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放下了些戒备,多说了点话,没到嘉佑城,我已经把事情理清了。
被卖到村子后,落梅从未放弃过逃跑的念头,只是村子看这些女子看得格外紧,她一直找不到办法。
第一次有机会,是男子喝醉了,她翻窗逃了出去,但还没到村口就被人发现,为此挨了一顿毒打,两天起不了身。
第二次,她趁屋里男人不备,拿石头砸晕了他,借着夜色跑出村,可不认得路,在村外乱转了一宿,竟然正撞进出来找她的人里。
她被吊起来,饿了三天三夜。
她渐渐知道,要靠她自己,怕是逃不出去的,就老实听话了一阵子,暗中不断劝说其他被卖过来的女子,很快,大家都下了决心,要一起往外逃。
她们找了个时机。两日前,村子里大祭祖,按例,祭典后全村男子都要一起饮酒,落梅悄悄在酒里下了药,待男人们都倒了,她便带村里还能走动的女子,连夜携手逃跑。
原本依照她估量,等男子们发现,她们早已逃到了远处,不想途中遇到狼群,才被追上,但又因祸得福,如今终有了彻底摆脱的可能。
你之前说,你是肃州人?谢将军和云卿也听了全部,落梅说完,谢将军突然转头问。
是。落梅答。
肃州哪里?谢将军又问。
陵阳。
陵阳?谢将军有了兴致,我早年间曾在陵阳住过一段时日,那边有种荷花,专在立秋时开,是赤红色的,开起来如灿阳烈火,美不胜收,你可见过?
将军,你还记得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落梅也愣了一下。见过的,她说,我年少时也常去看。
谢将军点点头,笑了笑,仿佛已经沉浸在荷花盛放的美景中。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也把云卿听迷糊了。她和我对看一眼。他平时就这样吗?我悄悄问她。
云卿没来得及回答,落梅先发了声喊。嘉佑城到了。
有灵姑娘,那牙子是在城中没错吧?谢将军问我。
我看九枝。九枝细嗅了一下,神情有些奇怪,他凑到我耳边,嘀咕了两句。
怎么?云卿也问。
我抬起头。是在城中没错,只是我皱起眉头,扳指上的气息,指向了两处。
两处?云卿一怔。
一处在城西,一处在城南。我也算了算,和九枝一样的结果。
那刚好,我等就在城西门,谢将军倒是很会随遇而安,那便就近,先去城西看看吧。
此时天色已亮,城门也开了,我们一行人走进城,循气息到了地方,又是一齐愣住。
这里是嘉佑县衙。
牙子在县衙里?
谢将军似乎不觉意外,他笑笑,径自走向县衙大门。
什么人?把门的兵士喝住他。
劳驾,谢将军笑吟吟地从怀中拿出一个腰牌,烦这位军爷替我把腰牌递进去。
兵士还不当回事,懒洋洋接过腰牌,看了一眼,整个人一哆嗦。
他掉头就冲进县衙,没多久,嘉佑知县连同县衙里几名属下全跑了出来。
谢将军!他纳头便拜,不知谢将军大驾,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不必,谢将军一把扶住他,不告而来,是我等唐突了。大人如此,倒像是在责备我。
万万不敢!知县赶紧起身。
大人如何称呼?谢将军问。
下官罗勉,知县答,将军何以屈尊来我这小小县城?
他看向谢将军身后,结果只看到我四人,眼露困惑。
哦,我不想惊扰生民,谢将军随口说,便命大军驻在城外远处,只带了贴身的随从前来,实不相瞒,我等遇上一件要事,还需知县大人定夺。
将军快请到衙里说。罗知县引我们进了县衙,入公堂,左右搬出椅子请我们落座。
不用了,谢将军摆摆手,我只是想问问大人,可曾见过她?
他侧身,让罗知县能看到落梅。
这是谁?罗知县反问。
那便是没见过了,谢将军还是笑,也正常,她并非此县之人,是从别处被卖到这里来的。
县衙里的人都是一惊。
将军何出此言罗知县眨眨眼,将军说的可是我县里有略卖女子之事?
不错,谢将军说,像她这样被略卖的女子,还有不少。
这这不可能,罗知县说道,我县内严令禁止略卖人口,还从未听说过
我大军昨夜已同这些女子遇上,谢将军说,她们刚从嘉佑以西的村落里逃出,正巧,村人一路追赶她们,也和我等打个照面,略卖之事,是村人亲口供认,还供出了一个牙子,就在这城中。
谁?罗知县睁大眼,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