中作梗,你们现下还好好的,其实我倒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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